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旺 张 淼
(曲阜师范大学 哲学系,山东 日照 276826)
近三十年中国大陆王弼易学研究述评
程 旺 张 淼
(曲阜师范大学 哲学系,山东 日照 276826)
三十年来,中国大陆学界关于王弼易学的研究取得了长足进展,相关研究著作和论文层出不穷;学界探讨的重点集中于王弼易学的解经体例、与老学的关系、纵向比较、玄学观政治观及影响几个方面。但总体来看,王弼易学的研究还有待进一步深入。
王弼;易学;玄学;述评
王弼是中国哲学史上一位闪放着异彩光芒的哲学家,他不仅是魏晋玄学的代表人物,在中国老学史和中国易学史上也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随着改革开放、解放思想的推进,学界对魏晋玄学的关注和研究持续升温,关于王弼思想的探讨也逐步深入。近30年来,中国大陆的王弼思想研究取得了丰硕的理论成果,尤其是1980年楼宇烈整理的《王弼集校释》出版后,更为王弼思想得研究提供了便利。本文试对这一时期中国大陆学界有关王弼易学思想研究的成果作一番梳理(暂不涉及其老学思想),为易学研究者提供一点可资参考的资料和线索。
关于王弼易学的解经体例,朱伯崑认为王弼注解《周易》提出的若干体例,从中可以看出王弼易学的特色,《周易略例》就是讲其解经体例的,这些解经体例也散见于《周易注》中,实际上代表了王弼的易学观;朱先生把王弼的解经体例概括为五个方面,即取义说、一爻为主说、爻变说、适时说、辨位说[1](P241-270)。廖名春等将王弼易学观总结为“得意忘象说”、“释大衍义”、“取义说”、“爻位说”四点[2](P150-158)。尹锡珉主张解易体例是以不同的方式来解经,以其解易方式的积累来显示某种系统的原则,与作为解释《周易》的指导思想的解易观是不能分开的;尹锡珉还具体分析了王弼的易学体例对取义说、爻位说的继承和创新,以及其中残存的八卦方位、卦变说和卦气说等象数体例,进而对王弼易学中包含人道思想、随时思想和无为思想的解易观和辩名析理的解易方法论及其来源做了挖掘,指出从解经体例的观点来看,王弼的解易体例虽有所创新,但在文字方面可上溯源到前代易学,是对《易传》与汉代易学的解易体例的继承,甚至可以说《周易注》全盘运用汉易爻位说,基本上重复了汉代古文易学的取象、取义解易体例,而作为王弼解易指导思想的解易观却是王弼独创,如“触类为象,合义为徵”、“举一为明”、“象生于义”、“忘象以求其意”等解易方法论[3](P78-212)。
王弼解易体例最有特色的理论无疑是“得意忘象”说,朱伯崑先生虽没有将其纳入王弼的解经体例中,但把“得意在忘象”作为王弼易学中的玄学观进行了阐发[1](P288);田永胜论述“王弼诠释《易经》的方法”时主要考察了“得意忘象”说,认为王弼的“得意忘象、得象忘言”的方法来自《易传》,这种方法不可能得到《易经》原义,但发展了《易传》以来的易学思想,对魏晋时代诠释经典的方法产生了积极的作用[4](P116-215);张善文主张“得意忘象”是王弼“扫象阐理”《易》学体系中的核心纲领,也是他所倡扬的各种解《易》条例赖以置根的基点,王弼所创立的以“扫象阐理”为宗旨的《周易》学说,全盘冲垮了两汉《易》家沿袭了四百多年的“象数”学积弊,独标新帜,改变了一代学术风气,成为宋代《周易》义理学之先河,并从根本上影响了中国一千多年《易》学发展的历史[5];宋锡同一文中指出对王弼解《易》,传统上多理解为“扫象”说是明显偏颇的,王弼主张的“得意忘象”在解《易》过程中意在强调“象”的工具性和“意”的目的性,并未“尽黜象数”,王弼对汉代以来之象数既有所扫,又有所保留,与其说王弼解《易》是“尽黜象数”,不如说是“扫象阐理”,并认为王弼"得意忘象"说,开启了中国传统哲学对经典的解读思路,不但开义理解《易》之先河,也发宋明义理易学之先声[6]。王葆玹《正始玄学》论及“王弼对卦气说的取舍”时也曾指出:王弼易学认为象数只是表义的手段,不必拘泥,可任意取舍,说明王弼对象数不是绝对排除,而是适度舍弃,“随其事义而取象”[7](P258)。这实际上已经涉及到易学史中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即象数与义理的关系问题,关于这个问题,余敦康在《魏晋玄学史》中指出“义理派的易学思想是通过王弼的这种创新才形成一套理论而独立成派的,易学史上义理派和象数派的明显的分野是从王弼才开始的,因为王弼认为象数派易学的根本错误在于‘存象忘意’,把形式置于首位而丢掉了其中的义理,正确的研究研究方向应该是‘忘象以求其意’,也就是说在‘得意’之后,应该‘忘象’以摆脱感性的束缚,是思维来一次由感性到理性的飞跃;而这也正是义理派的易学与象数派的易学的根本分歧之点”[8](P142)。此外,与王弼易学解经体例相关的其他文章,还对王弼易学的“无咎”说、“言象意”说、“言意观”、“时”观、“卦主说”和“神明易道论”等问题做了阐发。
