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安
李伯钊,四川重庆人,1929年与杨尚昆结为夫妻。她是我党文艺宣传工作的开拓者之一。她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党的事业,献给了革命文艺事业。她与石联星、刘月华一起,被誉为苏区“三个赤色舞蹈明星”和红色戏剧的“三大名旦”。
1931年春,李伯钊到达苏区后第一站,是中央红军所属的闽西军区所在地虎岗。在这里她见到了省委书记邓发、苏维埃政府领导人张鼎丞和军区参谋长肖劲光等人,还结识了原是农村妇女的女革命家范乐春。这些同志对曾留学莫斯科的李伯钊表示了热诚的欢迎,再三相邀她留在闽西军区工作。当时正碰上国民党军队围攻闽西根据地,通向江西瑞金的路暂时不通,她只好在虎岗停留下来,由军区给她分配工作。领导决定她担任军区政治部宣传科长兼军区所属彭(湃)杨(殷)军事学校的政治教员。李伯钊谦逊地说自己可能干不了,苏维埃政府主席张鼎丞说:“让你当宣传科长兼政治教员,正好把你在苏联学到的革命理论和知识,讲给大家听。听说你还会演戏、唱歌和跳舞,那就更好了,排几个节目,来一个五一游艺大会,让苏区军民开开心!”
红军中宣传科长的工作任务之一,是给部队干部和军校学员上政治课,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革命理论,来武装指战员的头脑。她把在苏联学到过的各种理论知识融入人们熟悉的具体例子之中,并且换成了通俗的语言,以适应自己的教育对象和现实环境。由于红军指战员大都出身于贫苦农民,文化水平不高,限制了他们对政治理论的接受和理解。李伯钊就发挥所长,运用文艺形式来开展工作,逢到节日就组织文艺晚会。她来到苏区后的第一个五一节,就举行了一次盛大的“红五月”文艺宣传活动,因为没有现成的剧本,她把过去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演出的《明天》重新排演出来,还排出了一个反映苏联内战时期斗争生活的短剧 《骑兵歌》。晚会那天,她不仅在台前台后忙个不停,还亲自登台表演了几个苏联舞蹈,演出时受到苏区军民的热烈欢迎。
张鼎丞看了戏马上对李伯钊说:“这个晚会开得好,这样的戏应该多编多演,是一种教育群众鼓舞斗志的好办法。”其他领导同志都鼓励和支持她多组织这样的演出活动。她从自己的初次成功中,更加体会到文艺的特有作用。
她作为军校的政治教员,为了扩大红军指战员的眼界,不断寻找书本以外的现实材料丰富自己的讲课内容。1931年夏天,她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老同学伍修权也从苏联回国并来到了她所在的闽西军区。见面不久,她就拉着伍修权给大家作了一场国际形势和国外新闻的报告。那时在闽西军区还有两个女同志,一位是去过苏联的危拱之,还有一位叫唐仪贞,都成了李伯钊的亲密战友。反“围剿”期间,有一次敌人突然打到军区机关所在地虎岗,李伯钊和大家一样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同时还承担了一项特别任务,负责保管军区的经费——一批数字不小的金条金块和金银首饰。考虑到战斗的实际情况,她把这批金银分成了一个个小包,自己背上四四方方的最大一包,其余的则由机关干部分别负责保管并带着转移。她始终武器不离手,金银不离身,一仗下来,自己的肩头被磨烂了。
伍修权在这次反“围剿”战斗中负了伤,在长汀福音医院治疗,伤口没有治好就接到通知,让他去苏区中央局所在地瑞金报到并另外分配工作。他正准备出发,李伯钊和危拱之等也赶到了长汀。原来他们接到了同一内容的通知,都奉命调去瑞金工作。他们这支行军小队,在十月金秋的灿烂阳光下,向“红都”瑞金出发了。一路上,李伯钊就兴奋地高唱起了苏区革命歌:
哎呀来!
炮火声来战号声,
唱个山歌你们听。
快与敌人决死战,
红军来!
打到抚州南昌城。
……
哎呀来!
白军狗党活不成,
我们工农做主人。
红旗插遍全中国,
同志们!
