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敦兵
(湖北经济学院 社会政策与发展研究中心;华中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毛泽东早年发展观的科学内涵及现实意义
黄敦兵
(湖北经济学院 社会政策与发展研究中心;华中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毛泽东早年发展观论题主要关涉20世纪40年代中叶以前的毛泽东发展观的渊源、形成的早期历程。毛泽东早年发展观是全面的,自然观层面带有更多的进化论色彩,历史观层面强调阶级斗争的动力作用,主张用发展的观点看待中国革命的历史进程。它一定程度上充当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永恒发展观与全面协调发展思想的逻辑中介的作用,其中包含的改造主观世界的思想,则有提升个人精神境界与实现完美的道德人格的个人全面发展思想的合理因子。
毛泽东;早年发展观;科学内涵;现实意义
毛泽东“早年发展观”的界定,是论述“毛泽东早年发展观”科学内涵的首要前提。关于“毛泽东的发展观”的界定,学界一般认为是指毛泽东关于中国发展的根本认识和基本思想观点,或称之为“毛泽东发展思想”的,或单指毛泽东发展思想中与科学发展观直接相关的内容。根据研究主题的需要,本文将毛泽东本人思想演进过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20年前后到1949年为早期思想;第二阶段,1950年至1965年,此即毛泽东思想发展中的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议探索阶段;第三阶段,1966年至毛泽东逝世,为毛泽东晚年思想阶段。所以,所谓“早年”,主要是指20世纪40年代中叶以前的毛泽东发展观的渊源、形成的早期历程。
“发展观”固然可析分为社会发展观、文化发展观、经济发展观,或可界定为涵括多方面内容的科学发展观,不少研究者就是从这诸多方面入手而给予不同侧面的解读的。但是,从哲学角度对什么是“发展”这个问题还须再作界定,这也是“发展观”所应涵纳的。对于毛泽东而言,尽管他从多个方面论述他对社会、经济、军事、政治诸多方面发展内涵的认识,但他早年是如何逐渐形成对“发展”这一哲学概念的认识的?而毛泽东早年的发展观思想是毛泽东以后思想不断向进推进的主要哲学基础,要突破“毛泽东早年发展观”这个论题,至少要关注以下三个主题:第一、毛泽东发展观的理论基础,主要用来考论毛泽东成为共产主义者前后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消化与吸收,以及其学术交往的因缘等,如他同李大钊、李达、艾思奇等人的学术交往的因缘密切相关,尤其离不开他所组织的农民运动及他所参加的社会调查活动的理论总结;第二、认真反思以“两论”即《实践论》与《矛盾论》为代表的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毛泽东著述与毛泽东发展观的形成历程;第三、从哲学层面解读毛泽东发展观的科学内涵,并分析其现实意义,并兼涉包括社会发展观、文化发展观等诸多层面的多重意涵,也包括毛泽东早年发展观对邓小平、江泽民以及当前科学发展观的重要理论渊源关系。以上三个主题,大致以时间为经,以主要问题为纬,相互交织,共同构成了毛泽东早期发展观的逻辑体系。
毛泽东早年发展观是全面的。在中西文化碰撞的双重激引下,早在湖南一师期间,毛泽东直接受新文化运动、严复翻译的《天演论》的影响,不断逐渐接受新学,表现出对中国传统文化及西方进化论思想的进行双重批判吸收的特点。在自然观上,毛泽东认为万事都是运动变化的,要坚持辩证的观点看问题。他集中于对进化观点的诠释,提出“宇宙惟动”、“进化者,差别陈迭之状况也”的进化论思想。
生命在于运动,体质之强、智力之提升在于运动,运动之得方在于体育精神与运动方法之提倡。这是毛泽东早年运动观的主要思想内涵。1917年4月,毛泽东第一篇公开刊发的文章《体育之研究》,文中表达了“天地盖惟有动而已”[1](p59)的进化论观点。他指出,人是“有理性的动物”,以“动”为“尚”,当时中国“国力苶弱,武风不振,民族之体质日趋轻细”[1](p56)的原因,在于国民体育提倡之不力、不自觉。毛泽东提倡“三育并重”,但“体育于吾人实占第一之位置,体强壮而后学问道德之进修勇而收效远”[1](p58),而“讲体育必自自动始”[1](p59),而“体育之效,至于强筋骨,因而增知识,因而调感情,因而强意志”[1](p61),并可达到“身心皆适”、“养乎吾生、乐乎吾心”。这实有寓体育于乐的意味。
毛泽东用古代朴素唯物主义的元气自然生成论,解释自然界以及人类生命现象。他还以“精神不灭、物质不灭”为基础,说明人的生死观与国家的兴亡观。他认为“世上各种现象只有变化,并无生灭成毁也”[1](p176),人作为自然物之一种,亦遵循一种有必然性的自然法则,而人之生是“精神与物质之团聚”,人之死,亦非真死,不过是“解散”罢了。
