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鸿雁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哈尔滨 150018)
哈尔滨都市文学发展轨迹探微
庄鸿雁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哈尔滨 150018)
哈尔滨和上海一样是 20世纪初中国仅有的几个现代都市之一,并创造了先进的工业文明和丰富的都市文化。由此产生的哈尔滨都市文学走过了它独特的发展道路,形成了独特的地域文化特征,在一定时期内其文学成就堪比“海派”。
哈尔滨;都市文化;都市文学
都市文学是伴随着现代都市的诞生而诞生的。20世纪初中国已出现了少数现代城市,上海、哈尔滨就是其中的代表,并于 20世纪二三十年代创造了先进的工业文明和丰富的都市文化。
复旦大学陈思和教授提出:“都市与文学,这两个概念作为研究对象联系在一起,无非是两种形态:一是现代都市的发展对文学可能产生的作用;二是文学创作中有关都市的描绘和想象。”[1]也有学者将都市文学概括为:“就是描写真实的或虚拟的以都市生活方式为核心的全面立体的都市生活的文学。”[2]文学之于都市 (或城市),它可以说是都市文化的灵魂。正如狄更斯与伦敦、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圣彼得堡、乔伊斯与都柏林、卡夫卡与布拉格一样密不可分。在中国,尽管哈尔滨与上海一样同为在 20世纪国内进入现代国际都市最早的城市,都创造了先进的工业文明和绚烂的都市文化,但在文学方面,上海 1930—1940年代的“海派”作家及作品在都市怀旧的文化浪潮中被挖掘和重新评价,如新感觉派小说、张爱玲的小说等,似有上海都市文化代表的意味,并被王安忆等新海派作家所传承。而同时代的哈尔滨文学,虽然不乏都市文学的想象与观照,但与上海相比,学界对哈尔滨都市文化与都市文学的挖掘则远远不够,或淹没在左翼文学潮的宏大叙事中,或因各种原因被规避。本文试图就哈尔滨都市文化视域中的都市文学做一历史的钩沉,勾勒出哈尔滨都市文学的发展轨迹。
哈尔滨是一座建城仅百余年的城市,哈尔滨城市的历史是伴随着近代西方列强的对外侵略扩张尤其是 1898年中东铁路的修建开始的。随着中东铁路的铺设和相继通车,大批外国侨民涌入哈尔滨,至20世纪 20年代苏俄国内战争结束后,定居哈尔滨的俄侨一度达到 20万,甚至超过了当地中国居民的人数。哈尔滨成为中国最大的俄侨聚居中心。除俄国人外,还有犹太人、波兰人、德国人、鞑靼人、日本人、朝鲜人等。随着外侨的增多,从 1907年开始,俄罗斯、日本、美国、英国、意大利、德国等近 20个国家在哈尔滨建立了领事馆。至 1920年,哈尔滨的城市建设规模和现代化程度都具备了现代国际都市特点,不仅商贾林立,洋行会所、影院剧场、音乐厅马戏园、酒店咖啡馆,甚至滑冰场、跑马场等,比比皆是,“仅俄侨开的商店就达 1 310家,日本人开的商店 130家,其他法、德、美、意商店近百家。这些国家还在哈尔滨设有较大的商业会所,专营输出输入贸易,其总部均设在日本、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等大城市之中,这些会所的设立,使哈尔滨真正成为国际贸易大都市”[3]。
由于哈尔滨建城历史的特殊性,从它建城之日起就是以莫斯科为蓝本规划设计建设的,而当时的俄罗斯又非常崇尚法国文化,所以,汇聚了当时俄罗斯和欧洲大批最优秀的建筑设计师作品的哈尔滨城市建筑,被称为“万国建筑博物馆”,哈尔滨也因此有了“东方莫斯科”和“东方小巴黎”的美誉。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哈尔滨的建筑风格,一直延续这一文脉,形成了哈尔滨独有的城市建筑文化特色。
