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缘传》中的“把”字句和“将”字句

□丁建川

《醒世姻缘传》中的“把”字句和“将”字句

□丁建川

《醒世姻缘传》是用山东方言写就的清初白话小说之一,其中有大量的“把”字句和“将”字句,它们是处置式的主要类别。从两种句子数量悬殊的现象来看,清初时期,“把”字句作为一种新兴的语法句式,在白话小说中有很强的生命力,而“将”字句书面语意味较浓,因此其处置用法逐渐被“把”字句替代,从书面语中日渐退却。对《醒世姻缘传》这两种句式的研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为问世年代稍晚的《红楼梦》中处置句的研究提供参照和借鉴。

句式;白话小说;“把”字句;“将”字句

《醒世姻缘传》(下简称《醒》)原名《恶姻缘》,署名“西周生”,小说作成于清初顺治年间,用山东方言写就,是清初白话小说的代表作之一,全书100回,77万余字。本文在利用电子资料进行检索的基础上,着重考察该书的“把”字句和“将”字句。

“把”字句和“将”字句(合称时记作“把(将)字句”)是处置式的两个最为主要的类别,但并不完全等同于处置式,因为它们的句法意义并不都表处置。“处置式”作为一种句式的名称,首见于王力先生《中国现代语法》一书。王力说：“中国语里有一种特殊形式,就是用助动词‘把’(或‘将’)字,把目的语提到叙述语的前面。”[1]他认为处置式起源于连动句式。历时地看,“把”字句的出现要比“将”字句晚。梅祖麟认为,“将”字在隋朝《佛本行集经》中就大量使用于处置式,而在处置式中使用“把”,应该是唐代以后的事。[2]就词义变化来看,“将”和“把”最早都是用为动词,后来因其所处句式的特殊位置逐渐发展出了表处置的介词用法。“把”和“将”在具体语境中动词义的消失,是处置式出现的标志。正因为它们由动词变成了介词,才可能由连动句重新分析为处置句。[3]

《醒》中有大量的“把”字句和“将”字句。根据我们的统计,《醒》中共1453个“将”,有一半左右数量的“将”(750个)不是介词。它们或者用于动词后作动词后缀(寻将进来、烧将起来),或者作实义词素(将息、将就),或者作动词,后可带“着”或“了”等动态助词(将钥匙二把、将着得意心的爱妾、将了原书),或者作时间副词(颜色也将尽数变白了),我们在处理材料时都一一剔除。《醒》有“将”字句703个。

【作者单位】山东农业大学文法学院,山东泰安,271018

《醒》中“把”字共有1984个。我们去除了作名量词的“把”(十把金扇)、作动量词的“把”(挠了几把)、作约数词的“把”(万把粮食等物、丈把长天青绦子)、作动词后缀的“把”(掐把、掏把)、名词词缀的“把”(牙把骨)、作实义词素的“把”(把玩、把戏),还有作叠音单纯词的“把把”(大便)等共281个。其余的1703个“把”作介词构成“把”字句。

“把”字句在唐代出现以后,“将”字句的使用大约在南宋开始逐渐萎缩。[4]沈家煊先生在解释处置介词替代的原因时,认为“把”字句与“将”字句都表“主观处置”的语法意义,而它们在使用中主观处置义逐渐减弱。“某一个处置介词的主观性减弱后,新的处置介词的产生正好能适应这种需要,这也许是历史上处置介词不断消长兴替的原因”。“将”在使用过程中因为主观处置义减弱,所以其使用范围越来越小,而“把”字范围则越来越大。[5]《醒》中共2406句“把(将)”字句,“将”字句约占总数的 29%,“把”字句约为71%,二者比例约为1：2.5。从两种句子数量悬殊的现象来看,《醒》时期,“把”字句作为一种新兴的语法句式,在白话小说中有很强的生命力,和“将”字句相较占绝对优势;而“将”书面语意味较浓,因此在此类小说中出现较少。钱学烈曾比较过《红楼梦》(下简称《红》)的“把”字句和“将”字句,《红》对话中的“把”字句占其总数的55%强,而对话中的“将”字句占11%弱。他的结论是：“把字句首先出现在口语中,大量的把字句先是从口语中把将字句排挤掉,然后再向书面语进攻。而将字句是首先在口语中渐渐失去了地盘,最后从书面语退却的。”[6]《醒》比《红》成书时间早100年左右,对《醒》以上两种句式的研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为《红楼梦》中处置句的研究提供参照和借鉴。全书的“把”字句和“将”字句中,有几类是特别的,我们专门提出来讨论。