魏晋玄学以《周易》、《老子》、《庄子》为三玄,从王弼存世的文献来看,他的思想也主要体现于对《周易》和《老子》的注解中;在王弼的思想体系中,老学与易学的关系应如何定位就成了学者需要探讨的问题。秦淮指出王弼易学与老学的关系是学术史上有争议的一个问题,通过检讨王弼以老解易、以《易》解易两种观点,认为王弼的老学与易学共同构成王弼的玄学,只有把二者联系起来,才能揭示王弼玄学的实质。[9]王葆玹《正始玄学》认为王弼一生中的思想变化必须通过《易》、《老》两注的比较来了解,他考证了王弼易注成书晚于老注,并提出以两注的先后为依据对王弼思想的演变进行分期,并由此对两注中的宇宙论、情欲论等问题的异同进行了探讨[7](P163-165)。裴传永对《易》、《老》两注的成书先后做了详细的考辨,也得出了《老子注》在先,《周易注》在后的结论,并进一步考证出《老子注》的成书时间应为正始五年,《周易注》成书于嘉平元年。[10]
学者们还集中讨论了王弼是否以老解易的问题。一直以来,学界有一个主流的观点即认为王弼易学是以老解易。高晨阳就是这一观点的代表,他认为王弼援道入儒、以老解易,不识孔门义理,属玄易义理学,王弼解易背后的观念性依据皆是从老子哲学中体悟出来的“崇本息末”这一本体论命题,并通过“以有显无的根本理路”、“名教本于自然的义理内容”和“性情之辨与道家的心灵”三方面的阐述论证了王弼以老解易的玄理化易学倾向。[11]白如祥则认为王弼易学的特点以《老》解《易》,是以他在《老子注》中所阐发的玄学本体论思想为基础来解释《周易》,这主要体现在他的《周易略例》当中,联系《周易略例》并通过对其“大衍义”的分析,进一步指出“大衍义”是连接王弼玄学中老学和易学的桥梁。[12]许抗生、李中华等著《魏晋玄学史》也曾指出“王弼以老解易是历代学者所公认的”,但同时也承认“更准确些说,应是以注释《老子》所发挥的思想解释《易经》,而不是以老子的本来思想解释《易经》”[13](P79)。这就说明认为王弼以老解易虽然是主流观点,但也不是没有可以讨论的余地,所以有学者对这种观点提出质疑就不足为奇了。王晓毅就指出王弼以《老》注《易》是学术界定论,但是学者们往往局限于到王弼《易》注中的文字中去寻找支持这一论点的证据,其结果是令人失望的,王氏在《易》注中明显渗入《老子》思想的地方,只有四处:《乾•彖》、《坤•彖》《乾•用九》和《复•彖》注,而在其它众多的注释中,老庄的道家烙印并不十分突出。[14]而田永胜更是旗帜鲜明地提出反对王弼以老庄思想解释《周易》这一传统观点,因为除了用老庄道家思想解释《周易》之外,王弼也运用儒家思想来解释《周易》,而且运用儒家思想解释的内容大于运用道家思想解释的内容;并分析王弼之所以既以儒又以老解易的原因是因为《易传》自身就受到儒家、道家思想的影响和王弼本人知识结构,指出王弼注易的目的是力图疏通卦爻辞的字面意思,解释每一句卦爻辞为什么这样说的原因,他并没有要偏爱道家而排斥儒家[15];进而指出王弼不论是以儒解易还是以道解易在其易注中都是很少的一部分,王弼解易的主要方法主要是继承了《易传》和两汉象数易学①田永胜《王弼思想与诠释文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3年版)“以道解易与以儒解易”部分也探讨了这个问题。。
此外,易老学关系中值得一提的有关王弼易学与庄学关系探究,蒋丽梅指出《庄子》一书对王弼《周易注》的影响体现在王弼的注解方法、“理”概念及其它一些概念和运用上:受《庄子》的启发,王弼“一象一意”的三层结构既能体察卦象和爻辞之中的深意,也能突破象敷的限制,阐发其中的义理;王弼的统宗会元之理和同理异职之理丰富了“理”概念的内涵,也对以后的宋明理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它一些散见的对《庄子》的引用或化用为《周易注》添加玄学色彩之余,也让《庄子》与《周易》之间的联系变得更为紧密。[16]陈少峰也对这个问题作了深入地探究。[17]