“东方莫斯科”、“东方小巴黎”的美誉不仅仅体现在建筑上,更多的是体现在文化上。哈尔滨不仅是建筑之城,还是音乐之城,因为哈尔滨不仅诞生了中国第一个交响乐团——1908年建立的哈尔滨中东铁路管理局交响乐团 (简称“哈响”),还开办了中国第一所西洋音乐学校,培养出了中国第一代西洋音乐人才。此外,哈尔滨还有中国第一家电影院、中国第一家芭蕾舞团、中国最早的歌剧和话剧演出等等。具有异国文化特色的哈尔滨都市文化的形成,同样影响了哈尔滨现代文学的诞生和成长。都市文化带来的消费文化和消费群体,改变了传统阅读方式,正如上海新文学是从上海四马路、五马路的报馆文化开始的一样,哈尔滨的新文学也是从报纸传媒的兴起开始了它曲折的路程。
俄国人 1901年在哈尔滨创办了第一份俄文报纸《哈尔滨每日电讯广告报》,1906年 3月 14日在哈尔滨创办东北第一份中文报纸《远东报》,至 1920年代,哈尔滨已有各种中文、俄文及其他外文报纸数十家,其中“仅俄文报纸近 50份”。尽管这些报纸有旋出旋停的特点,但在这些报纸上,均开辟“文苑”、“小说”等文学副刊,有的报纸为了竞争,还同时开设两个文学副刊,为现代文学的发展提供了平台,也培养了大批市民读者群。
在这个时期以报纸为载体的文学还处于新旧文学过渡时期,哈尔滨作为文学对象第一次出现在文学作品中,是在六豕的小说中。
六豕,北京人,1920年代初到哈尔滨,任《国际协报》特约小说撰稿人,发表过很多旧体诗和多部中长篇章回小说,还用现代小说形式写过“滑稽小说”《福侦探哈尔滨失败记》。六豕的章回体小说《松江繁荣梦》首次将中东铁路修筑和日俄战争时期的哈尔滨作为叙事背景,书写了两个山东人闯荡俄罗斯并在哈尔滨创业的传奇故事,再现了哈尔滨从一个小渔村发展为近代国际大都会的历史。
《松江繁荣梦》以传统小说人物性格和品性鲜明对比的手法展开故事:山东人孔继先,聪明伶俐,善于投机,从山东老家来到哈尔滨后,先学会了俄语,并在日俄战争中靠倒卖军事物资赚得了第一桶金,又在战争中倒卖羌贴发了大财,成为世纪初哈尔滨的金融家,但其为了谋利不惜陷害他人,自己也在这一系列的追本逐利中失去了人性。而另一个山东人姜文斌则以诚信为本,在哈尔滨从杂货铺学徒做起,逐渐成长为民族资本家。小说通过孔姜二人的对比,表现出儒家传统与资本追逐过程中的碰撞与冲突,也写出了人性的蜕变和毁灭。
六豕的这部小说是迄今我们见到的第一个哈尔滨书写,他写出了那个动荡时代新兴的城市为冒险家提供了舞台,成为冒险家的乐园,但这时的城市只停留在作为人物和故事的背景与环境存在,还没有成为文学的想象对象和审美对象。所以,这部小说,不论是写法还是书写对象,都没有从传统小说中蜕变出来,还不能称为现代意义的都市小说。
1920年代前半期书写哈尔滨的报纸小说还有逸民的《滨江梦》。逸民,山东人,《滨江时报》专职小说编辑,同时与妻子王惠贞创办《午报》、《滨江晨报》,著有多部长篇小说,是此时期黑龙江最高产的作家。他的《滨江梦》也是以中东铁路为背景,通过几个山东人在哈尔滨打拼的发家史,反映了哈尔滨城市的兴起和繁盛。虽然小说批判资本的罪恶,在写法上仍沿习《三国》、《水浒》的语词,但小说表现出了从旧小说向新小说过渡的性质。
至 1920年代下半期,哈尔滨文学进入新文学时期,尤其是“灿星”和“蓓蕾”两个文学新社团相继成立后,哈尔滨新小说出现了勃勃生机。惜梦、孔罗荪、陈纪滢等的小说均呈现出都市文学的斑斓色彩,例如连载于《国际协报》副刊《国际公园》的陈纪滢的中篇小说,它塑造了两个 1920年代的知识新女性在炫目的都市生活中迷失自我的过程。《搜灵记》不论是人物,还是故事,都充斥着都市的欲望、诱惑和迷惘。
1920年代的哈尔滨,从农业文明走出来的作家们面对突如其来的令人炫目的城市,他们享受着城市带来的物质文明的同时,在心理上,却无所适从,尤其是面对城市给人带来的诱惑和异化,他们感到更多的惶惑不安,甚至是潜意识中的排斥,他们还不能接受它,欣赏它。因此,这个时期文学中的城市更多的是作为环境背景甚至是批判的对象出现的,而非文学的想象和审美对象。