一、否定式“把”字句、“将”字句

《醒》中否定式的“把(将)”字句占的比例极少。否定词“不”+“将”1次;“不”+“把”30次。如：

①李爷何不将我开了锁镣,把我当一个内里人使唤?(88回)

②那些庄上的乡亲也不把他当个尚书相待,仍是伯叔兄弟的称呼。(23回)

③你要不把那伙子强人杀的呈的叫他每人打一百板,夹十夹棍,顶一千杠子,你就不消回来见我,你就缕缕道道的去了!(74回)

④晁为仁也不敢把儿子出嗣,独自鳖了晁近仁的二十五亩地,占住了两座房,抢了许多家伙,洋洋得意。(53回)

“将”+“不”4次“;把”+“不”14次,如：

⑤因他在围场中伤害其外的生灵不等,将泰山圣姆名下听差的仙狐不应用箭射死,又剥了他的皮张,弃掉了他的骸骨。(100回)

⑥父母虽亡,坟墓现在,你忍得将父母坟墓不顾而去?(93回)

⑦这两日怕见作活,你家又把我不当个客待。(26回)

⑧把我的尸首不要葬了,将龛来垒住,待我自己回来掩埋。(21回)

“莫”+“将”1次,用于回首的诗中“;莫”+“把”1次。如：

⑨莫将饭食作寻常,一盏羊羹致国亡。(77回)

⑩这四件之内,莫把那“财”字看做第三,切戒处还当看做第一!(34回)

把字句还有“别+把”否定句3次“,把+别”后否定式2次。《醒》中没出现用“别”否定的将字句。

⑪你要不先到那里,只别把话说的太实了。(75回)

⑫只是叫晁大哥凡百的成礼,替令爱出齐整殡,往后把这叫骂的事别要行了。(9回)

《醒》中否定形式占全部“把(将)”字句的2.3%。其中“将”字句的否定式共6例,有3种格式“;把”字句的否定式50例,有5种格式。二者都以用否定副词“不”表否定为主,否定词后有时有助动词,如“不敢、不应、别要”等。

二、表工具、方式的“把”字句、“将”字句

这类句子不像典型的处置句“把”和“将”已经完全虚化为介词,而是保留了部分动词的性质,一般可以换成“用、拿”;后面的宾语也不是处置的对象,而是表动作的工具或方式。这类把字句有66例,将字句有39例。

用“把”字的如：

①每人出了分,把银子买了一个猪头、一个鸡、一个烂鱼、一陌纸,使两个人抬了。(20回)

②只见小琏哥果然跑在门外,把一双小眼东一张,西一望,没见晁思才在跟前,放开心走在街上。(57回)

③见了三位同僚,虽把些言语遮饰,那一肚皮的冤屈闷气,两个眼睛,不肯替他藏掩。(91回)

用“将”字的如：

④又将嘴对了晁大舍的耳朵慢慢说道：“又辞了辞旧岁,所以头眩眼花,上了上马,就跌着了。”(3回)

⑤大奶奶也没大老实看,将眼瞟了一瞟,说道：“极好!极该做!名字又起的极好!荷叶,南瓜,都是会长大叶的!”(91回)

⑥趁乌大王取脯之时,将那匕首照着乌大王的手尽力使那匕首一刺,正中右手。(62回)

“把”与“将”同用的如：

⑦人只知道夫妻是前生注定,月下老将赤绳把男女的脚暗中牵住,你总然海角天涯,寇仇吴越,不怕你不凑合拢来。(引起)

⑧郭姑子把手往衫子里边将抹胸往下一扳,突的一声跳出盆大的两只奶,支着那衫子大高的。(10回)

例 “把银子”可以换成“用银子”,“银子”不是动词“买”的对象,而是工具,“把”字介词短语作工具状语。其余例同。例⑥前面是“将那匕首”后面是“使那匕首”,二者重复对应,“将”的动词义明显。例⑦⑧“把”与“将”或表工具,或表处置。