最后胜利归我们。
李伯钊到瑞金后,就前去中央局报到。中央局设在叶坪一家祠堂里,李伯钊进去时,见前厅中间的一张大桌子旁,坐着一位长长头发的男同志,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许多白区出版的报纸,一边读还一边用红铅笔在报纸上打上圈圈杠杠等记号。李伯钊见他认真地读完一份,整齐地叠起放在一边,又拿起另一份继续读。为了不打断他的阅读,李伯钊便自己放下背包,在门槛边坐下,想等别的同志出来接待自己。
可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人出来。她正想自己进去找人,就见一位房东老大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红薯,放到正在读报的同志面前。那位同志这才放下报纸,站起来对老大妈说:“老人家,谢谢你了,你自家留着吃吧!”
大妈说:“家里还有,你快趁热吃吧!吃完再给送来。”
那同志忙说:“足矣,足矣!那么我就讨扰了!”他送别老大妈时才看到了等在一边的李伯钊,忙问道:“这个同志有何贵干?”
李伯钊说是来中央报到,等待分配工作的。那同志说楼上右边房子是王稼祥等军委领导同志办公的地方,但是他们现在都出去开会了。让李伯钊就在这等着,先陪他吃红薯。那同志一边吃红薯,一边问了李伯钊的姓名来历。她一一回答后,那同志说:“你来得正是时候,如今苏区正需要各方面人才,你会大有用武之地的。就是这里正如歌子里唱的,打倒资本家,天天吃南瓜,你是个吃过洋面的人,这南瓜能吃得来吗?”
李伯钊说:“红军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既然来了,就什么都吃!”
那同志连声说好,苏区要的就是这样的同志。快到中午时,王稼祥等同志都回来了。炊事员进来,挪开桌上的报纸,放上了盛着红米饭的竹箩和一瓷盆盐水煮空心菜,外加一小碗酸菜炒辣椒。王稼祥见到李伯钊,忙招呼她一起吃。那位读报的同志边吃饭边向王稼祥说着刚在报纸上看到的事。李伯钊发现他不仅语言幽默生动,思路非常活跃敏锐,有的仅仅是报上一条小消息,他却从中发现一个大问题。饭后,王稼祥对李伯钊说,晚上才能谈她的工作问题,让她先去军委办公的地方看看文件和内部报刊。
晚饭前,军委的同志陆续回来了,李伯钊一下认出了朱德总司令,忙上前问好,又说:“总司令,毛泽东同志什么时候回来呢?”
李伯钊这么一说,在场的同志都哈哈笑了,她正莫明其妙,总司令指着那位读报的同志道:“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不就是毛泽东同志吗?”
窘得满面通红的李伯钊忙向毛泽东说:“真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也没想到是你!”
毛泽东大笑:“谁都不怪,怪我没有自报家门,还得请这位红军女将原谅本人有失远迎,招待不周呢!”
此后,李伯钊在中央苏区多次得到毛泽东的教导,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
李伯钊和伍修权、危拱之等一起被分配到新建立的红军学校,伍修权担任了学员连队的指导员兼军事教员,她仍然当政治教员。不过,李伯钊很快在艺术和组织方面显示了自己的才能,并且从此迈上了一条终生未离的奋斗之路,那就是开创和建设中国共产党和工农红军的文艺工作特别是戏剧事业。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从诞生之日起,就把宣传工作当做自己的重要任务。考虑到作为主要宣传对象的劳动群众和红军指战员绝大多数文化水平很低,文盲占了很大比重,苏区的宣传工作不得不主要采取口头形式,如唱歌、讲故事、说书和对口词等等,逐步发展为化装宣传、编演活报和表演歌舞、双簧、杂耍等。随着不少城市知识分子来到苏区和加入红军,又出现了一些“文明戏”式的短剧。李伯钊的来到,更使红军学校俱乐部增加了一员大将,她和赵品三、危拱之及朝鲜籍音乐家崔音波、新从白区来的石联星,以及红校干部中的文艺爱好者伍修权、黄火青、钟伟剑等,又请来与李伯钊在莫斯科一起演过戏的沙可夫和正在中央机关工作的钱壮飞、胡底等多才多艺的同志,联合发起组织定期的文艺晚会,并且开始正式排演话剧。他们每周都在红校举行演出晚会,以后就应机关、部队及群众的邀请,不断对外公演。