他由人之生命现象之演化,进而推论社会、国家之变化,都遵循一定的自然规则。他说:“各世纪中,各民族起各种之大革命,时时涤旧,染而新之,皆生死成毁之大变化也。宇宙之毁也亦然……吾人甚盼望其毁,盖毁旧宇宙而得新宇宙,岂不愈于旧宇宙耶?”[1](p177)通常所说的国家灭亡,实际上是“国家现象”的变化,而“土地未灭亡,人民未灭亡也。国家有变化,乃国家日新之机,社会进化所必要也”[1](p176)。社会变化并非社会的灭亡,乃是“改建政体,变化民质,改良社会”[1](p177),勿须担忧,问题是如何改变,以“再造社会”,使之获得新生。
至于社会的进化,则在于实践伦理的大行。贯穿自然观与历史观的,则是毛泽东具有实践性的伦理观。他指出,“道德与时代俱异”[1](pp111-112),但是像古代盛行的“道德哲学在开放之时代尤要”[1](p116)。毛泽东在伦理学上有两个鲜明的主张,一是个人主义,一是现实主义,依此可达于“真自由”,“真自完”[1](p181)。所谓个人主义即“吾惟发展吾之一身”,追求个人的完满无缺,在历史中正确地完成自己的使命,不强求,不越分。人类有理想,实基于对现实的不满意,是由于人有冲动,“有好变化、好奇之心。人不能有俄顷不变化者”[1](p143)。理想推动社会进步,而“观念造成文明”[1](p147)。
事物是相反相成的,世界一切事业及文明,都遵循相生相克的自然原理,“疾病之能振起医术,能练习忍耐悲爱之情者,困难之能动心忍性者,诈伪之为真理战胜者,恶意之为善心屈服者”[1](p167)。人类各种精神生活、历史生活就是由差别相构成的,也因此才有变化、进化,而“进化者,差别陈迭之状况也”[1](p217)。有大势力,亦有大抵抗,“人世一切事,皆由差别比较而现”[1](p162),所以“不平等、不自由、大战争亦当与天地终古,永不能绝”[1](p162)。虽然人们想望平安的大同之境,不过“长久之平安”、“毫无抵抗纯粹之平安”与“大同之境”是“安逸宁静之境,不能长处”[1](p164),均非人生之所堪,因为人性好奇好动,人们“不能安处”于现状,如果永远经验一种之生活,就没有任何意味。人性喜变,所以社会生活亦不能不变。在他看来,“治乱迭乘,平和与战伐相寻者,自然之例也。伊古以来,一治即有一乱”[1](p163),乱亦有其实际生活之价值,因乱时“事态百变,人才辈出”。此时他的治乱循环的历史观却有其明显的朴素性。他还强调豪杰精神,说“豪杰之士发展其所得于天之本性,伸张其本性中至伟至大之力”[1](p192),豪杰之所为是“纯出其自计”[1](p193)。他说:“大凡英雄豪杰之行其自己也,发其动力,奋发踔厉,摧陷廓清,一往无前。”[1](p193)
毛泽东对泡氏著作做了万余字的批注,较多地抒发了毛泽东自己的哲学思想,如强调“发达个性”、“唯我论”,强调个性解放,重矛盾、重创新、重斗争、重转化,“不问收获,只问耕耘”的精神,张扬“心之力”以变革旧传统,创立新社会,等等,为后来坚定的社会革命思想作了坚实的理论准备。他说:“人类之有进步、有革命、有改过之精神,则全为依靠新知之指导而活动者也。”[1](p201)在他当时的思想系统中,还有着知行合一的重实行旨趣,“知也,信也,行也,为吾人精神活动之三步骤”[1](p202)。他认为实现自我要靠国家社会组织,他说:“人类之目的在实现自我而已。实现自我者,即充分发达吾人身体及精神之能力至于最高之谓,达此目的之方法在活动,活动之所凭借,在于国家社会种种之组织,人类之结合。”[1](p218)所以,他从“无我论”中跨出,认为“我即宇宙”,“救人危难之事,即所以慰安吾心,而充分发展吾人精神之能力也”[1](p209)。像国民之生活、政治与言语这类“后天之事”,不过是人类的互利合作之事。他强调人的伦理实践与政治实践与自然界的变化发展规律相同质的一面。他认为“人为自然律所支配”[1](p246),但人作为自然之一部分亦有规定自然之力。与这种贯穿精神相一致,他后来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在《实践论》中还指出,“改造客观世界,也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改造自己的认识能力,改造主观世界同客观世界的关系”,“世界到了全人类都自觉地改造自己和改造世界的时候,那就是世界的共产主义时代”。[2](p296)
应当指出,此时他的思想诸种杂陈,还存在着相对主义成份,如他说:“观念即实在,有限即无限,时间感官者即超绝时间感官者,想象即思想,形式即实质,我即宇宙,生即死,死即生,现在即过去及未来,过去及未来即现在,小即大,阳即阴,上即下,秽即清,男即女,厚即薄。质而言之,万即一,变即常。”[1](p243)不过,当时进化论思维风靡全国,毛泽东大胆地接受了新学,以之融铸传统文化,“当中西文化、新学旧学正处于激烈交锋的时候,毛泽东对进化论与中国传统辩证思维采取兼收并蓄的态度,从而形成了独具一格的思维方式”[3](p644)。
毛泽东指出,从无阶级社会到阶级社会几千年来的人类讲文明史,是一部阶级斗争的历史。阶级斗争是人类社会基本矛盾在阶级社会中的集中体现,它不断推动社会向前发展,是阶级社会发展的直接动力。