三、非受事“把”字句、“将”字句

《醒》中,有一些句子“把(将)”后的成分不直接受它们支配充当动词的受事宾语,而是充当施事者或与事者,整个格式不能像典型的处置句那样变成被动句。分为两个类型。

(一)谓语是不及物动词、动宾短语或动补短语,“把(将)”后一般跟表示人物的名词作施事者。冯春田先生认为：“谓语表示受事者受某种支配或影响而产生某种结果及发生某种变化。这类处置式的处置对象往往在语义关系上表现为谓语的当事或施事。”[7]

用“把”字的,有 71例,用“将”字的有 11例,如：

①众人齐上,把一个德行之儒做了个胯下之客,打得鼻青眼肿。(47回)

②不上一月之内,把个晁大舍竟如在槐安国做了驸马的一般。(1回)

③又过了几日,寄姐又与素姐做了大袖锦衫,通袖袍裙,洒线衫子,越发把个素姐喜的尿流屁滚,叫的好妹妹,亲妹妹,燕语莺声,听着也甚嫌砢碜。(95回)

④把卖老鼠药的只急的干跳,饿的那口臭牙黄的!(6回)

⑤原来晁大舍的意思,又不肯自己舍着身同爹娘在这里,恐怕堵挡不住,将身子陷在柳州城里。(7回)

前3例用“把”,后3例用“将”,都有“致使”义,“把(将)”前都有原因,蒋绍愚先生说“……有原因,这是表示致使义的必要条件”。有的表示如意的事情,如例②③,有的表不如意的事,如例④⑤。有的是无主句,如②④。

这类句子都不能像受事处置句一样变换为相应的述宾主动句,却都能去掉“把(将)”字,变为非受事主语句。如：

素姐喜的尿流屁滚。

卖老鼠药的只急的干跳。

一些句子看起来像非受事“把”字句,但实际上它们与被动句有变换关系：

计父子告诉了此事,把个计氏气得发昏致命,口闭牙关,几乎死去。(8回)

→计氏被气得发昏致命

叫我不知道往家里跑,街上人看着我乱笑,到家把爹合娘都唬的不认得我,这的促狭。(58回)

→爹合娘都被唬的不认得我

这种能变换为被动句的句子不是非受事把字句,因为谓语动词都是及物的。而那些非受事把字句的谓语都是不及物动词或形容词。

(二)谓语是不及物动词或形容词,表事物变化的状态或过程。“把(将)”的宾语一般是疾病类或身体器官类名词。多数表示不幸的、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此类“把”有22例,如：

①晁老道：“连日把个锢病发了,大有性命可虑。决意告致仕,回去罢。……”(7回)

②又刮刮的打了一顿嘴,把那嘴渐渐紫肿起来。(11回)

③将恶路补住不行,头疼壮热,腹胀如鼓,气喘如牛,把一个画生般的美人只要死,不求生了!(4回)

“将”只有1例：

④素姐见了,不由的将喜容渐渐消去,怒气勃勃生来,津津乎四六句儿骂将出来。(85回)

以上句子不能变换为被动句。“把(将)”的宾语变换后作句子的主语,一般表与事。

不完全“把”字句、“将”字句

所谓的“不完全”是指“把”字句或“将”字句的句子结构不完整,某个重要的语法成分被省略或忽略了。因而分为两类：(一)是正常的不完全句,即人们习惯于这样说;(二)是不正常的不完全句,是病句。

第一类句子格式是“我+把+(你)+名词性短语”,共11句,都用于对话中,且都是用于骂人。只用“把”,没有用“将”的例句。这类不完全句省略了谓语部分,只说出处置对象,却不说如何处置。“你”有时出现,7例;有时不出现,4例。

①我把你这个老虔婆,我就合你对了!(33回)

②我把你这个光棍奴才!你在我手里支调!拿夹棍上来夹起!(47回)

③我自己跑到那里砸了家伙,掀了桌子不算,我把一伙子忘八淫妇,我叫他都活不成! (66回)

④我把这不识抬举不上芦苇的忘八羔子! (57回)

第二类不完全句是病句。《醒》中共4句,如：

⑤梁生也随即出来相见,备了齐整斋筵款待晁书,将晁大舍问他借银子,剩了三十两,还不肯叫他留下,还要了个干净,第二日又怎样看报,“将我们两人立刻打发出来,一分银子也没有,一件衣裳也不曾带得出来,我们要辞一辞奶奶,也是不肯的;……”(16回)