石联星在莫斯科
李伯钊凭着丰富的艺术知识和表演经验,加之学过许多苏联等国的歌舞,马上成为这些演出活动的“台柱子”演员和主要组织者。头几场演下来,李伯钊就成了声名最响亮的“赤色明星”,她表演的苏联《红军舞》《海军舞》 《乌克兰舞》和美国进步舞蹈家邓肯编的反映巴黎公社斗争的 《巴黎墙下》等等,成了每次必演、每演必轰动的最受欢迎的节目。这些节目使只看过旧戏听过小调的军民群众大开眼界,第一次接触到“国际艺术”,感受到一种使人奋发的精神力量。由于舞蹈节目好懂又富有鼓动作用,李伯钊又和危拱之、刘月华同志一起,创作编排出了反映根据地工农兵生活的舞蹈节目,他们三人自编自演了这些新作品,在瑞金以至全苏区都引起了轰动,李伯钊、石联星和刘月华三人,被誉为苏区和红军内的“三大赤色跳舞明星”。
在瑞金举行的各次演出晚会上,李伯钊既是许多节目的主要表演者,又是整个晚会的重要组织者,虽然又苦又累,却在观众的掌声和欢呼中,获得了很大的快慰。就在那些日子里,只要传出有文艺晚会的消息,特别是有“赤色明星”的精彩表演,瑞金全城都会热闹起来,从党和红军领导人,到几十里以外的农民乡亲,都争先恐后地赶来观看。只见苏区群众拖大抱小三五成伙地打着火把,点着灯笼,从四面八方汇向演出会场来,连远在叶坪的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也特地进城来参加晚会,兴致勃勃地欣赏他们的每一个节目。红校俱乐部和“赤色明星”的演出,为战斗紧张、生活艰苦的苏区军民提供了难得的文化享受和珍贵的精神食粮,每次晚会都成为瑞金以至苏区的盛事和美谈。这些成功的演出,无不包含了李伯钊的心血和智慧,她是当之无愧的“赤色明星”。
随着演出活动不断增多,李伯钊及其战友开始酝酿发起建立一个固定的艺术组织,以进一步开展这项很有成效的工作。在中央和红校领导人的支持下,李伯钊等人邀集了党和红军中一批热爱文艺并有一定才华的同志,共同协商讨论,成立了一个以人民军队诞生之日命名的“八一剧团”,在我们党和军队的历史上,出现了第一个直接服务等工农武装和无产阶级事业的戏剧团体,为我国的革命文艺工作和现代戏剧史,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红军长征中的女干部。中排左五为李伯钊
1931年11月7日,“一苏大会”在瑞金召开,中央委派李伯钊和钱壮飞、胡底等同志组成了大会的文娱小组,负责准备和组织大会期间的文艺演出和庆祝活动。由于没有现成的剧本,他们就自己动手,由钱壮飞执笔写出了一部多场话剧《最后的晚餐》。它借用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名画标题,戏中的人物、环境和故事情节却全是中国的。这个戏成为大会开幕晚会上的主要节目。第二台晚会也演出了一部多幕话剧,这是李伯钊根据在苏联看过的一部外国戏改编的《农奴》。她自己扮演了剧中一个重要的角色,又请来了几位热心的客串演员,例如中共元老之一、中华苏维埃最高法院院长何叔衡演了剧中的法官一角,中央保卫局的执行部长李克农则成了剧中的老地主,钱壮飞、胡底和危拱之等苏区名演员都在戏中扮演了角色。这部取材于外国小说的戏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反应,当剧中的农奴奋起反抗,痛打欺压凌辱他们的农奴主及反动官僚时,全场观众竟一齐怒吼起“打!打!打!打倒地主!”的口号,无论是看戏的还是演戏的,都一起进入了角色。这两个话剧晚会,标志着苏区和红军已由化装宣传和简单活报表演,发展提高为比较正规的戏剧创作及演出了。