毛泽东从分清敌我关系这个“革命的首要问题”出发,将当时中国社会各阶级的经济地位和革命态度作了一个大概的分析,他指出:“一切勾结帝国主义的军阀、官僚、买办阶级、大地主阶级以及附属于他们的一部分反动知识界,是我们的敌人。工业无产阶级是我们革命的领导力量。一切半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是我们最接近的朋友。那动摇不定的中产阶级,其右翼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其左翼可能是我们的朋友。”[2](p9)这就为组织革命阵线,最大限度地团结朋友,最有效地打击敌人,奠定了坚实的政治基础与思想条件。在这篇名文中,他还明确指出革命的领导者,认为“革命党是群众的向导”[2](p3),而“工业无产阶级是我们革命的领导力量”。
作为“半无产阶级”重要组成部分的农民,其革命地位是极其重要的,农民运动的力量是巨大的,它是造成中国解放的“迅猛异常”的力量:“很短的时间内,将有几万万农民从中国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来,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无论什么大的力量都将压抑不住。他们将冲决一切束缚他们的罗网,朝着解放的路上迅跑。一切帝国主义、军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都将被他们葬入坟墓。”[2](p13)农民运动的兴起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对待这一问题的态度,是检验一切革命党派、革命同志革命性的重要尺度。贫农最有革命性,贫农领导乡村革命运动非常必要,“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若否认他们,便是否认革命。若打击他们,便是打击革命。他们的革命大方向始终没有错”[2](p21)。农民是乡村的“民主势力”,他们的使命是打翻乡村的“封建势力”,“急风暴雨”式的农民运动,是为了推翻“几千年专制政治的基础,帝国主义、军阀、贪官污吏的墙脚”,而打翻这个封建势力,乃是国民革命的真正目标。发动农民起来革命,“这是四十年乃至几千年未曾成就过的奇勋”[2](pp15-16)。他还告诫说,国民革命需要一个大的农村变动,“现在有了这个变动,乃是革命完成的重要因素。一切革命同志都要拥护这个变动,否则他就站到反革命立场上去了”[2](p16)。农民是革命的天然同盟军,以陈独秀为首的右倾机会主义害怕农民运动的力量,压制农民运动,结果造成大革命的失败。
毛泽东用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观点考察了当时中国社会各个阶级阶层的状况,分清了敌我友,解决了当时中国革命的首要问题。他还深入社会,认真调查研究,指出当时中国农村的农民运动是“好得很”而不是“糟得很”,当时的贫农不是“痞子”而是“革命先锋”,纠正了右倾机会主义对农民的及农会运动的错误看法。
在革命处于极度低潮之时,毛泽东通过分析当时的国际国内阶级斗争形势,认为一个“中国革命的高潮”很快就会到来,不仅悲观情绪是不必要的,而且也是不应该的。当时国际上帝国主义相互之间、帝国主义和殖民地之间、帝国主义和它们本国的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发展了,同时,帝国主义和整个中国的矛盾,帝国主义者相互间的矛盾,就同时在中国境内发展起来,所以才有中国各派反动统治者之间矛盾的日益发展。伴随各派反动统治者之间的矛盾,“广大的负担赋税者和反动统治者之间的矛盾日益发展”,“地主阶级和农民的矛盾更加深刻化”,可见“中国是处在怎样一种皇皇不可终日的局面之下,处在怎样一种混乱状态之下”,也“就知道反帝反军阀反地主的革命高潮,是怎样不可避免,而且是很快会要到来”。
1933年10月,毛泽东为纠正在土地改革工作中发生的偏向,专门写了《怎样分析农村阶级》一文,被当时中央工农民主政府通过,作为划分农村阶级成分的标准。[2](p127)不过,中国社会各阶级中,最为复杂的当属民族资产阶级,这个阶级处处表现着两面性。比如在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之时,“他们一方面不喜欢帝国主义,一方面又怕革命的彻底性,他们在这二者之间动摇着”[2](p145),这注定了国民党营垒的并非铁板一块。由于中国政治经济的不平衡及由此而生的“革命发展的不平衡”,由于民族资产阶级的动摇,“在民族危机到了严重关头的时候,(国民党营垒)是要发生破裂的”[2](p147)。所以,当时的阶级状况发生了很大变化,无疑“扩大了民族革命营垒的势力,减弱了民族反革命营垒的势力”[2](p149)。也因此,当时党的基本策略任务是“建立广泛的民族革命统一战线”,进行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性质的革命,为将来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作准备。