将王弼易学置于易学史中作纵向的比较,是学者们关注的一个重点。这种纵向比较,既有先前易学对王弼易学的影响的分析,如王弼对《易传》、汉易的继承与发展;又有后世易学对王弼易学的批判继承探讨,如韩康伯、孔颖达、程颐等对王弼易学的吸收与超越。
田永胜认为不仅王弼注释《易经》的方法如取义说、取象说、爻位说来自《易传》,而且王弼对《系辞》的引用、总结及对《易传》时机思想的阐发等都对《易传》有所发展,更重要的是,王弼在《易传》的易学理论基础上进行了创新,包括一爻为主说、得意忘象的解释方法、初上无爻位说三个方面[18];在《王弼思想与文本诠释》一书中,田永胜进一步指出王弼的取义法不同于《系辞》的取义法,而发展了《彖辞》、《象辞》的取义法[4](P140-147),《周易略例》则发展了《易传》的爻位说和适时说[4](P197-206)。王弼易学与汉易的关系在“得意忘象”的论说中已有所涉及,而对此问题的系统探讨当属《王弼思想与诠释文本》,田永胜在此书中有专节对两汉象数易学与王弼易学作了细致入微的比较:首先他指出王弼易注吸收了两汉象数易学的一些内容,包括采纳两汉象数易学的某些注释,继承京房的主爻说,继承象数易学乾坤升降说、卦变说、互体说、卦气说等解经方法;并分析了王弼易学与两汉象数易学的相似点,如解易目的主要是说明《易经》卦爻辞的意思,许多解经方法同样来源于《易传》,同样发挥了《易传》的爻位说,都运用了一粒诠释《易经》,一些两汉象数易学家也运用《老子》思想来诠释《易经》;同时,也提出了王弼易学与两汉象数的差异,这体现在王弼不拘泥于以象数解易,因为王弼很多时候以相关的话解释卦爻辞,王弼所运用的象都是《说卦》中已经提出的象,还体现在王弼易学不讲灾异与占卦。[4](P167-197)这种分析在一定程度上纠正了所谓王弼易学“一扫象数”的简单看法。
而在王弼之后的易学史中,韩康伯对王弼《周易注》进行了补注,孔颖达疏解了王弼的《周易注》,程颐则把王弼开创的义理易学推向了一个高峰,他们与王弼易学的关系自然会引起学者们的关注。廖名春等著《周易研究史》专节论述“韩康伯对王弼易学的发展”[2](P160-167),指出韩氏治易的学风与王弼是一致的,是对王弼易学的发展,体现在由取义说出发,排斥象数说,并且糅合易老,以老庄玄学来说明《周易》的原理,进而将易理玄学化。史少博[19]和林国兵、江玉娥[20]分析了孔颖达对王弼易学的继承与超越。关于伊川与王弼 ,杨东指出程颐在对《周易》体例的看法上基本上承袭王说[21],但亦有发展与创新之处,如伊川在王氏“适时说”基础上强调《易》随时取义的观点,提出了中则正、乾坤卦变以及卦才说等,丰富了义理派解易的方法,增加了解释卦爻象和卦爻辞的灵活度①此问题的系统研究可参见2002年四川社科院杨东的硕士论文《王弼易学与程颐易学的比较研究》。;杨立华则更多的阐发了伊川易学不同于王弼易学的特质所在,认为伊川的《程氏易传》通过卦才、卦序与时义的阐发,创设了不同于王弼的易学解释学,并从根本超越了王弼以道家精神为根柢的注释原则和方法,成功地构建起了真正属于儒家的易学系统[22]。田永胜《王弼思想与诠释文本》一书论及王弼易学对程颐易学的影响也主要是认为程颐继承了王弼易学的传统,但指出程颐不同意王弼的一爻为主说,并发展了王弼的言、象、意的理论[4](P272-276);同时,此书还提及王弼易注对内北朝隋唐易学,以及北宋如周敦颐、刘牧、邵雍、李觏、欧阳修、张载等人的易学思想的影响,[4](P264-271)。另外,王风还探讨了王弼易学对朱熹的影响,指出朱熹在少年时期深入研习了王弼易学,王弼易学条例义理化、形上本体化、内在性三个特点,对朱熹产生了重要影响。[23]
虽然学界对王弼是否以老庄玄学来解易尚有争论,但王弼易学中包含有丰富的玄学思想是毋庸置疑的,这也体现出他作为魏晋玄学代表人物的特质。朱伯崑的《易学哲学史》对王弼易学中的玄学观进行了专门论述。朱先生指出王弼易学推崇义理,轻视物象,这和玄学理论重视无形的义理、鄙视事物的形象是一致的,而且王弼解易体例的“取义说”为王弼易学与玄学结合提供了媒介;他总结了五个比较突出的例子来阐发王弼易学中的玄学观:“自然无为”、“乾坤用形”、“动息则静”、“得意在忘象”和“释大衍义”[1](P271-286)。王弼易学中的包含的这种玄学思想,“同汉易相比,其对卦爻辞的解释,则着重以人事问题,比附卦爻的变化”,而透过朱伯崑先生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王弼对人事问题的偏重,呈现出一种政治上的诉求,所以朱先生又指出王弼对《周易》体例的论述,“把《周易》看成是讲政治哲学的教科书”[1](P269-270)。马恺之亦指出王弼《周易注》及《周易略例》包含独特的形上学及政治哲学,并从其易学最基本的范畴—“主爻”原则为切入点,阐释了王弼对于“君主”、“权力”、“政治竞争”等的论述,进而透过西方汉学近年来的一些新研究,重新探讨王弼在《老子注》及《周易注》所展开的不同政治愿景。[24]马良怀从君权、变革、治国三个方面对王弼易学中的政治学说进行了论析。[25]可见,王弼易学中的政治观也是值得挖掘的一个重要思想①王葆玹著《正始玄学》和余敦康著《魏晋玄学史》都对这个问题作了系统、深入地挖掘。。
