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喜欢你

陈瑶

纸条是这个季节最流行的一种语言，无声地来，无声地走。

那个春天的下午，时间就这样静静地在身边流淌。纸条一直被自己捏在手心，不曾打开。我闭上眼睛，心“扑通扑通”乱跳，强有力，却又是无比慌张。

总是用目光追随那个阳光男孩的身影，操场上，篮架下，飞奔如箭，将激情的汗水尽情挥洒，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豪气，有意无意地向这边涌来。于是，我就被这团气息团团围住，温柔缠绵占据整个思想，或是失去了思想。池塘边，柳树下，低头沉思，音乐从他的嘴边流出，动人的旋律，飞扬的青春，我却听出一种淡淡的忧伤。或许正是被这份忧伤深深地吸引，心的脚步从此脱离原有的轨道，一种谨小慎微，一种步履艰难，几多酸楚只有心里明了。图书馆里，书架边，静得只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旁若无人地坐到傍晚时分，任夕阳残余的思绪飘荡在夜色当中。他待了多久，我也等了多久，他看过的书，我也都翻过，总是希望能在里面找到惊喜。

杂志、报纸上总有男孩的文字跳跃，我却选择当一个忠实的读者，沉默而无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一句话一句话地想。女孩的心总是纤细敏感，那些伤感的字眼，那些温暖的诗句，很容易让我陷入迷茫。我会不停地去想象，男孩的世界有没有春暖花开，有没有蜻蜓飞舞，有没有落叶与风的故事，有没有雪花与大地的邂逅。

那张纸条被手心的汗水浸湿，我仍旧无法平静下来，脉搏仍是无规律地跳动，一如那些忧伤在眼前散开。仿佛又看到了同样的她，又看到了同样的一颗心。

美丽的洁把心事向我吐露，却是自己极不愿意听到的故事。男孩的优秀在那个季节成了最抢手的风景，也只有美丽、活泼的洁才能与之相配。有一丝不安掠过心间，却被自己努力抹去。奇怪的是，那以后，我就能坦然面对男孩清澈的目光，可以大胆地展露可爱的笑容，可以在男孩出现的任何场合尽情开放。

洁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把她的美丽心情一一向我倾诉。她毫无保留、毫不掩饰对男孩的爱慕与追求。我是虚伪的，我一直这样认为，我把一切的想法都埋藏在心里，却又假惺惺地帮助洁，告诉洁关于男孩的很多事情。于是，从不运动的洁开始喜爱运动，总会在清晨与男孩不期而遇，洁便将她的活泼可爱挥洒得淋漓尽致。到处传来洁银铃般的笑声，我却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涩味，一丝丝地沁入心底，再也无法化开。晚会上，洁用我教她的舞步伴着男孩的口琴声，博来了全场喝彩，而傻瓜一样的我只会拼命地鼓掌，使劲地笑，把那一滴泪活生生吞下了肚子。圖书馆里也总是出现洁的身影，温柔大方的洁多了一份浓浓的书卷气息，似一朵开在春天的野百合，朝着心爱的方向伸长。

如果我是那男孩，我想我会爱上洁的。

我开始虚张声势地向四周散布洁恋爱的消息，虽然我知道根本没有那回事。当我看到洁越来越美丽动人、越来越幸福陶醉的样子，有什么能让我不相信她是陷入爱情的小绵羊呢？更何况与洁相比，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青涩、无趣，连灰姑娘都算不上，又拿什么和同样优秀出众的洁或是男孩来攀比呢？我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

等待是爱情最好的姿态。

洁仍旧不厌其烦地向我倾诉，说男孩根本就是一根木头，不懂得呵护她温柔细腻的心，不懂得她毫无保留的付出。我发现自己心里有一丝窃喜又有一丝无奈，如此美丽如此温柔的洁，都打动不了男孩的心。

阳光总是暖暖地照在身上，而身后总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在注视。当我有意无意地回头，总能碰上掩饰于惊慌背后的清澈的眸子，亦如开始的自己，似曾相识。在我必经的路上，总是可以不期而遇那个让我心动的身影，越来越多的音乐在夜晚响过窗台前，比任何时候都要忧伤、都要沉重。

有阳光的下午起风了，树叶随风轻摆，图书馆里除了轻轻的书页声，静得只剩下轻轻的心跳，是两个人的心跳。桌子对面是男孩腼腆的笑容，桌子这端的我低着头，紧紧地握着刚刚从男孩手中传递过来的纸条，带着男孩掌心的温度，现在却已被自己掌心的汗水浸湿。

小心翼翼地，摊开纸条：就是喜欢你。

抬头，迎上了那双清澈动人的眸子。

（韦敏摘自《散文选刊》2010年4月下，庞 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