战争是阶级斗争的最高表现,毛泽东认为战争也是有规律可循的,而且“战争规律是发展的”。“因为敌我双方的技术、战术、战略的发展,一个战争中各阶段的情形也不相同”[2](p173),一切战争指导规律,应“依照历史的发展而发展,依照战争的发展而发展;一成不变的东西是没有的”[2](pp173-174)。正是善于总结战争经验,提升理论认识,所以毛泽东提出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关于游击战争的“十六字诀的军事原则”。十六字诀“包举了反‘围剿’的基本原则,包举了战略防御和战略进攻的两个阶段,在防御时又包举了战略退却和战略反攻的两个阶段”[2](p205)。
在革命胜利前夕,毛泽东还说,中国革命是在一切别的道路包括向西方学习都实验过、又都失败了的情况下,“中国人找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4](p1470),“走俄国人的路”[4](p1471)之后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可以说,“中国人找到了马克思主义,是经过俄国人介绍的”[4](p1470),是俄国“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了马克思列宁主义”[4](p1471)。
中国国情的特殊性,决定了中国革命道路的复杂性。在这个过程中,毛泽东深入革命实践,推进革命理论,指导革命斗争。这首先就表现在他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继承与发展上。
毛泽东认为学习马列主义理论很重要,但理论要联系实际,要结合中国国情精读相关的马列主义经典著作,还要结合自己的工作实践去分析,去探索,去理解。他对孙中山先生“三民主义”也作了新诠释,他认为1927年以来,共产党“所实行的一切政策,根本上仍然是符合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和三大政策的革命精神的。共产党没有一天不在反对帝国主义,这就是彻底的民族主义;工农民主专政制度也不是别的,就是彻底的民权主义;土地革命则是彻底的民生主义”[5](p368),而卢沟桥事变之后,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是“符合于马克思主义,也符合于真正革命的三民主义”[5](p369)。在1937年10月25日和英国记者贝特兰的谈话中,毛泽东还多次强调他的这层意思。要进行“全面的民族抗战”,“必须国民党政策有全部的和彻底的转变,必须全国上下共同实行一个彻底抗日的纲领”,而这个纲领的制订要“根据第一次国共合作时孙中山先生所手订的革命的三民主义和三大政策的精神”。[5](p354)还说要取得抗战的胜利,“挽救危机的唯一道路,就是实行孙中山先生的遗嘱,即‘唤起民众’四个字”[5](p366)。
毛泽东尤其主张用革命的理论指导革命的行动。他在“两论”中就极力反对主观主义、形式主义、教条主义等理论与实践相脱节的做法。他说:“理论和实践结合了,理论就会是行动的指南。”他批评“狭隘经验论”,赞成斯大林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主张,即“理论若与和革命实践联系起来,就会变成无对象的理论”,而“实践若不以革命理论为指南,就会变成盲目的实践”[6](p791)。
第二,坚持群众史观,认为真正的力量在于革命的群众,只有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真正动力,只有依靠广大工农群众才能中国革命的任务。在群众面前,革命干部要“甘做小学生”。
在早年同湖南执行省长军阀赵恒惕作了有组织的斗争后,毛泽东越来越相信,“只有经过群众行动取得群众政治权力,才能保证有力的改革的实现”[7](p234)。毛泽东始终认为,“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所以“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2](p136)。
凡是大型的革命性运动都是群众发动的,“五四运动是群众发动的,是群众的队伍在街上公开反对自己的敌人[8](p289)。1928年,在革命处于十分艰难的情况下,毛泽东睿智地指出,工农武装割据要存在和发展的五个重要条件之首,即是要有“很好的群众[2](p57)。
毛泽东反复告诫:“党是一个核心,它必须要有群众。”他说,“脱离群众,官僚主义,势必要挨打”,他竭力反对那种一到任就宣布政见,看见一点表面、一个枝节就“瞎说一顿”的主观主义官僚作风,指斥这种作风为一种脱离群众的“最可恶没有的”做法。领导干部的决策要以实地调查为根据,要真切地了解实际的情况和群众的态度,“要办什么事,要决定什么大计,就非问问工农群众不可,跟他们谈一谈,跟他们商量,跟接近他们的干部商量,看能行不能行。”“知识来源于群众”,“社会经济调查,是为了得到正确的阶级估量,接着定出正确的斗争策略[2](p113),从而确定哪些阶级是革命斗争的主力,哪些阶级是革命应当争取的同盟军,而哪些阶级是革命的对象。值得一提的是,他大胆地反省以前偏重农村调查研究的缺陷,导致许多同志对城市贫民和商业资产阶级的策略有模糊性认识,不能“我们的身子早已下山了,但是我们的思想依然还在山上”,“我们要了解农村,也要了解城市,否则将不能适应革命斗争的需要”。