关于王弼易学的地位和影响,学者们的讨论大致从两个层面展开,一个是从其玄学思想体系的横贯层面分析王弼易学的地位,如韩国良认为王弼《周易注》在玄学上的贡献主要有两点:一是把人的“情”、“性”问题与以“无”为本的本体论思想密切相联系,使“崇本息未”而后“举末”这一空洞、抽象的玄学原则因为在人的“情”、“性”关节上找到了支点,从而变得更加切实、更为可信,二是把“崇本息末”然后“举末”这一原则所潜在的生动气韵揭示了出来,使以“无”为本的玄学理论所包含的刚健有为的一面也得到了充分的展示,正是基于《周易注》对“性其情”及“用无常道”、“唯变所适”的特别强调,才使我们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贵无论”玄学的本质。[26]另一个是从易学史的纵贯层面审视王弼易学的影响和地位,而这个问题的探讨是和以上几个论题的讨论相关联的。廖名春等著《周易研究史》提出关于王弼易学的历史地位,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认识,一是对汉易的致命攻击和对孔子义理之说的发扬,二是排斥汉易的象数之学、注重对《周易》经传中义理的探求并创建义理学派,三是开创了老庄解易的新风气,对后世易学产生了深远影响[2](P159)。学者们也大致围绕这三个方面,从不同角度对王弼易学产生的影响作了分析,如张善文[27]、余敦康《论王弼〈周易略例〉在易学史上的地位》[28]、田宪臣、李保林《论王弼注〈易〉与思想解放》[29]、张善文《论王弼易学的时代精神与历史意义》[30]、孙小金《王弼对易学的承启与转折》[31]等。
总的说来,鉴于王弼易学所具有的特殊历史地位和所产生的巨大历史影响,近30年来学术界对王弼易学的研究已日益深入;学者们在力求对王弼易学及其在中国中国易学史和魏晋玄学史的应有地位做出客观公正评价的同时,也注意到对其思想内涵做多层面的探讨和深层次的发掘,由寻幽探胜而豁然开朗。但也应看到,研究现状还存在的不足:第一,对王弼易学解易方法的认识很多都还拘囿陈见,墨守“定论”②如王弼易学“一扫象数”、“开义理新风”等定论性的观点,还是有进一步商讨的余地的。尹锡珉《王弼易学解经体例探源》(巴蜀书社2006年版)区分了解易观和解易体例并对二者进行了探源,得出一些有价值的结论;为我们看待以上“定论”提供了有益的启示;也为我们评估王弼易学的地位和影响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而解易方法中以传解经、义理解易等方法在《周易》注解中产生的作用,及与经传分观、象数解易等方法的对比探讨却没得到应有的阐发;第二,王弼思想内部的易老学之关系没有着重去发现其中的积极意义,这可以结合王弼易老学包含的玄学观、政治观进行挖掘和分析③陈明指出解读王弼多注重其本体论叙事的路向,而其政治哲学的历史文化内涵往往被忽略遮蔽,对王弼政治哲学的逻辑、价值的了解,可以增进对中国古代政治哲学的理解以及获得一种思维上的启发。参陈明《王弼政治哲学的逻辑、价值与意义》(《哲学动态》2008年8期)。,而且其玄学思想、政治思想中的合理因素能否以及如何为我们的现实生活和现实政治提供指导和借鉴,需要我们做更具体的思考,这个问题的解决关系到王弼易学现实意义的凸显;第三,对王弼易学的影响,应结合易学史作更细致的阐发,尤其是从《易传》、汉易到王弼,再到唐宋易学的发展链条中,王弼作为关键的一环,他的易学特质应如何更完备的揭示出来?第四,王弼易学思想的具体解析,尤其是其对卦义和爻义研究的解读,从现有的研究成果看,还很零落,不成系统④如牟宗三著《才性与玄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四章“王弼玄理之易学”阐释了王弼易学的《乾彖》“各正性命”解、“复见天地之心”、“大衍义”、“一阴一阳”解、“体用有无”义、“圣人体无”义和“圣人有情”义等,并非一系统的解析。