“将”的宾语从“晁大舍问他借银子”到“第二日又怎样看报”,后面没有动词承接,不完全。

⑥遂把那起先诈银四十两,见狄希陈软弱可欺,悔恨诈得银子不多,随心生一计,叫了他父母来,诈了他银子三十二两,他父母谢了他五两。又教他告状,若告上男子,因老爷每次状上妇女免拘,不拘妇女,不能多诈银子,所以单告一个女人,叫他无可释脱：这是实情。(82回)

“把”宾语从“那起先诈银四十两”到“叫他无可释脱”,没有动词承接。

究其原因,我们发现《醒》中有些“把(将)”之后的NP很长很复杂,有的带较长的插说补充成分,这说明处置句在此期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如：

⑦每日要把肥狗一只,烧酒五斤,大蒜一瓣,狗血取来绕坛酒泼,狗肉醮了浓浓蒜汁,配了烧酒,攮在肚中,吃的酒醉,故妆作法,披了头,赤了脚,撒上一阵酒风。(93回)

⑧这吕祥只得把那跟狄希陈到京听选,恼恨不与他全灶为妻,挑唆素姐赶船,被河神附在身上,乘空拐骡逃走,一一招得明白。(88回)

⑨胡旦两个倒下头去再三谢了长老;又将晁夫人要念《观音经》的事,并遇见晁书告诉了他前后,老夫人要照数还他的银子,如今先拿出二百两来了,从根至梢,都对着长老说了。(16回)

但由于“把(将)”的宾语过长,致使作者在行文中丢失了谓语动词,就形成了如上第二类的不完全句。

但有一例,看起来似乎是不完全句：

素姐……不惟不把他可恶,且都说起他的好处,皆说他为人也不甚十分歪憋,只是人赶的他极了,致的他恶发了,看来也不是个难说话的。

可恶,《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释为形容词：令人厌恶;使人恼恨。按此义解上例不通。其实“可恶”在此处为“恼恨、厌恶”义,“可”的意义完全脱落。如：

大人最可恶他,一向是不许他上门的。(洪深《劫后桃花》九,例引自《汉语大词典》)

《醒》中没有出现《红楼梦》中“名+把+动/形(或其词组)+的”格式的不完全把字句,如：

贾母听了,笑道：“猴儿,把你乖的!……”(35回)(例子转引自钱学烈文)

四、“被”与“把(将)”同现句

“被”与“把(将)”同现是近代汉语语法精密化、复杂化的表现。可分为两类,一是“被”位于“把(将)”前,分别为 6例和1例。“被”的作用是引出动作的施事。如：

①其余但是略有半分姿色,或是穿戴的齐整,尽被把衣裳剥得罄净,最是素姐与程大姐吃亏得很,连两只裹脚一双绣鞋也不曾留与他,头发拔了一半,打了个七死八活。(73回)

②后来一个跟狄监生的厨子吕祥,不知怎么过了舌。合吕祥去赶狄监生,赶到淮安没有赶上,被吕祥把骡子都拐去了,前日扬州府江都县没行关子到老爷县里查么?(89回)

③(宝光)被那科道衙门将那年来作过的恶行,又说娶妻蓄妾,污浊佛地,交章论劾,都说该立付市曹,布告天下。(89回)

④那邵强仁的老婆,伍小川的小子,说是被晁源的事把他累死,上门指了籴谷,每家赖了一石。(32回)

⑤(宗昭)被那府县把一个少年举子看做了个极没行止的顽皮,那知道都是汪为露干的勾当。昨日要入殓,怎么被雷把先生震的稀烂? (35回)

以上①②③例,主语与“把”的宾语有所属关系;④⑤例主语与“把”的宾语有同指关系。例①“被”后省略施事宾语。

二是“被”在“把(将)”后,也分别为 6例和1例。如：

⑥再万一银子使不下来,就在刑部里面静坐,也强如把头被也先割去。(7回)

⑦他自作自受的罢了,怎么把两个没罪的丫头同被监禁?(43回)

⑧公公宠爱了他纵容他,把我个强盗般的婆婆生生被他气成瘫痪,与我百世之仇。(56回)