国民党第二十六路军在宁都起义后改编为红五军团,由于起义官兵大都是北方人,吃不惯江西的米饭,加之红军部队生活艰苦,纪律太严,战斗也更频繁,影响到不少人的情绪。鉴于这一情况,中央决定加强那里的政治思想工作,对起义官兵进入深入的宣传教育,使他们了解红军的宗旨和参加革命的意义,以迅速提高其政治觉悟。李伯钊再次被点将,参加组织并率领一个宣传队,以文艺宣传的方式,去起义部队开展思想政治工作。李伯钊去《红色中华》工作,是毛泽东提的名,这次组队搞宣传,又是他亲自点将。
受领了任务的李伯钊,和钱壮飞、胡底遵照毛泽东的指示,连夜合作编出了一部多场话剧,题目就是毛泽东的原话:“为谁打仗,为谁牺牲?”她和钱壮飞、胡底等一共17人的宣传小队,按时赶到了红五军团。他们到红五军团后,与军团政治部主任刘伯坚和副主任左权商讨了工作计划,研究了剧本,并在他们的指导下突击排练出来。李伯钊和钱壮飞、胡底等通力合作,主编、主导并主演了这部戏,还将剧名定为《为谁牺牲》。他们到达红五军团后的第二天晚上,就为起义官兵举行了首场慰问演出。他们面对陌生的观众,想着自己的责任,格外认真地演出。李伯钊他们的工作,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在慰问演出期间,李伯钊还带着剧团同志深入到连队和班、排里去,一面帮助起义士兵缝补和洗衣服,一面同他们谈心了解情况;对他们中的伤员病号,则是更加关怀,帮他们打水喂饭。使这些远离亲人又长期受欺压的起义战士,享受到革命同志间的温暖,从而促进了他们对党和红军的感情,增强了他们的革命决心。红五军团上上下下,对宣传队的慰问工作和演出活动非常满意。毛泽东听到了对他们的好评,特地写信来表扬他们,鼓励他们在五军团多活动一段时间,用各种方式特别是人们容易接受的文艺形式,开展更多的宣传教育工作。
这期间,康克清和贺子珍同志奉命也来到红五军团,主要任务是口头宣传红军宗旨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我军方针原则。尽管他们两位早已是苏区和红军中闻名的女活动家,但面对那些不久以前还是白军的起义官兵,讲起话来总是不太自如,生怕说错了话,完不成党交给他们的任务。热情爽朗的李伯钊见他们顾虑太多,工作放不开,忙对他们说: “你们怕啥子么,他们是我们的新战友,你们是老同志,有责任也有能力来帮助教育他们,你们就像平常对红军战友和苏区乡亲那样,有什么讲什么就行了,这样会使人感到很亲切随便,宣传效果也更好。”说着又按自己的宣传经验,告诉他们讲话时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运用不同的手势、神态和音调,特别是怎样注意听众的反应,还像排戏似的帮助他们作讲话练习。这次合作相处,李伯钊与比她小一岁的康克清结成了肝胆相照的亲密战友。康克清几十年来始终记着这件事,李伯钊先行辞世时,康克清还在自己悼念文章中,深情地追述了这段往事,并且说:“这是我初次与你共事,至今想起,仍然历历在目。”
从此,“八一剧团”和“赤色明星”李伯钊的名声,很快在苏区各地和红军各部队传扬开来。苏区和红军中的各个重要会议,都请他们去演出,各地各部队邀请他们前去演出的信件、电话以至电报,连续不断地发来瑞金。驻在瑞金的党政军机关连同当地的群众,更是密切注意着他们的演出活动,生怕错过了一饱眼福的机会,以致老是有人打电话到消息灵通的红色中华报社,向他们打听八一剧团的演出消息。
1933年4月,为了进一步推动全苏区的戏剧运动,中央决定开办一个专门培训艺术人才的训练班,并由训练班学员组成一个连教学带实践的剧团。李伯钊受命主持这个训练班及其剧团,与一批志同道合的战友,投入紧张的筹备和组建工作。她为了突出艺术为劳动人民服务的宗旨,根据我国劳动人民大都穿蓝色衣裤的特点,将剧团命名为“蓝衫剧团”。
