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艺术家?

2010-06-22 09:32编译崔媛媛
大自然探索 2010年7期
关键词:黑猩猩大象鸟类

编译 崔媛媛

动物是否具有艺术细胞?它们的一笔一划到底是“艺术创作”还是随意“涂鸦”?

大约40年前,一场特别的画展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一组由黑猩猩亲手绘制的抽象画给观赏者带来美的享受。这些由动物创作的绘画不仅向人类展示了属于动物们的“艺术世界”,同时引发了一场热闹非凡的争论——动物是否具有艺术行为?

其实,除了黑猩猩以外,大象、海豹等动物也会使用不同的颜料画画,甚至有些动物园已经开始出售动物们的作品,并将收入的资金投入到动物园的各项动物保护计划中。

那么,动物的这些行为真的可以称之为“艺术创作”么?我们是真的喜欢这些绘画作品,还是因为我们喜欢这些可爱的动物,才觉得它们的所谓 “画作”很有趣?我们如何判断这些一笔一划的行为是艺术,或者仅仅只是随意的“涂抹”?动物作画是否出于艺术创作的动机?它们是否真的有审美能力?除了绘画之外,动物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的“艺术行为”?例如鸟类的鸣唱,在我们听来有时会像一首乐曲,那么鸟类是否也觉得自己是“歌唱家”?

当动物作画的时候,它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动物行为学家发现,很多动物都可以在生活中创造出许多新的行为方式,如日本猕猴会在吃土豆前清洗掉上面的泥土,蜜蜂等动物可以利用符号的方式进行沟通,一些动物在发现天敌接近时会通过特定的叫声警示同伴,鸟类和哺乳类动物可以通过一定的行为来表达它们的喜怒哀乐并传递多种讯息。这些形式多样的动物行为都表明:动物具有主观的意识。

尽管如此,所有这些还是不能证明动物具有艺术创作的能力,不能表明它们可以用“艺术的眼光”来欣赏自己的画作,获得精神上的愉悦,并通过这些绘画表达它们自己的意念。所以,当我们给动物园的大象或研究所的黑猩猩提供了一只画笔和一块画布后,它们创作出的绘画对它们自身来说未必就是一件艺术品。

判定动物的画作是否为艺术品的第一步,就是要弄清动物到底看到了什么。假如一只看起来善于使用各种缤纷色彩的动物其实是个色盲,或者仅能识别几种颜色,那么我们就可以认定其 “创作”其实只是无意的“涂鸦”, 碰巧又为我们人类喜欢上了而已。

大象的大部分作品都是用鼻子卷住画笔沾上不同色彩的颜料,再通过鼻子的自然摆动,一笔一笔刷在帆布上完成的。每一头大象显然都有自己的“绘画风格”,因为每一头大象鼻子摆动的方式及力度都不尽相同。但是,研究证明,大象识别颜色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和人类一样精细。最近,横山昭三博士和他在埃默里大学的同事在对大象视网膜感光细胞中的视色素进行测试后发现,大象其实只具有两种视色素,而人类则有三种视色素(红色、绿色及蓝色视锥细胞)。因此,大象更像一类被称之为“绿色盲”的人类患者,这类患者普遍缺乏一种视色素,其分辨的颜色范围明显少于大多数具有正常色觉的人类。虽然科学家目前尚未对大象的色觉进行相关的行为学测试,但我们知道,人类的“绿色盲”患者只能识别三原色中的两种——蓝色和黄色,对中间的过渡颜色则完全辨识不清。当三原色中的黄色和蓝色混合后,这些人只能看到白色或灰色,或是黄色和蓝色这两种基本色调中的一种,而具有正常色觉的人则能看到四种基本色(蓝,绿,黄,红)以及中间的各种过渡色。

正在绘画的大象。大象其实只有两种视色素。

大象的“画作”

大象只具有两种视色素,这与它们在白天及夜间都要活动有关。这种特殊的视觉使得它们即使在夜间也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在进化过程中,大象以“牺牲”看到更多色彩为代价,换来了即使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包括夜间以及晨昏时期)也能清晰视物的本领。