⑨这房中的蚊子无人可咬,以致他着极受饿,钻进帐去咬他,又把小玉兰也被蚊虫咬坏。(75回)

⑩万一将票被他们看见,名字出在票上,差人拘唤,我这官儿,休想还做得成!(82回)

“被”在“把(将)”后构成的是个杂糅句式。以上4例“把”字去掉文意不受影响;“被+宾”去掉也不影响文意,例⑥⑦“被”后的宾语省略了。

五、处所“把”字句、“将”字句

《醒》中有一类“把(将)”的宾语表处所的把字句、将字句,它们变换为动宾结构或被动结构都很勉强,“把(将)”理解为“在”最为恰切。表处所的将字句有6例,把字句有17例。如：

①临行,却将珍哥头上拍了一下,说道：“何物淫妖,致我子孙人亡家破!”(3回)

②不防备素姐在里间卧房之内,将那墙上挂的撒袋,取了一张弓,拈了一枝雕翎铲箭,照得狄希陈真实不差,从窗眼里面飕的一箭。(100回)

③次日,起马的时节,把他那呈子上面批道：“须鬓生疮脱落,本道发落时,面记甚真。刁辞诳语,姑免究。不准。”(39回)

④徐宗师晚堂唤审,把魏三疮腿上又是三十大板,发夏津县暂监,取武城县长解到日发界河驿三年徒罪。(47回)

例①②用“将”,③④例用“把”,都可以换成“在”,表处所、位置。

这是使用中由于句式语义组合关系发生变化而产生的一种用法,泰安方言中就有“把这走”、“把那过”这样的说法。现代汉语中也不乏其例,如：

⑤这地方人起乳名,常把前边加个“小”字像小顺,小保……等。(《李有才板话》)

据沈家煊研究,虽然“把”都可以换成“在”,但是语法意义有所不同。“在”只表处所,而“把”则不仅表处所,而且“还是说话人钟情的对象”。[8]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醒》中把字处置句有一种“把来”格式,冯春田先生认为是“把NP来VP”格式后省略了NP的结果。但条件是把字句的NP之后要有助词“来”,VP还必须是表具体动作的。“这说明,处置介词‘把’后如不用‘来’,N则没有不在形式上出现的例子。”[9]《醒》中一共有8例“把来”格式的句子。如：

①来报的人都还猜是晁住媳妇子争锋杀的,还不知是小鸦儿把来杀了,拿了头见在县前伺候县官升堂。(20回)

②一个山上出那一样雪白的泥土,吃在口里绝不沙涩,把来搀在面里,哄人买了去捍饼,吃在肚内,往下坠得手都解不出来!(26回)

③不论猪肉、羊肉、鸡肉、鸭肉,一应鲜茶干菜,都要使滚汤炸过,去了原汤,把来侵在冷水里面;就是鲜鱼,鲜笋,都是如此。(54回)

以上例子中的动词“杀、搀、侵”都是具体动作动词。《醒》中没出现“把”后无助词“来”就直接跟动作动词的情况。

但如果VP不是表具体动作而是表意愿或者是认识的,则不但其后的 NP能省略,助词“来”也可省略不用。《醒》中有2例。如：

④那司官胆大,还不把放在心里,迟了两三日,方才淡括括的覆将上去。(90回)

⑤监生自恃了自己有钱,又道不过是吊死人命,又欺侮狄希陈是个署印首领小官,不把放在心上。(94回)

而根据我们的考察,《醒》中“将”没有类似的用法。

[1]王力.中国现代语法[M].商务印书馆,1944.

[2]梅祖麟.唐宋时期的处置式[J].中国语文,1990, (3).

[3]曹广顺,遇笑容.中古译经中的处置式[J].中国语文,2000,(6) ：555～563.

[6]钱学烈.红楼梦里的“把”字句[A].商务印书馆, 1993：283-292.

[4][7][9]冯春田.近代汉语语法研究[M].山东教育出版社,2000：559-563.

[5][8]沈家煊.论把字句的主观性[J].中国语文, 2002,(5)：387-399.

(责任编辑：杨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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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8091(2010)04-0076-05

2010-06-28

丁建川(1972-),男,山东农业大学文法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从事语言学教学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