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的佩玉文化的人文内涵

2010-04-17 01:25刘雪倩byLiuXueqian
雕塑 2010年3期
关键词:佩玉玉佩首饰

■ 刘雪倩 by Liu Xueqian

佩绶制度1是中华礼仪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直观地体现了佩戴者的社会地位。组玉佩是佩绶制度的一个重要的特征。色彩斑斓、叮当作响的组佩,不仅使人产生视觉、听觉上的美感,而且是身份地位的象征。组玉佩的佩戴开始于周朝,盛行于春秋晚期,至战国时期,秦汉对组玉佩的佩戴进行了完善,魏晋时期对组玉佩的形制进行了规范。周天子为了表现身份高贵,就用佩玉这种行为来节步态,开启了“佩玉节步”的历史。古代君子身上戴上玉佩,走快了玉佩就叮咚作响,有失仪态,所以佩玉用以节制步伐。一直到唐代佩玉节步的作用才慢慢淡化。明代崇尚儒教,佩玉节步功能又有了一些恢复。

我们从考古出土的情况和古代存留下来的书画、石刻中,都不难发现佩绶制度的显现。在周代至战国组玉佩通常挂在胸前,并一直垂到腿下部,也有佩于腰间两侧的。这时的佩玉有明显的“节步”作用,佩戴佩玉行事起卧,都要稳重、缓和。战国时期,此时的佩玉如《九歌·大司命》说:“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屈原的浪漫主义的描写让我们体会到当时佩戴佩玉的长度之长,玉佩件数之多都不同凡响,使佩戴者形成气度非凡的仪态。在曾侯乙墓中出土的木俑身上彩绘了佩玉的样子,配戴的方式,佩戴在身体正面腰带以下垂之。秦汉时期组玉佩佩戴在腰部以下,佩挂于革带之上,悬垂于身体一侧。隋唐时期实行双佩制,佩带在身体的两侧。佩玉的佩戴方式上男女都可佩戴,但也有所不同。从考古出土的情况来看,大型的组玉佩一般以男子佩戴为主,在唐懿德太子墓中的石刻上,有女官造型,在头饰的两旁各有一凤,凤口中衔垂着小组的玉佩,小玉佩的形式与系在腰间的佩玉样式相仿,这种式样很像是一个组玉佩式的步摇。在以后的女子的“步摇”首饰中又有了一些发展。

“佩玉节步”“环珮叮当”也是中华“礼乐”教育的一个基本内涵。君子佩玉行走,规范自身的行为,只有在有节律的行步时,身上的玉佩才能发出悦耳的声音,玉声乱说明佩戴者有失礼的行为,“行步则有环珮之声2”以佩玉节步、节行止。强调佩戴者的仪态和行步要与所佩玉佩保持和谐的关系,来表现出佩戴者的仪态美、气质美和风度美。 “画图省识春风面,环珮空归月夜魂。”从杜甫描写王昭君归来时佩玉发出的声音来抒发其悲剧的命运,佩玉发出的悦耳的环珮之声是古代女子仪态美的一个重要标志。

佩玉文化在当今首饰设计中的传承与延展

当今中国经济的崛起是在世界上有目共睹的,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对当代中国人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天的人们已不再以西方的审美观和价值观为美学意识上的标准,随着西方现代主义艺术失去活力,寻找和重建本民族的精神家园的文化大潮已势不可挡。如何维护好传统价值观,确立本民族的文化特质,这不仅仅是一个首饰设计表现形式的问题,而是关于本民族文化发展与文化生存空间的战略问题。

在当代全球文化格局中以民族主义为背景,回归传统文化意味着对民族身份的重新确认3。回归传统文化的价值在于:其一,在参与全球文化(经济)的角逐中,鲜明的民族特色是对付竞争对手最为有效的武器。儒家文化在塑造中华民族文化气质和行为规范的历程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主导作用,以“礼乐”教化为目的的儒家审美标准,是组玉佩的形制美学的一种核心内涵,也是中国首饰审美文化中独具个性的内容;其二,是重新塑造华夏民族的文化礼仪,确保民族的文化身份。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全盘西化的思想不仅渗透到艺术和设计的各个门类,而且还波及到大众文化与民众的日常生活之中,主流的文化被西方的审美观来主导,没有给本民族的文化以相应的位置,在首饰设计中普遍存在着以西方的审美观和价值观为标准的现象。

“佩玉节步”回归传统,重建本民族的精神家园。这意味着我们对民族文化的自信和对民族身份的确认。“佩玉”作为中国传统的一种文化礼仪,对中国人的精神气质和行为规范的影响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向内解构传统文化,分析组玉佩的佩戴方式对中国人行为举止的影响,探索“佩玉节步”实现当代转换潜力的可能性,以及如何把它转变为与当代人生活有密切联系的首饰饰品的实践都有其现实的意义。

当今首饰的发展是与经济、科技以及人类文明等方面的发达程度紧密联系的,欧美在20世纪70年代后经济的复苏,新材料和新技术的出现,极大地拓展了首饰的形态、材料、功能和它的人文内涵。首饰的形态因此有了充分的发挥空间。人们对首饰的观念也开始改变,首饰从过去讲究装饰、材料和价值,到当代首饰讲究创意上富有寓意性,内涵上富有思想性,今天的首饰是一个现代物质文明与现代精神文明的载体。在表现形式语言上强调内涵、隐喻、象征等手法。其实,这与中国传统的“借物言志”“器以藏礼”的表现手法有相呼应的方面。