与此类似的还有犬类动物。虽然现今大多数家庭中的宠物狗都习惯于在夜间睡眠,但其实在野生状态下,它们都不可避免地需要在夜间活动,而犬类恰恰也只有两种视色素,因此它们也只能识别蓝紫色和沙黄色,而不能识别这两种颜色之间的过渡色。犬科动物的眼睛可以看清距离较远的物体,但无法很好地聚焦在距离很近的物体上,它们无法看清任何距离它们0.3~0.5米的物体。犬科动物主要依靠嗅觉识别物体及其他动物。如果让它们用牙齿咬住一只画笔在帆布上作画,它们是不可能看清楚所画的内容的。因此,将它们的“绘画”行为归结为纯粹的“视觉表达”明显缺乏科学依据。

人工饲养的海豹也被训练使用不同的颜料创作“绘画”或“书法”,但事实上海豹是纯粹的色盲,它们的视网膜细胞中只含有一种视色素——绿色。海豚和鲸鱼也是全色盲,其视网膜细胞中只有绿色圆锥细胞。

黑猩猩的“画作”。黑猩猩能看到的色彩范围与我们人类是类似的。

因此,对于这些动物的绘画,我们不能仅从人类的角度去欣赏,而应该站在这些动物的立场上,将各种色彩简化,还原成动物眼中真正的“颜色”,也许这时我们就可以发现这些画的“艺术性”明显降低了。对于色觉有限的动物的那些看上去色彩斑斓的绘画作品所表达的意思,并不像我们人类想象的那么丰富多彩。如此来看,有关动物可以识别各种颜色并有目地地选择颜色作画的说法,显然是缺乏科学依据的。

但值得一提的是,并非所有的动物都是“色盲症”患者。一些动物能看到的色彩范围和我们人类是类似的,黑猩猩就是典型的例子;还有一些动物能分辨的颜色甚至比我们人类还要精细,如大多数鸟类就具有四种视色素,人类都很难想象鸟类那更加“丰富多彩”的世界。一些鸟类的行为方式也充分证明了它们拥有自我意识,甚至可以解决一些复杂的问题。乌鸦可以追随其他鸟类或人的目光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而生存在新喀里多尼亚岛的一种乌鸦,不但会使用工具探测昆虫在树木上造成的缺口,而且还会自己制造这些工具,甚至还可以使用喙从棕榈叶上切割出特定的探测工具。事实上,经过驯化的乌鸦确实可以使用画笔作画。一只名为“沃龙”的俄罗斯乌鸦会用喙叼住画笔作画,它也一定能分辨画布上的所有颜色。有鉴于此,我们至少不应该对鸟类的艺术欣赏能力持完全否定的态度。

动物在作画时究竟想表达什么?

的确,大象、海豹及其他一些动物在经过人类训练后可以完成绘画,但它们真的能利用这些画作表达自己的意思吗?

要想找到答案,唯一的方法就是去问问这些动物,让它们亲口述说自己到底画了些什么。显然,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首先教会动物用手语进行沟通,或者训练它们用特定意义的词或符号来表达意图。

如果经过学习的动物可以告诉我们它们到底画了什么,或者说如果这些绘画作品与任何实际的物体存在一定的联系,那么我们就可以确定这些绘画是否是动物表达自身情感的一种方式。

著名黑猩猩莫亚被教会通过一些姿势及符号表达自己的意图。例如当人向它描绘鸟的样子后,莫亚就可以大致绘制出鸟的身体和翅膀。莫亚画出的鸟甚至可以和人类早期的岩画相媲美。

可可也是一只非常著名的大猩猩,它经过培训已经可以用手语表达自己的一些意思。它也曾绘制出一只长有翅膀的“鸟”,尽管这只“鸟”看上去长了太多的翅膀。可可能通过沟通表达自己的绘画意图,并具有抽象思维的能力,因为它可以用手语充分表达自己的“疯狂”、“悲伤”、“受伤害”等想法和感情。另外,一只经过语言训练的大猩猩迈克也会有选择性地使用各种色彩。当人们给它提供了各种颜料时,它只从中选择出黑和白两种颜料绘制了一幅它称之为“苹果追逐”的图画,“苹果”是它为画中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所起的名字。

