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高速公路爱情命案

高速公路的消遣之一就是讲鬼故事,鬼故事之后就是爱情故事,越美丽越恐怖越好。好比给行将昏聩的太阳穴抹了点清凉油,再温柔晕开,眼前一大片单调重复的水泥沙漠徐徐绽开瑰丽图卷。

丁丁的朋友就是在这条冻死过人的著名高速路上发生爱情逃亡事件的。彼时朋友还是富太太,领一子一女稳居东宫,有次在友谊商店偶见初恋,居然抛下子女与之私奔。她先生跨省追捕,拖回来反锁在酒店里(怕家暴对孩子影响不好),严刑峻法逼她变节。怎奈她刚烈,为爱绝食一个星期。终于垮了的是他,签字认输,放爱一条生路。

N年后丁丁在友谊商店特卖场又见故人,她已为新妇,却囊中羞涩,望着灯火辉煌的旧日战场,秋风瑟瑟莲裙半卷,手里拎一只灰头土脸的菜篮。

我说我80%的鬼故事储备都来自于巍峨的中山图书馆。那阵子,每天星星点灯时回到宿舍,室友必然披着湿淋淋的长直发给我开门。伊瘦小,爱干净,披头发,住里间,好像一只永远都晾不干的拖把。

晾不干的拖把也有晾不干的心事。伊曾在珠城有一套房子,自己不大住,便好心借给一父母离异的高中女孩温书。谁料女孩的母亲恋上了律师,需要幽会之所,便拿了钥匙趁女孩不在来往。这天不知为什么情人争吵,女孩的母亲就用绳子将律师勒死在床上,把尸体藏在床下。女孩放学回来,母女吃饭自若,温书自若,睡觉也自若。

当然不日事发,拖把的老板把她从国外叫回来,说,你家里出了命案。从此拖把只能与人合住,而且永不回珠城。

最后轮到开车的东东。他有一个同事要出差,本来已买好机票,另一个同事新买了“大奔”,非要拉他一起走,老婆劝都劝不住。“大奔”开到韶关隧道时,他老婆打了一个电话,是警察接的,警察说:这里出了车祸。他老婆马上在网上发帖说,我老公出车祸了!我该怎么办啊,我才二十几岁啊,我娃才2岁啊!网友们纷纷安慰,祈祷,希望事情有转机。

和他老婆一样,东东也劝过他。他拖他一起去洗头,足足洗了一个小时。不过那辆亡命大奔还是非拖了他上路不可。

后来呢?后来呢?她老公救过来没有?

窗外漆黑,下起大雨。东东半晌无语。

文/任田

司级干部

L兄原来是一位司机,因为每天跟着领导,常被称作“司级(机)干部”。 L兄是个农村小伙,刚开始极不适应这种生活,第一回吃鱼翅的时候,他说,这粉丝味儿还真不错。领导笑了,说傻孩子,你刚吃掉了一百多块钱。

开会的时候,领导们在台上有序发言,司机们在休息处抢着说话;开完会,领导们在楼上包间就餐,司机们在楼下大厅吃饭。有一回,楼上的领导吃了五千,楼下的司机却吃了七千。结账的时候,拿着支票结账的处长对领导说:楼下比我们多吃了两千,怎么办?领导说,你看着办吧。又说,他们不吃好怎么行,我们的命都在他们手上呢。

跟领导时间长了,L兄渐渐成了兼职的生活秘书,常常替领导打理开支票、点菜、结账、报销等事务。天长日久,酒不能喝,菜全吃腻了,看着钱花不完,他就心疼,每次结账的时候,都要先看看账目,如果还不到领导的心理极限,他就会对服务员说:再拿两条烟来,发票开在一起。

总有人不断地把东西往车子的后备箱里放。有一回,L兄晚上对领导说,后备箱里有东西是黄××长送的,领导一愣,想了想问,是王××长送的吧?L兄的汗都出来了。领导说,算了,下回要记清了,要像会计记账一样清,别以为没打收条就不是账。

渐渐地,L兄总结出,司级干部的功夫在诗外。比如吃饭,L兄的领导如果发现菜不对口味,他是从来都不会说的,他会不停地转桌子,转一圈,再转一圈。这时候,L兄就会加菜,或者把请客的一方办事人喊到外面,提醒他加菜。

大领导搬家了,领导准备送件礼品,想来想去,让L兄和自己一起在办公室里挑字画。L兄建议说:字画这东西太容易假,再说大领导能少了这玩意儿?这样,我问问他司机,看他家里还有什么地方空着,我们帮他填满,让他天天都能看到不好吗?领导表示同意。后来,L兄给办了件红木角柜。大领导十分欣赏,L兄的领导比大领导更高兴,对L兄说,到办公室里随便挑两件字画拿去玩儿吧。

唯一遗憾的是,司级干部往往不是领导直接管,而是归办公室管。一般说来,办公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总也有两只眼一起睁的时候。有一回,L兄犯了点事,办公室报了上去,领导集体议定下放L兄。L兄只好到下面去锻炼。他的领导也不打招呼调他上来,但却不接受任何新的司机,每天打车上下班。而且,不管什么活动,都是打车去。这样,办公室只好又把L兄给调了回来。

但L兄最后还是决定不再当司级干部了。因为在下放的一个月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啥事也干不了,而且,一见到高级饭馆就会本能地分泌唾液。他说,趁着中毒不深,赶紧换个环境吧。“否则要是领导以后真的出事了,我怕自己再也过不惯群众的生活了。”