[2](pp114-115)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共产党的正确而不动摇的斗争策略……要在群众的斗争过程中才能产生”[2](p115),共产党人要“从斗争中创造新局面”[2](p116)。毛泽东多次强调,“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不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认为“调查就是解决问题”,“离开实际调查就要产生唯心的阶级估量和唯心的工作指导,那末,它的结果,不是机会主义,便是盲动主义”[2](p112)。革命越是发展,就越要动员群众开展各方面的工作。动员群众则要运用“群众化的方式”[2](p124),绝不能用“官僚主义”和“命令主义”。要虚心向人民群众学习,“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却是幼稚可笑的,包括我”。
1934年1月,毛泽东在谈到发展国营经济和帮助合作社经济要发行公债时,强调了群众的重要作用:“这样依靠群众力量来解决经济建设的资金问题,乃是目前唯一的和可能的方法。”[2](p134)当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接近全国胜利时,毛泽东又向全党提出,要求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牢记“两个务必”:务必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后来,当中国农村已开始进入农业合作化高潮之际,他批评党内有的同志老是站在资产阶级、富农的立场上“替较少的人打主意”,而没有“站在工人阶级的立场上替整个国家和全体人民打主意”。他结合当时的思想政治斗争实际,阐明了马克思主义思想政治路线,强调群众史观,同来自右的和“左”的非马克思主义、反马克思主义划清了界限。直到1970年8月的庐山会议,毛泽东还旗帜鲜明地主张“奴隶创造历史”,反对“英雄创造历史”的错误看法,批评林彪等人错误的“天才论”。
第三,善于分析国际国内革命形势,用发展的眼光看待各阶级间的复杂关系,并用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组织革命统一战线,推进中国革命的发展与中国社会的进步。
1928年10月,毛泽东指出,明确不同阶段的革命任务才能更好地推动革命的发展,当时“中国迫切需要一个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这个革命由无产阶级领导才能完成”[2](p48)。对于当时的国际国内的革命形势,毛泽东认为,“中国内部各派军阀的矛盾和斗争,反映着帝国主义各国的矛盾和斗争。故只要各国帝国主义分裂中国的状况存在,各派军阀就无论如何不能妥协”[2](p47),所以中国就有可能存在“在四围白色政权的包围中,有一小块或若干小块红色政权的区域长期地存在”的国内有利的革命形势。随着全国革命形势向前发展,小块红色政权也会向前发展,“现在中国革命形势是跟着国内买办豪绅阶级和国际资产阶级的继续的分裂和战争,而继续地向前发展的”[2](p50)。由于有了这种正确的估计,所以在当时那么严峻的革命形势下,毛泽东仍能对革命的前景持乐观态度,并指出,工农武装割据要存在和发展,还需要具备下列五个条件:要有很好的群众、很好的党、相当力量的红军、便利于作战的地势、足够给养的经济力。
毛泽东认为,大革命失败后,全国革命处于低潮,“群众冷冷清清”,对于共产国际关于中国问题的决议,他表示完全同意,认为“中国现时确实还是处在资产阶级民权革命的阶段。中国彻底的民权主义革命的纲领,包括对外推翻帝国主义,求得彻底的民族解放;对内肃清买办阶级的在城市的势力,完成土地革命,消灭乡村的封建关系,推翻军阀政府。必定要经过这样的民权主义革命,方能造成过渡到社会主义的真正基础”[2](p77)。所以,要摆脱革命低潮,“转入到沸热的全国高涨的革命中去”,其必经之路是发动“包括城市小资产阶级在内的政治的经济的民权主义斗争”[2](p78)。
他综观时局,乐观直面,认为“政权发展是波浪式地向前扩大的”[2](p98)。毛泽东引用中国的一句老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分析当时的革命形势,说“现在虽只有一点小小的力量,但是它的发展会是很快的。它在中国的环境里不仅是具备了发展的可能性,简直是具备了发展的必然性”[2](p99),所以对革命运动要用发展的观点进行分析,不能有革命悲观主义情绪。他充满革命豪情地说:“中国是全国都布满了干柴,很快就会燃成烈火。‘星火燎原’的话,正是时局发展的适当的描写。只要看一看许多地方工人罢工、农民暴动、士兵哗变、学生罢课的发展,就知道这个‘星星之火’,距‘燎原’的时期,毫无疑义地是不远了。”[2](p102)中国革命这艘航船员已经快要望见它成功的彼岸了。
毛泽东早年发展观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早期历程中重要的思想结晶之一,是将马列主义原理同中国革命建设的具体实践相结合过程中逐步形成、成熟起来的重要成果。
