■ [美]苏宾
生物学家认为:地球现存生物都源自同一先祖。这个观点似与人的直觉不符,但从胚胎发生、同源器官到痕迹器官的形态学证据,再到蛋白质与基因的分子层面,都指向同一结论。根据这个论点,生物从单细胞到多细胞,从无脊椎到有脊椎,从鱼到两栖再到爬虫乃至于鸟及哺乳动物,都该有处于过渡期的物种存在才是。发掘这些环节物种的化石,就成了古生物学的重要工作。
成年后,我的典型夏季生活写照:穿越过北极圈,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在悬崖上敲石块。大部分的时候,除了受冻、起水泡外,我一事无成。运气好的时候,我可能找到古代的鱼类骨头。对多数人来说,鱼骨算不得是什么珍宝。但对我来说,这可是比黄金还要珍贵。
我们是谁?我们为何长成这副模样?对这些问题,古代的鱼类骨头或许能给我们点启发。
我们可以从世界各地荒野之处所挖出的虫鱼化石,从所有现在还活着的生物的DNA来了解我们的身体。但那不足以解释,为什么我相信古代动物的残骸,而且还是鱼的残骸,能够提供线索,让我们了解人类身体的基本架构。
你稍微想一下:曾经活过的生物物种,99%已经灭绝了,其中只有极少数会变成化石留下来,而能被挖掘出来的化石更是少之又少。这么一来,想由化石窥知我们的过去,似乎一开始就注定是机会渺茫了。
在位于北纬80°附近的艾士米尔岛上,我首次看到那条能揭露我们身体构造的化石鱼。
那是一个飘着雪的7月的一天午后,我正在审视一块3.75亿年前的石头。我与同事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是为了寻找从鱼演变成陆生动物过程当中,那个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化石。从石块中露出来的是这条鱼的唇部,这可不是条普通的鱼,它的头是上下扁平的。
一颗扁平的头,究竟能告诉我什么?能透露动物从大海进驻到陆地经过了哪些历程?如果我考虑到个人的安全与舒适,为何不去夏威夷,却跑去了北极?想回答这些问题,便得从如何找化石,到怎样用化石来解读我们的过去说起了。
化石是提供我们了解自身历史的主要线索之一。我的职业生涯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寻找早期的哺乳动物,来回答哺乳类起源的问题;寻找最早的青蛙,来回答青蛙起源的问题;寻找那些最初具有四肢的动物,来了解陆栖动物的起源。依此类推就是了。
基于多种因素,今天的田野古生物学家比以往更容易找到新的化石区。感谢地方政府、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对地质探勘的努力,我们对各处地质有更多的了解。而且透过因特网,让我们很快拿到地图、探测数据、空照图。甚至用我的笔记本电脑,我便可以查看你家后院是不是一处很有希望的潜在化石区。更妙的是,造影技术及放射照相仪可透视某些石头,让我们看到隐藏在里面的骨骼。
撇开这些先进的设备和数据,在今天挖掘重要化石的过程,跟100年前比较,其实没什么不同。古生物学家还是得趴在石头上检视,而埋在石头内的化石还是得用手将它挖出来。在探查、移出化石的过程中,有许多决定步骤是无法自动化的。而且到现场挖掘化石,当然比在屏幕上寻找有趣多了。
2)水平方向最大位移位于最上方的一根锚杆,最下方的锚杆位移最小。故在进行锚杆支护时,可以根据云图分析结果,对最容易出现问题的锚杆位置予以重视,同时可以增大最上方锚杆的直径和长度,减小最小面锚杆的直径和长度,从而在细节上进一步节省开支。
这事虽听来单纯,倒有个症结,那就是:化石区非常稀少。为了提高成功率,我们针对符合下列三项条件的地点进行搜寻:区内的岩石年龄必须是对的,岩石的种类必须是可以让化石保存下来的,还有岩石必须露出地表。
此外,还有一项因素,那就是要具有随时发掘宝藏的天赋。这一点我将以例子加以说明。
我们即将举出的例子,是生命史中一个重大的转变——登上陆地的鱼类。地球形成后的最初数十亿年,生物都是活在水里。不过,到了3.65亿年前,已有生物在陆地上栖息了。
生活在这两种环境中,有极大的差别。在水里呼吸所需的器官,与在陆地上非常不同;同样排泄、觅食、四处移动也都需要不一样的器官。基本上,动物必须发展出全新的躯体,才能适应陆上的环境。乍看之下,这两种环境的鸿沟似乎大到无法跨越。然而当我们检视证据时,该变的真的都变了,而看来不可能的事也的确都发生了。