在中央的指示下,从苏区和红军中抽调来第一批40名学员,他们都是聪敏活泼又略有文化的共青团员或优秀青少年。李伯钊既是领导人又像大姐似的,把自己的全部知识、才能都献给了这批红色的艺术新苗。她面对面、手把手地教导和带领他们,边教学边实习,不久就排练出了第一台晚会剧目。李伯钊不仅为此付出了全部精力,更奉献出了最新的作品——话剧《战斗的夏天》。这一作品是这样产生的,1932年冬天,李伯钊带着剧团从外地演出回瑞金时,行军路上遇到了也回瑞金的毛泽东。他问李伯钊最近有没有排演什么新戏,最好是反映苏区斗争生活的戏。李伯钊说目前还没有什么好剧本,正考虑新编一个。毛泽东说正好,他可以提供一个好题材,能编成一部新戏,这就是苏区正在进行的查田运动。他一边行军一边向李伯钊详谈了运动中的生动情况和激烈斗争,指出了这一运动的重要意义和丰富内容,使李伯钊深受启发。回到瑞金后,她反复回忆思考毛泽东说过的话,结合自己对苏区农村生活的了解,酝酿构思并着手创作反映查田运动的话剧。
剧本完成后即组织排演。1933年3月,《战斗的夏天》正式公演了。演出以后,《红色中华》报立即以《创造工农大众艺术的开始》为题,报导了工农剧社和蓝衫剧团成立并演出成功的消息,还连续发表了《工农剧社第一声炮响,蓝衫剧团训练班开学》和《苏维埃文化建设的开端,工农剧社公演巨剧,蓝衫剧团同时开学》等报道。报纸又发表了工农剧社征集剧本、歌曲、朗诵诗等演出节目和文艺作品的启事。当年五一节前,工农剧社总社编印了第一个剧本和活报选辑,下发给各地分社和红军的剧团。李伯钊又亲自率领蓝衫剧团去苏区所属的博生、兴国、于都等地,作示范性巡回演出。同年八一建军节,蓝衫剧团在一方面军的运动和游艺赛大会上,再次演出了《战斗的夏天》等作品。当时在一军团的政治部工作的童小鹏看了演出后,在当天的日记上写道:“由千里而来前方的苏区工农剧社 ‘蓝衫团’表演《查田运动》(即《战斗的夏天》)的新剧,剧情复杂曲折,人物逼真,演得绘声绘色……剧中的富农婆因暗中破坏查田,用毒药毒死贫农的牛,装好装歹,更使观众看得恨不得要咽其肉。”“还有活报剧与歌舞,皆博得掌声如雷之回答。”当时的《红色中华》报及时报道了他们的活动,以《蓝衫剧团出发大获成功》为题发表消息,说他们为创造工农大众的艺术,“充分利用活的宣传,来扩大我们的政治影响”,“已经把普罗戏剧的火星散到了各地”。
李伯钊为了开创发展苏区的戏剧运动,做了大量的组织领导工作,亲自导演和主演了许多节目。与此同时,她又埋头创作编写了一批剧本、活报和歌舞作品。据不完全统计,仅1933年前后,李伯钊就连续创作了《扩大红军》《战斗的夏天》《无论如何要胜利》《工农兵团结》《一起抗日去》《五卅活报》等话剧和歌剧本。她的作品不仅成为工农剧社和蓝衫剧团最受欢迎的剧目,也成为各地和红军剧团的创作范本。
1939年,杨尚昆和李伯钊在山西武乡
后来,为避免与国民党法西斯特务组织“蓝衣社”名称相混,瞿秋白将蓝衫剧团改为中央苏维埃剧团,团长由李伯钊兼任。不过,他们原来的名称已经深入人心,苏区军民仍习惯地叫他们为蓝衫剧团或工农剧社。
李伯钊等同志在戏剧方面的开拓性和示范性工作,使全苏区的戏剧运动蓬勃开展起来了,工农剧社在各地的分社及红军中的剧团,先后发展到60多个,在瑞金的各个中央直属机关也分别建立了自己的剧团或俱乐部。瞿秋白来到苏区就任苏维埃中央政府教育部长后,对戏剧工作尤为重视。1934年,瞿秋白组建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艺术局,李伯钊被任命为艺术局局长,对中央苏区的文艺工作进行全面领导。不久,瞿秋白将蓝衫剧团和训练班改建成比较正规的戏剧学校,并以苏联无产阶级作家高尔基的名字命名,李伯钊则为高尔基戏剧学校校长。高尔基戏剧学校是我党创办的第一所艺术学校,它先后为红军和地方培养了1000多名文艺骨干。
在高尔基戏剧学校的开学典礼上,由苏维埃剧团正式公演了李伯钊和沙可夫等同志的新作《我——红军》的话剧。这是一部反映苏区军民反“围剿”战争的八场话剧,是李伯钊在领导剧校工作的同时参加创作和排练出来的。这部戏的演出,立即在瑞金引起了轰动。《红色中华》报对剧校和苏维埃剧团的开学及其演出,迅速作了突出报道,在“苏维埃文化建设开端”的大标题下,说剧社公演的“巨剧”,“收到了极大的成功,给全体观众以不可磨灭的印象”,“无疑的开辟了苏区文化教育的新纪录。可以说这是苏维埃文化与工农大众艺术的开端”。对剧校的开学及剧团的演出,作了很高的评价。