经过 20多年的城市发展和文化积淀,至 1930年代,哈尔滨都市文学环境日趋成熟。
鲁迅于 1926年谈到俄国诗人勃洛克时,曾经赞许地称他为俄国“现代都会诗人第一人”,并且说“中国没有这样的都会诗人”。如果说 20世纪 20年代前半期中国确实没有都会诗人或都会作家的话,那么,到了 20世纪 20年代末期和 20世纪 30年代初期可以说已经产生了——而且产生了不止一种类型。写《子夜》的茅盾,写《上海的狂舞曲》的楼适夷便是其中的一种类型。他们是站在先进阶级的立场上来写灯红酒绿的都市的黄昏的 (《子夜》初名就叫《夕阳》)。另一种类型就是刘呐欧、穆时英等受了日本新感觉主义影响的这些作家,他们也在描写上海这种现代大都市生活中显示出自己的特长。
深受俄苏文学和西方现代文学思潮的影响,哈尔滨都市文学也在此时破茧而出。即使在“九·一八”后的一段时间里,许多俄苏文学作品仍能得到翻译、发表。例如,《国际协报》的《文艺》周刊,在1934年仍刊登了许多俄苏作家作品,如果戈里、托尔斯泰、高尔基等的小说、剧作、论文。同时,大量西方现代文学及思潮也被译介。仅 1935年至 1941年,东北出版的西方现代主义理论著述和作品集就有三十多种,涉及尼采、弗洛伊德、波德莱尔、阿波里奈、艾吕雅、横光利等五十多位作家,这种西方现代主义文艺思潮的影响也存在于小说创作中。比如,在当时小说界有“鬼才”之誉的“艺文志”派重要成员爵青著有近十部小说集,几乎都渊源于纪德小说的影响。
爵青,1935年来到哈尔滨,曾在中东铁路管理局工作。来哈尔滨前,他曾在沈阳倡导唯美主义和象征主义诗歌创作和现代主义文学理论的译介。在哈尔滨期间,他创作了《哈尔滨》、《斯宾塞拉先生》、《某夜》、《巷》、《大观园》、《短的故事》等以哈尔滨为书写对象的小说。爵青的小说深受西方现代主义和唯美风格影响,大量运用心理分析,文体诡异、华丽,充满迷惑,被当时的批评家百灵称为“鬼才”,他的都市小说堪比海派。
爵青的小说执著于都市风景线的描写,哈尔滨这座当时拥有 50万人口的远东大都会,在爵青的笔下是流动的、炫目的,“由高岗望下去,建筑物群恰如摆布在灰色的盆地中的绝崖,被夹在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的街路,形成着纵横的脉状的河流。人马、车辆、错乱的步伐就像迅速奔流着的液体似的。远处屋顶尖端的广告灯,随着落日划出花文字来。哈尔滨的都市风景沉没在黄昏的紫雾中了”[4]1。
“夏夜的哈尔滨像无忧的天堂”。在爵青的笔下,城市更是消费的,享乐主义的。“车子已经开到中央大街的尽头,丽丽又命令车子开了回去。在哈尔滨,凡是知道快乐的人,都会这样在这条全国最富裕的大街上兜风”[4]232。
“我们走了,经过有着更多女人林立着的一带,便到了灯海中间。步道上来往着人,街凳上休息着人,窗橱装饰前站着人,假设若能把这些比拟成水的话,这被两面建筑物的壁崖挟着的基达耶斯基街,恰好像决了堤的河口。穿着黄色鹿皮猎衣的青年,领着年纪像朵花似的小恋人慢慢地走着,随着一个胖得如木桶一样的老妇人,作笑声摇撼着那惶惶的颈项独自踱了过去,留小胡子的绅士衔着昂价的磁烟斗伫立在路旁。对面马迭尔饭店吃茶部的窗子上,摇着琴师的影子,在那影子所印的窗子前面年青的无赖汉们,不是少一条领带,便是斜顶着帽子,一面倾听着扩音机里的‘青色之瞳’,一面鉴赏着由十五岁至三十五岁的过路女人的腰腿姿势,来满足斯拉夫族对音乐和猎奇的爱好,汽车现在像机警的夜光虫,时时被那横过石街的人们拦住,车夫便呜呜地响着喇叭……”[4]32-33