在世界观上,毛泽东继承了并深化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联系与永恒发展观,为后来的全面协调发展思想的提出,起到了逻辑中介的作用。他说:“全世界自古以来,没有任何学问、任何东西是完全的,是再不向前发展的。地球是在发展的,太阳是在发展的,这就是世界。停止了发展就不是世界……太阳、地球在很远的将来也都有一天要毁灭。旧的东西毁灭了又有新的产生。”[8](p299)这就对自然界的变化发展进行了正确地把握。
毛泽东从辩证发展的自然观出发,对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性问题进行了朴素的探讨。毛泽东解决最广大农民土地问题、改进民生的思想,往前则继承了孙中山三民主义、唤起民众等论断,往后则接续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开启了现代“以人为本”为核心的科学发展观的直接理论源头。
毛泽东早期发展观思想中注重改造客观世界与改造主观世界相结合,这其中包含有提升个人精神境界与实现完美的道德人格的个人全面发展思想的合理因子。他认为人应该改造成为一个“高尚”、“纯粹”、“有道德”、“脱离低级趣味”、“有益于人民”、“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这与马克思主义“一切人的自由发展是其他人自由发展的前提和基础”的高度和谐的共产主义社会理想的精神追求是一致的。某种程度上,毛泽东本人在这方面也是一个,毛泽东曾认真地进行了公开的自我批评,他说:“我这个人也犯过错误。一九二七年我写过一篇文章,有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但是在经济问题上缺乏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所以经济问题写错了。此外,在二十多年的工作中,无论在军事、政治各方面,或在党务工作方面,我都犯了许多错误。”[8](p298)他当时确实真诚地认为批评与自我批评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良方,是个人日益进步、人格日益完善的必要方式。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共湖南省委.毛泽东早期文稿[C].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
[2]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1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陈剑.毛泽东的辩证法思想[A].田文军,吴根友.中国辩证法史[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4.
[4]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4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1.
[5]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2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3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美]斯诺.西行漫记[M].董乐山,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
[8]毛泽东.毛泽东文集:第3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责任编校:燕廉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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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3-2219(2010)07-0030-05
2010-02-08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09YJCZH035);湖北省教育厅思政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计划项目(项目编号2010y071);湖北经济学院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与建设工程重点项目“毛泽东早年发展观研究”。
黄敦兵(1975-),男,河南桐柏人,哲学博士,湖北经济学院社会政策与发展研究中心讲师,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