李伯钊带着剧团不仅在苏区农村和红军部队中演,还把自己的节目演到了前线阵地上,连对面来“围剿”苏区的白军士兵,也成了苏维埃剧团的观众。在第五次“围剿”中,敌人的碉堡、战壕一直修到离我们几十米处,剧团的同志就在我们的阵地上,向对面白军士兵喊话、说书和唱歌。当发现敌人军官不在附近,白军士兵对我们的节目很感兴趣,剧团就在部队的掩护下,选择有利地形,为对方演出两个短剧。这些节目都是根据特定对象认真准备的,有的白军士兵边看边同我方问答对话,了解我方的政策主张。这种特别的演出虽然机会不多,但效果却很好,不少看过或听过剧团节目的白军士兵,后来举行了战场起义,甚至整班整排地集体投奔我军,他们说自己最初正是通过苏维埃剧团的演出节目,才了解了红军并决心走上新路的。
到红军各部队去慰问演出和帮助开展戏剧活动,是李伯钊和苏维埃剧团的一项主要任务。她一次又一次为红军战友登台献艺,许多指战员都把看过她亲自表演的《红军舞》《海军舞》等精彩节目,引为最大乐事。她常常每天晚上主持演出,白天就去检查了解各部队剧团的工作和创作情况,向他们介绍自己及苏维埃剧团的成功经验,对他们的工作提出具体建议和意见。还为他们作专题讲座和辅导,把大家爱看的自己表演过的节目,手把手地一一教给红军剧团的同志,并把自己创作和演出的剧本、歌谱等赠送给他们。苏维埃剧团每次到红军中的慰问演出,实际上是一次推动部队戏剧运动的巡回辅导和示范表演。他们走一路演一路,也撒播一路的艺术火种,当然地受到了广大指战员的热烈欢迎。有一次在一军团演出后转往别的部队时,军团聂荣臻政委十分遗憾地说:“怎么让他们走了,追回来再演几场吧!”
苏维埃剧团在李伯钊带领下,每次巡回演出,既慰问和鼓舞了反“围剿”斗争的苏区军民,又使自己在思想和业务上得到了锻炼提高,还带回了许多新创作的剧本、活报、歌舞节目和新搜集到的斗争事迹、民间故事、民歌。由于不断四处奔波、翻山过水,姑娘和小伙子们一个个晒得又红又黑。当他们巡回结束回到瑞金时,不由兴奋地唱起了自己新编或新搜集到的革命民歌。他们最爱唱的一首叫《苏区景》,是用江苏民歌《无锡景》改编的。李伯钊早在上海从事工人运动时,就曾给这首歌曲调添了新词,对工人进行初步的阶级教育,后来又将这首民歌改编来唱苏区新景。歌中首尾两段是这样的:
胡琴拉起来呀,唱唱咱苏维埃。
苏区格地方天下最可爱呀,
看见心花朵朵开呀,
诸位要是听见保管喝声彩呀!
……
听完苏区景呀,实在好开心。
归根结底政权顶要紧呀,
诸位快快下决心呀,
拥护那个政权代表工农兵呀!
李伯钊他们正是怀着这样饱满的热情和美好的愿望,反映和讴歌着人民的战斗与胜利。他们的作品和演出,在当时的中央苏区和红军部队也被到处传颂赞扬着,历史也记载着他们的贡献和业绩。有一本题为《江西苏区文学史》的研究著作中,曾以许多篇幅评介了李伯钊的创作及其活动。书中说:“在中央苏区的戏剧创作中,最有成就的作家是李伯钊……她经常率领蓝衫团,或奔赴前线,或深入农村巡回演出,并在紧张的宣传演出中先后创作了 《战斗的夏天》《志愿当红军》《拥军优属》《红军战斗史》《空跑一趟》《残忍》《一起去抗日》《粉碎敌人五次“围剿”》《工农兵团结》《无论如何要胜利》等话剧和活报剧。”
李伯钊当年的文艺战友石联星在回忆他们共同的战斗生活时说:“伯钊同志日夜忙着写剧本呀,编活报呀,写歌词呀,还要演戏导戏,还要刘月华和我编了《工人舞》《农民舞》《红军舞》。我们还集体创作了一个大型的歌剧《我——红军》,还演了《粉碎敌人乌龟壳》等活报剧。”从这里也能想象李伯钊当时的创作热情和工作精神。
1934年10月,李伯钊随中央机关和红军主力踏上了艰难曲折的长征路途。
题图 19岁时的李伯钊
责任编辑 马永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