以自然为依托,与自然相泯合,是中华文化天人合一的最理想的境界。中国传统的人文理想并没有因为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展而消亡,依然在当今的社会中散发着光芒。并正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而呈现一种上升的趋势。艺术理论家易英先生说:“我们重建精神家园4的时候,不可能回归柏拉图和基督教,回归17世纪的罗马或18世纪的巴黎,只可能会回归到我们自身的传统”。寻找精神家园是要根植于本民族的文化土壤中去吸收养分,不让当今的首饰设计与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出现断裂,使中国当代的首饰设计的精神不陷入到西方审美话语权里。对于本土文化在当代艺术语言的运用上,我们本着如下原则,首先本土文化价值表现为它们是当代艺术的思想资源;其次,本土文化作为今日艺术创造的资源,需要作语言上的转换;最后,本土文化资源的运用、转换和实施需要贴近文化现场。

“佩玉节步”回归传统的一个重要的要素就是要实现本土的文化资源在现实中的转换。首先,是佩玉形制语言上的转型,传统的佩玉文化与当代的社会生活的脱节,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当代人所体现出来的一种现代人格,如何在玉首饰中有所呈现,让玉首饰造型的语言与当下社会有机地联系在一起。只有建立在以思考当代文化问题的基础上,根据不同的主题和现实条件使佩玉的纹饰、造型、佩戴方式等都能从当代的语境中生发出来,并能触及当下的文化、社会等问题,这是对中国传统佩玉文化传承的主旨。其次,不以西方的审美价值标准作为衡量传统佩玉文化,这是进行设计实践的前提。尽管西方当代首饰设计对中国的近代首饰起了重要的作用,但其负面的影响也带来了新的危机。最后,只有在设计创造的过程中把这些因素融会贯通,辩证取舍,才能使本土文化成为智慧和能力的化身,达到对传统的真正继承。中国哲学思想的中心意思是讲“调和、平衡”。近代的大儒梁漱溟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中说“宇宙间实在没有那绝对的、单的、极端的、一偏的、不调和的事物;如果有这些东西,也一定是隐而不现的。凡是出现的东西都是相对、双、中庸、平衡、调和5。一切的存在,都是如此”。中国的传统经典思想著作中,在对待事物的方式上都有这种共识。

“平衡”首饰系列作品的设计实践

在“平衡”这组作品设计实践中,我试图把首饰和人身体的结合不仅仅是看作身体外在形态发生的变化,而是探索它对人的行为举止的影响,以及首饰对人的内心世界的影响。 在这组作品中有的项链上有一个可以上下活动的平衡杆,有的胸针后面有一个螺旋状的可以使前面的玉石上下晃动的构造,当佩戴者带着这组“平衡”首饰行走时,首饰上的这些活动的构件会通过人的行走节奏,产生晃动。当人行走平稳,步态均匀时,饰品会呈现有节律感的晃动;当人行走的步态急促时,饰品也相应的会在一种无序中混乱地晃动,提示佩戴者此时的行为动态有所不雅,进而引起佩戴者注意,达到首饰与佩戴者之间的一种交流。

在这组作品制作工艺上,尽量尊重传统的工艺流程,尽可能地保持玉料的完整性,不对它进行开孔或不必要的裁割。由于镂刻纹饰容易物化表相,不利于开放性地去进行设计实践,所以在此次创作中玉料表面均为素面,没有任何雕琢,玉料的抛光也不采用曝亮的抛光手法,使玉料散发着一种远古的柔和光泽,由此进入到玉文化人文语境中。从设计的形态上来说,在“平衡”这组玉首饰的造型上采用了大量的有机形态,如浮动的白云、溅落的水滴等,来消解玉被拟人化、道德化的特性。选取了银与玉料进行金属连接也是想表达形式语言的现代感,银是一种白色的半稀有金属,外表有柔和的光泽,但容易氧化变黑。在这次设计实践中通过对银的硫化处理,使银的表面呈现黑色的斑驳的色调变化,是对中国传统首饰色彩的一种呼应与指示。

创作“平衡”系列作品,尝试着用首饰这种与身体关系密切的饰物来思考中国玉文化精神层面的问题,并结合中国儒家思想的内涵,探求首饰可否对一个现代社会人们的内心生活的平衡进行有益的滋养。用佩玉来滋养人的心灵,颐养人格、陶冶情操。用古人“佩玉节步”来放慢自己的步伐,平衡内心的欲望,有理有节地面对自身、面对社会、面对自然,最终使自己的内心与外在的行为相协调,延展当代首饰语言的人文内涵,使中国传统的人文精神能融合在当代的首饰设计中,物化于首饰的外在表现形式上。

(刘雪倩 山东艺术学院设计学院)

注释

1 佩:身上的玉饰,绶:用来悬挂印佩的丝织带子。佩绶用来区分地位尊卑。佩绶制度在华夏衣冠里为等级尊卑的显著特征。

2 礼记·经解

3 易英.新保守主义与水墨发展战略问题[M]. 黑龙江美术出版社

4 同上

5 梁漱溟.东西文化及其哲学[M].上海世纪出版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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