文/李落落

“裸奔哥”的使命

如果有一天你在观看比赛的时候看到一个一丝不挂的肉球从你眼前飞奔而过,不要大惊小怪,这多半是“裸奔哥”马克·罗伯茨,全球闻名的“Sir Streak”。

在最近的一场裸奔中,和以往不同,除了出生时身上就有的那些零件外,哥披上了一条红色的斗篷,在莱德杯的绿色果岭上神气活现。“以前我的身材是运动员型的,现在有点走形了。”“60后”马克自我解嘲说。4年前,同样是在莱德杯上,哥以极其专业的动作纵身跃入湖中。和章鱼帝保罗有一拼的是,英国人马克裸奔的这两届世界高尔夫球大赛,欧洲队都赢了。

哥把第一次给了1993年的香港七国橄榄球巡回赛,那时小伙子还在兰桂坊的一家酒吧打工,裸奔起因于与同事的一次打赌。有记载说:“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香港观众为之而沸腾,全部起立欢呼。”

3年后,一位23岁的英国姑娘“美丽莎”制造了轰动性的“温布尔登裸奔事件”,凭借金发碧眼、迷人的笑靥、曼妙的s型身材以及敢比夏娃还少穿一件衣裳的魄力,让整个世界亢奋了一把。有记载描述,观众席上的皇室成员肯特公爵面带笑容饶有兴味地观赏了裸奔的全过程。饱过眼福之后,连最严肃的审判官私底下都开始思考起来: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有谁是穿着衣服的呢?

比夏娃还夏娃的“美丽莎”不久便销声匿迹,皮糙肉厚的马克却在裸奔界一路奔下去。

马克最著名的一次表演是在老家英国利物浦的一场高尔夫球比赛上,早有预谋的他奔向冠军球手所在的第18洞果岭,后背上是“第19洞”字样,一个大大的箭头直指下面。此次裸奔再一次以马克被彪形大汉们橄榄球运动员式的扑倒而收场,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哥欣慰地看到了布什和安德鲁王子也在鼓掌大笑。说到底,人们还是喜欢坦诚相见的人。

马克的身上有无数的伤痕:脚趾骨折过,肋骨摔断过,手腕和脚腕也习惯性脱臼。他也是世上唯一一个上班还得交钱的人,不仅自掏腰包承担差旅费,还要支付昂贵的罚款——每裸一次就要被罚50到120英镑。他至今的遗憾是没能在中国内地裸奔上一回:“据说那里的警察很厉害,你说,他们会把我关进监狱吗?”当听说并没有专门法律对待他这种行为的时候,这位连环裸奔犯一脸神往:“只要不被关进监狱很久,我想试一试。”

一位老太太说过:别辜负了你的使命。裸奔哥的使命貌似是做一块笑料。“我就是觉得生活过于严肃,我要告诉人们,我们还可以欢乐。无论你来自哪里,当我脱去衣服裸奔时,你都会大笑。”在听从使命前进的路上,哥从不扭扭捏捏的。

文/王正

取名容易续名难

自打怀了女儿——我希望是——之后,所有人见面便问安“格格”。儿子叫“贝勒”,女儿不叫“格格”还能叫什么?错了!像我们这样会给儿子取名叫“贝勒”的变态父母,怎么可能给女儿取一个毫无悬念没有创意的“格格”作为名字?

这些年中国人孩子生得少,独生子女家庭给孩子取名字空前绝后。先生老家在农村,政策允许生二胎,取名字就比较有远见。比如当地人很爱给男孩子取名“文”,再生一个就是“武”。可我总觉得很纳闷,万一“文哥哥”之后是个“武妹妹”,多难听?我婆婆后来答疑解惑,说是女孩子就不用顺下来。

我公婆当年估计也是善捣腾之人。生了我先生,算命的说这娃命中缺水,很缺很缺,非一般地缺。于是公婆给我先生取名“淼”来补水。总是想下一个生女儿吧,可谁知道偏偏又生了个儿子,怎么办?接不下去了。换作是我,再找算命先生,缺金就叫“鑫”,缺木就叫“森”,缺火就叫“焱”,缺土就叫“”。我就不信他家两个儿子都会缺水!我公婆当年出于无奈,只好给老大改名。于是我先生改成单名一个“龙”字,他弟弟单名一个“虎”,龙兄虎弟,两兄弟青春期正好录像厅港片盛行,真是被伙伴从小笑到大。我后来评论说,没文化就是没计划,万一再生一个儿子怎么办?结果那天看新闻,说某地三胞胎诞生,分别叫龙、虎、豹。

从前看新加坡片,发现一家四个孩子,很多都叫福禄寿喜,想想编剧真是偷懒。“我爸是李刚”这话走红后,鉴于“李刚”这个名字的普及性(我小学和初中各有一个同学叫李刚),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受牵连。我爸说他们那代人也有很多人叫李刚,而且都是老大,接下来的兄弟,李强李威李武这种家庭谁敢欺负!

像我外公外婆那辈人,家家户户动辄七八个孩子。我发现很多家庭都是老大叫金娣,老二叫银娣,老三叫凤娣。我家对面那户人家,生到第四个还是女儿,忍不住了,四丫头豁出去赤裸裸叫招娣,谁知五娃生出来还是个女娃娃,只好取名根娣——上海话的意思就是生得够了够了。

祖辈人但凡对国事有点主人翁精神的,都喜欢拿孩子的名字来纪念国家大事。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丁肇中底下有三个弟妹,二弟叫“丁肇华”、三妹叫“丁肇民”央视记者问,还有一个是叫“丁肇族”吗?丁肇中尴尬了。人家的四弟叫,“丁肇国”。

文/上上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