在寻找年代正确的岩石时,有个事实对我们很有利:藏有化石的岩层并不是随机排列的。岩石坐落何处、其内包藏何物,都是相当有规则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特性来设计挖掘计划。
不同种类的岩石,经过数十亿年的变迁,在地球上一层层地覆盖着。有一个很容易求证的假设,那就是上层的岩石比下层的年轻。在岩石像蛋糕般一层层直接堆积起来的地区(例如大峡谷),这个假设通常是对的。然而当地壳变动产生断层时,这个岩层顺序会有所变动,有时候,较老的岩石会被挤到年轻的上面。幸好一旦确认出断层的位置后,岩层的原始顺序可以重新排出来。
在岩层内的化石,也会依循年代顺序排列,底层的物种与上层的可以完全不同。假使我们能够找到一根涵盖所有生命史的岩石长柱,我们便可以从其中找出包罗万象的化石来。在最底层,我们看不到什么有生命迹象的东西;再上一层,则会有许多不同样式、类似水母的生物;往更高层,便会找到具有骨骼、附肢以及各种器官(像眼睛)的动物;在那些之上,第一个有脊椎的动物将会出现等等;而含有第一个人类化石的岩层,会位于所有这些岩层之上。
像这样一根涵盖地球全部历史的石柱,当然是不存在的。确切地说,地球上每个区域的岩石都只代表一小片段的时间而已。要看到全部历史,我们需要比较各个岩层和其内部的化石,然后就像拼图一样,把它们一块块拼凑起来才行。
事实上,把人类与动物园或水族馆的动物做比较后,我们即能预测出,世界各地的岩层中化石出现的序列了。
逛动物园,怎能帮我们预测哪里可以找到重要的化石呢?
动物园内各式各样的动物互不相同,就看你以何种角度来看。不过,让我们不要专注在它们的差异上。为了要从它们身上找到可用来做预测的特征,我们得专注在它们之间有什么共通之处。这样我们便能依它们的共同特征,来将它们分门别类。
譬如,动物园与水族馆中的动物,基本上都有一颗头和一双眼睛,我们暂且把它们称作“凡物”。这些有头有眼的动物中,有一部分动物有四肢,我们就叫它们“有四肢的凡物”。这些有头、眼及四肢的动物中,有一小群动物的头脑超大、用两只脚走路、还会说话,这一小群动物其实就是我们人类。运用这个方法,我们当然可以将所有的生物分出更多小群,但是即使只分三层,这样的分类便具有预测的能力了。
世界各地岩层内的化石,就经常可以这样依序分列,而我们就用这特性,来设计新的化石勘测计划。以上面的例子来看,第一个出现的“凡物”成员,也就是第一个有头及两只眼睛的动物,在地质年代的记录会远早于第一个“有脚的凡物”。更精确地说,第一条鱼(身上带着“凡物”的铭牌)出现的时间,会比第一只两栖类(一种“有脚的凡物”)还早。
在实验室里,我们正是对成千上万的物种及其特征,来做这种分析。我们检视所有找得到的解剖特征,有时加上长段的DNA数据来分析。由于数据太多,经常得依靠强大的计算机帮忙,以便分出大群里的小群。这种分析的步骤是生物学的基础,因为这可以使我们对于生物之间的亲缘关系提出假说。
人类数百年来所搜集的化石,除了帮助我们将生物分类外,也构成很大的地质年代记录以及存活于各时期内的生物数据库(或目录)。如今,我们可以推断出生物发生重大变异的约略年代。对哺乳动物的起源有兴趣?那就去找中生代早期的岩石,地质化学告诉我们,那些岩石的年龄大概是2.1亿年。对灵长类的起源有兴趣?那就到上面一点的白垩纪岩层找,那里的岩石距今约有8000万年。
岩石内化石的顺序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说明我们与其他物种的关联。假如我们挖出6亿年前的岩石,发现了最早的水母与土拨鼠的骨骸并列躺着,那么我们可能得改写教科书了。更严重的是,那只古老的土拨鼠化石将会指出,我们对地球的历史及地球上的生命的认识都是错的。幸好,自过去150多年来,人们几乎挖遍了地球上每一块大陆上所有找得到的岩层,而上述那样的观察倒还没发生过。
现在让我们回到先前的问题:如何寻找第一条在陆地上行走的鱼的亲戚。依我们的分类体系,这物种应该介于“凡物”和“有脚的凡物”之间。根据这个推测,我们从已知的岩石资料,找到强力的地质证据,显示这个重要的关键期,应是在距今3.8亿年前~3.65亿年前。那段时期的较年轻岩层中,也就是距今3.6亿年前,蕴藏有多种动物的化石,看来像是两栖类或爬虫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