人类进行各种艺术创作是为了享受其中的乐趣,现在看来,绘画同样也能给一些动物带来愉悦的感觉,因为通过这些绘画行为,动物园内的动物往往能减少来回踱步、重复摆头、自我伤害等 “刻板行为”,而这些行为的减少恰好表明了动物压力的减少。

也许当黑猩猩们欣赏自己的画作时,确实是得到了一些乐趣。动物学家莫里斯博士通过观察发现,当一只黑猩猩被人阻止无法完成自己的作品时,它便会大声尖叫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沮丧。而在得到画笔和颜料后,一只一岁至两岁大的黑猩猩会立即本能地开始涂抹,这种行为并不是需要通过人工诱导后才会具有的条件反射行为。有趣的是,这个年龄段恰好也是人类小孩子开始学着涂鸦的时期。随着黑猩猩年龄的增长,它们的涂鸦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就像人类的小孩一样,但是两者艺术性发展的终点还是有所不同。当黑猩猩的绘画内容看起来还和人类小孩最初的作品一样杂乱、无实际形态或无明确主题时,黑猩猩的“艺术细胞”就停止了进步,而人类的小孩子则会继续学着画一些更容易辨认、更容易被人理解的内容。

鸟类的鸣叫到底是歌唱还是说话?

对于人类来说,鸟类的鸣叫很像是一种音乐。那么,鸟类的鸣叫以及其他动物的叫声对它们自身来说也是“音乐”么?

自20世纪60年代末期科学家发现从低等的哺乳动物到人类都具有广泛的认知能力以来,他们一直都在探究动物的各种行为的目的性。不过,鸟类被认为智力不如哺乳动物,更比不上哺乳动物中智力最高的类群——灵长类,因此鸟类的行为学并没有受到更多的关注。直到最近,科学家才突然意识到许多鸟类其实是非常聪明的,它们也许懂得自己鸣唱的歌曲中的音乐元素。虎皮鹦鹉就具有惊人的音乐天赋,它们的声音中具有共振、正弦波、和弦以及四分音符等多种音乐元素,它们可以精准地区分和辨识这些声音特征,它们甚至可能具有极强的音高辨识能力。

虎皮鹦鹉具有惊人的音乐天赋,它们的鸣叫声中具有共振、正弦波、和弦以及四分音符等多种音乐元素。

神经生物学研究发现,鸟类通过听觉反馈神经传导机制,可以将听到的声音重复记忆,直至完全记牢。这是一个逐步学习的过程,也间接地证明鸟类具有一定的认知能力。这种特殊的能力只有鸣禽、鹦鹉类以及蜂鸟才具有。在学习鸣唱这个意义上,鸟类的叫声似乎还不能称之为艺术,因为它们并不具有绝对的创造力。但我们发现,许多鸟类很喜欢即兴表演,它们可以不断地添加新的音乐元素,更改曲目的顺序,为自己的歌曲注入新的活力,而且这些新的音节或乐句有可能被一代代地传承了下去,例如夜莺和金丝雀就是如此,而褐噪鸫更是这项纪录的保持者,它们可以掌握将近2000首“歌曲”!

夜莺能根据一定的规律,将它们的歌曲中的音乐元素重新组合,这种行为十分类似于人类按照语法要求组成各种各样的语句。此外,每只鸟都可以有所发明,创作出多种形式的乐曲,甚至包括新的乐句。因此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这些具有个性的乐句识别每一只鸟。有些鸟类终其一生都在不断地更改它们的曲目,例如褐噪鸫,可能一生都不会重复演唱同一首歌曲。