在这令人炫目的都市旋流中,爵青的小说塑造了一系列都市男女形象,用灵动、细腻的笔触触摸到游走于城市空间的都市男女灵魂深处,揭示出城市人心态的躁动与不安、苦闷与彷徨。在这些人物中,既有“在城市里漂游,观察着大众,同时把其暧昧的回应反刍给他们”[5]的“都市漫游者”,也有灵与肉痛苦地挣扎在都市底层和边缘的小人物,更有一群如“被荼毒的肥料所培育出来的惨艳的植物”[4]38上的花朵一样的女性,点缀着都市空间:“被偶然的不可解的幸福闪光魅恋住的”的中国大街伯劳饭店的红舞女丽丽,她幻想着追逐着“自身生命被这闪光照耀的短暂的刹那就得到无边的幸福”爱情;像有着贵金属相撞而发出声响的笑声的、并对生活和艺术有着惊人的智慧和见解的现代主义“女客”,她如“长了淫糜的花纹的春蛇”,“打碎了男性视女性为温柔的概念”,在理想浪漫的爱情与现实物质的婚姻间舞蹈;哈尔滨某工场主的“半兽主义者”三姨太灵丽,大胆、张扬、甚至有些淫荡,为了追求自由,不惜冒犯家规;还有呼吸和挣扎在如“溃烂的肺叶”一样抽动在城市边缘中的山东少女张秀英和素姝,为了谋生,她们不得不出卖肉体,但仍执著大胆地追求着人间的真爱……爵青对这些人物心态的生动描写与感性评判,开拓了一个新的文学世界,构成了审美现代性的丰富内容。在爵青早期的小说中,“都市漫游者”在对都市冷眼旁观时,也会发出“在都市里,只有人力车夫、货物搬运夫,从沦贫群里逃出来的苦力才是都市的大动力,都市的重心”[4]6的喟叹与呐喊,如同穆时英的小说《上海的狐步舞》中“醒回来了,上海!上海,造在地狱上的天堂”一样。
除爵青的小说外,在这一时期其他哈尔滨作家作品也颇具都市文学色彩。如曲狂夫和徐漪。曲狂夫,1930年代初到哈尔滨,曾任《五日画报》主编,在哈尔滨期间著有以哈尔滨为书写对象的现代小说《松江潮》、《梦》、《哈尔滨的一个女性》等,曲狂夫的小说叙述方式深受电影影响,以蒙太奇画面取胜。徐漪,1930年代初到哈尔滨,早年留学法国,曾在哈尔滨中央邮政局任国际部主任,兼任《国际协报》副刊编辑和《滨江时报》文艺版编辑。著有都市爱情小说《不如不归》、《情劫》等。
以爵青为代表的 1930年代的哈尔滨都市文学,以 1930年代的哈尔滨作为书写对象,既把审美视点聚焦在都市的时尚生活场景,发现现代性的审美因子,开掘都市生活的现代性和都市摩登男女灵魂的喧哗和骚动,也把笔触深入到都市角落,也揭露都市的疮疤和底层人的挣扎。此时作家对城市的文学接受已发生转变,由一般社会谴责转向了审美分析,都市——商业都会在他们的作品中也由历史文化的批判对象第一次完整地成为文学想象的对象和审美对象,其中包括畸形的都市繁华、快速的流动节奏,甚至强大的心理压迫。虽然,此时爵青的小说堪与海派都市文学如新感觉派作家刘呐欧、穆时英等比肩,但与海派相比,哈尔滨都市文学尚未形成合力,就被淹没在乡土文学的叙事之中。
20世纪 40年代末,随着解放战争的推进和全国的解放,农村包围城市的乡村意识成为主流意识形态,农业意识主导下的旧时代的都市再次成为罪恶的渊薮和道德批判的对象,都市文学很快“被工业文学所取代”[6],直到 1980年代以后,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和城市化进程,至 1990年代,都市文学才随着都市文化的崛起而勃兴。尤其是上海、北京、深圳、成都、武汉等城市的都市文学方兴未艾。
在哈尔滨,以阿成的哈尔滨书写为标志的哈尔滨都市文学,也悄然兴起。阿成是儿时随着闯关东的父辈来到哈尔滨的,可以说是在哈尔滨城市文化的熏染中成长起来的哈尔滨本土作家,哈尔滨的繁华与魅影已深深地嵌入他的童年记忆中。近年,阿成创作了《哈尔滨人》、《哈尔滨的故事》、《风流倜傥的哈尔滨》、《城市笔记》、《远东的背影》等书写哈尔滨城市性格与历史的作品。“但阿成在这些作品中所呈现的城市空间与很多作家是不同的。阿成虽然也关注哈尔滨这座城市昔日的繁华,但他更关注‘摩登’与‘霓虹光影’之外的世界,关注那些被主流现代化叙事所遮蔽或篡改的空间”[7]。正如阿成在《风流倜傥的哈尔滨》序言中说的那样:“一个城市有两种品质,一种是现实中的城市,另一种是记忆中的城市,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城市,就是理想中的城市。如果将这三者融合在一起,它就应当是一个人的城市,阿成的城市,阿成笔下的城市和阿成理想中的城市……如果我能给这座城市的历史做一个情感上的注脚,那将是我最大的愿意。”[8]