;第五,而且立足西方诠释学的角度⑤刘笑敢《经典诠释与体系建构——中国哲学诠释传统的成熟与特点刍议》(《中国哲学史》2002年1期)一文认为王弼和郭象代表了中国古代哲学诠释传统的成熟时期;西方诠释学从原则上为中国哲学史上的体系重构提供了很好的解释和论证,但西方诠释学理论并不能充分解释中国哲学的诠释传统;应以此为契机创造出一种新的适合于理解和说明中国哲学传统的诠释学。,王弼自己的思想怎样从其对文本思想的诠释中剥离出来就成了一个我们从未考虑过的问题①田永胜《王弼思想与诠释文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3年版)一书对这个问题做了初步的探索(P42-58,P66-68),此书就是从西方诠释学的角度对王弼思想的重新考察,其研究成果指出了学界许多主流观点的偏失,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此书可以作为对王弼进一步深入研究的基础和范例,当然,研究方法并非局限于诠释学一个角度。,而这也是王弼思想整体研究能否取得实质进展的内在张力所在。这不仅涉及到如何引进西方哲学的研究方法对王弼的思想文本重新进行解读,而且暗含了王弼与西方哲学对比研究的某种可能性,尽管早就有学者指出王弼易学义理学与亚里士多德的本体论颇为相似②参王葆玹《正始玄学》(齐鲁书社1987年版)第315页。,但近30年的王弼易学与西方哲学的比较研究方面却未取得实质性进展③目前能收集到的相关成果:王中江《“无”的领悟及中西形上学的一个向度——王弼与海德格尔的视域比较》(《孔子研究》2005年1期)。,王弼作为中国哲学史上第一个明确建立了完备的本体论体系的思想家,与以本体论为核心的西方哲学存在多少可比性,能否成为新一轮中西哲学比较的一个突破口,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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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郭泮溪
A Review of the Studies of Wang Bi's Yi-ology in Chinese Mainland since 1980s
CHENG Wang ZHANG Miao
(Dept of Philosophy, Qufu Normal University, Rizhao 276826, China)
The academic circles in the Chinese Mainland have made great progress on the research of Wang Bi's Yi-ology during the past thirty years. Relevant research books and papers have been emerging one after another. Their research is mainly focused on five aspects: the principles in interpreting The Book of Changes, the relation between Yi-ology and Lao-tzu studies, a longitudinal comparison of Yi-ology, the metaphysical political views and the influence of Wang Bi's Yi-ology. But Wang Bi's Yi-ology still leaves much room for further studies.
Wang Bi; Yi-ology; metaphysics; review
B235
A
1005-7110(2010)03-0014-05
2010-03-19
程旺(1987-),男,山东曲阜人,曲阜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张淼(1975-),男,山西大同人,曲阜师范大学哲学系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