喜鹊最动听的歌声来自于它们独处时,这是它们自我表现的高峰期。有时,它们还会在鸣唱中巧妙地穿插一些独特的乐句,我们称之为音乐中的“华彩乐章”。

夜莺能根据一定的规律,将它们的歌曲中的音乐元素重新组合,这种行为十分类似于人类按照语法要求组成各种各样的语句。

科学家还发现,很多鸟类具有单独鸣唱的习惯。艾琳·派裴伯博士发现,人工抚育的非洲灰鹦鹉在独处的情况下会出现这种自我鸣叫行为,这些声音里既有模仿人类讲话的声音,也有鹦鹉独有的叫声。吉塞拉·卡普兰通过对澳大利亚喜鹊的研究发现,喜鹊大部分的鸣叫发生在后代已经长大以及领土争夺并不严重的时候。事实上,喜鹊最动听的歌声来自于它们独处时,这是它们自我表现的高峰期。有时,它们还会在鸣唱中巧妙地穿插一些独特的乐句,我们称之为音乐中的“华彩乐章”。卡普兰录制的一些喜鹊的鸣叫声完全可以称之为“乐章”。喜鹊的这些鸣叫声可以跨越四个八度音阶,在断奏和连奏之间来回转换,并利用颤音、啭声、重低音等加以修饰。此外,每一只喜鹊都会在歌曲的末尾加上一段独特的乐句,用自己独有的方式结束一首歌曲,就像画家完成作画后总会签名或盖上自己的印章一样。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认为动物的各种行为都带有维持生存、繁衍的目的性,但鸟类的这种行为似乎不符合任何传统的动物行为学,这让我们不得不开始怀疑这种“哼小调”的行为更接近于人类放松状态下的自娱自乐。这种充满趣味、极具创造性的演唱方式,尤其是与鸟类的繁殖或领域性没有关系的鸣唱,使我们更加觉得鸟类实际上是具有一定创造力的。

在由尼尔斯·瓦林、比约恩·默克尔和史蒂芬·布朗共同编撰的《音乐的起源》一书中称,座头鲸那不断变化的叫声表明座头鲸拥有创造力。但是,鸟类和座头鲸极富变化的声音是否可以称之为音乐,这些歌曲的“创作”过程是否是一种艺术行为,尚无明确的定论。

动物的“艺术行为”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启示?

园丁鸟会选择具有一定形状和颜色的小物件来装饰自己的爱巢,以此吸引异性的注意。

在自然界中,我们还能发现一些其他动物的可以被我们称之为“艺术”的行为。例如,园丁鸟会选择具有一定形状和颜色的小物件来装饰自己的爱巢,以此吸引异性的注意。它们一会儿将这些装饰品摆在这边,一会儿又似乎觉得不妥,再重新摆到另一处。在我们看来,它们这么大费周章,仿佛是在以自己的艺术品位布置自己的新家。缎蓝园丁鸟甚至会将植物的汁液和自己的唾液混合在一起,制成特制的“颜料”,并用这些“颜料”粉饰屋内的墙壁,俨然是在进行“室内装修”。

大象、海豹、狗、乌鸦还有其他动物的绘画内容不尽相同,也无任何明显的相通性,使得我们很难明白它们真正的绘画内容及绘画意图。它们的涂鸦给了我们一种艺术的感觉——抽象主义,但是我们完全不知道它们是否是真正的艺术家。

目前,主流学派还没有被这些相关的事件所打动,绝大多数动物学家还未承认动物具有艺术行为能力。目前,相关的研究焦点仍聚集在动物如何解决问题、使用工具以及有目的地沟通等方面。不过,在最近20年,科学家通过越来越多的例证,已经了解到众多物种的认知能力比我们原先所想的更高,其行为学也更为复杂。一些研究人员认为,动物乐于玩耍嬉戏,是因为它们可以从这些行为中获得快乐。这些为了获得快乐,而不是为了生存的行为,可以作为我们界定何为“艺术创作”行为的部分依据。

假如动物确实具有艺术创作能力,我们可能就要跳出“动物的任何行为都出于生存目的”这个传统的科学框架,而这个框架一直以来都是人区别于其他物种的显著特征之一。如果有些动物确实像人类一样具有艺术性,那么我们对待动物的态度和方式将会发生改变,动物福利也将受到更多的重视。今后的研究有可能进一步推翻“动物仅仅是动物”的看法,也许我们会发现很多动物建造窝巢的方式、颜色都带有一定的意图,我们将从更宽的角度对动物的各种行为进行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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