阿成笔下的哈尔滨,不是一个闯入者的哈尔滨,不是一个“都市漫游者”的哈尔滨,而是哈尔滨人的哈尔滨,是感性的哈尔滨,有灵魂的哈尔滨。在阿成的哈尔滨书写中笔尖渗透了深深地植根于这个城市的切肤的情感。阿成笔下的哈尔滨人,虽然笔墨更多地集中于小人物身上,但在这些小人物身上,不论是作家、诗人、流亡者,在他们的身上都镌刻着哈尔滨这座城市独特历史传承和文化记忆。
而迟子建一贯被视为乡土作家,她的小说以馥郁、清新的黑土气息著称。但迟子建 2007年发表的小说《起舞》却是她成功书写第二故乡哈尔滨并对都市文学的一次成功尝试。
《起舞》是一个关于哈尔滨的故事,一次凄美伤怀的哈尔滨书写,一幅哈尔滨艺术的“史记”。小说是以哈尔滨一个小角落——马家沟边的棚户区“老八杂”中的“半月楼”的历史变迁为线索,通过丢丢一家三代人的命运,浓缩了哈尔滨的百年沧桑,也映射出哈尔滨的历史巨变。使这篇小说与城市呈现出不同于其他小说与城市的异域色彩的是,迟子建不仅通过“半月楼”这个带有深刻寓意的场景,勾连出哈尔滨与俄罗斯文化、与日本殖民统治的关系与影响,还通过人物关系的纠结,写出了哈尔滨南岗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道里 (衣着华丽的贵夫人)、道外 (穿着朴素的农妇)、中央大街、秋林、太阳岛等城市标志性区域的异域风情,更通过人物性格写出了城市的精神品格,那就是哈尔滨人海纳百川、兼容并包的胸怀、对生活之真不屈不挠的追求和对生活之美的浪漫而大胆的想象。
迟子建这次轻灵“起舞”,不仅让我们看到了她驾驭都市小说的能力,也让我们看到了新的都市文化语境中的哈尔滨都市文学更广阔的空间。
[1] 陈思和.都市文学研究书系[N].文汇读书周报,2007-01-12.
[2] 赵炎秋.试论都市与都市文学[J].社会科学辑刊,2005,(2).
[3] 刘欣欣,刘学清.哈尔滨西洋音乐史[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2:28.
[4] 爵青.爵青代表作[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9.
[5] 李欧梵.上海摩登——一种都市文化在中国 1930—1945[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8:228.
[6] 钱文亮.都市文学:都市文化语境中的文学变革[J].求是学刊,2007,(3).
[7] 徐志伟.阿成的另类都市空间[N].文艺报,2009-08-06.
[8] 阿成.风流倜傥的哈尔滨 [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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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7-4937(2010)05-0099-04
2010-07-21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 2009年一般课题阶段性成果(2009Y12)
庄鸿雁 (1965-),女,黑龙江嫩江人,副研究员,从事地域文化与文学研究。
郑 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