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文,江 盈
(浙江财经学院工商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我国农村在教育、培训、健康、迁徙等方面的投资严重不足,致使农村人力资本存量与我国新农村建设的要求不相适应。同时,有限的农村人力资本由于在农村得不到合理的利用而外溢,最终流向城市。这严重影响了我国农村经济的发展,扩大了本已差异明显的城乡收入差距。基于这一现状,近年来我国学者加强了对农村人力资本及其投资效率的研究,试图多角度探究如何提高农村人力资本的投资效率,以期留住和更好地利用农村的人才,促进农村社会经济的发展。国内学者从多个方面对我国农村人力资本投资进行了研究,其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观点如下:
龙翠红 (2008)通过明塞尔的劳动报酬函数分析农村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对农户人均纯收入的影响,发现农村劳动力受教育水平的提高可以明显增加农民收入,农民纯收入水平与劳动力受教育水平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正相关关系,并认为人力资本投资能通过一定的机制对农户增收发生作用[1]。熊会兵、肖文韬、毛德智等人 (2008)研究中国农村人力资本评价体系[2],仇喜雪 (2008)从制度的视角分析了我国农村人力资本的缺失[3]。有些学者进行了各种比较分析,如黄乾 (2000)实证分析了中国农户人力资本投资及区域差距[4],李汉通 (2005)比较了城乡居民人力资本投资的差异性[5]。有些学者对农村人力资本投资的现状、特征和发展趋势进行了研究,如李录堂 (2006)分析了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收益错位效应对农村经济的影响[6],宋玲妹、赵瑞玲 (1997)研究了我国农村人力资本的现状及其对农村劳动力资源配置的影响[7],任新民 (2003)对我国农村劳动力流动中的人力资本趋势进行了分析[8],刘文 (2004)研究了我国农村人力资本的基本特征[9],而研究比较多的是农村人力资本投资与收入之间的关系,如雷武科、张秀生等人 (2006)对人力资本投资与农民收入增长的关系进行了研究[10],白菊红、袁飞 (2003)关注农民收入水平与农村人力资本的影响关系[11],周逸先、崔玉平 (2001)分析了农村劳动力受教育与就业及家庭收入的相关关系[12],滕建华 (2004)对农村人力资本投资与农村劳动力流动的相关性进行了探讨[13],孙志军 (2003)分析了农村人口受教育水平的决定因素[14][15][16]。综上所述,当前对农村人力资本投资的研究还缺乏对其独特性、机制运行环境、激励机制和评价方法的探究,农村的独特性决定了农村人力资本研究应充分考虑文化因素、体现农民价值观的变化,探讨运行环境时应重视边缘性群体在农村人力资本中的作用、农村不同利益主体间的矛盾和冲突、社会分化对农村社会的影响以及农村家族势力在农村人力资本投资中的影响等,在评价投资效率时需加强多层次方法、评价指标、分层抽样和系统抽样等方面的研究。
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效率的独特性是由农村的独特性决定的,文化因素、价值观等必须在效率中体现。
农村的中坚层流向城市,一方面消减农村文化发展的后劲,造成农村文化传统的断裂;另一方面,国家公共文化服务因为缺乏农村中坚力量的参与,客观上使其日益边缘化,公共经费的使用效率不高。传统文化传承的裂隙与新型文化消费的出现;现代化过程中的拜金主义、个人主义的滋长,导致农村传统的伦理道德分崩离析;道德失范、社会正义感淡化、责任感义务感消弭、是非观荣辱观混乱,这些都是当前农村文化潜在的问题,而一些优秀的传统民间艺术的消亡将传统文化的传承推向了危险的边缘。与此同时,现代的电子虚拟文化、旅游休闲文化等新型文化在农村却得到迅猛发展,这些文化消费占农村文化消费的比重也日益提高。农民日常生活中的文化活动主要以看电视为主,由于缺乏农村中坚力量的参与,先进文化难以在农村社会中得到长足的发展。从这个角度看,对农民的投资重在文化的投资,如果农村文化逐渐衰败或消亡,农村人力资本投资就难有理想的效率。
当我们在谈城市或企业的 “效率”时,指标或原则中一定会考虑员工的价值观因素。因此,在谈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效率时,也不能忽视农民的价值观因素。尤其在当前,中国快速的经济发展、社会流动、信息传播及国家权力向农村的渗透,使现代性因素全方位进入农村,并因此改变和重塑了农民的价值观,改变和重建了农民行动的结构性条件,导致中国农村正在发生千年未有的大变化。所以,在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时要考虑:
一是传统观念中的传宗接代问题,这会影响农民对人力投资及其效果的评判。在传统农村社会中,构成中国农民安身立命基础的是传宗接代,它是通过繁衍子孙来延续个体有限生命的重要举措。改革开放以来,传统的传宗接代观是否与迷信、愚昧等负面价值划上等号而被抛弃?为个人而活是否替代了为祖宗而活及为人民而活?
二是农民的信仰问题。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结构重新固化,个人努力在强大的社会结构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农村开始出现了社会分层。改革之初,因为毛泽东时代形成的个人对社会价值的积极追求和经济的多重可能性,在农村内部爆发了历史上不曾有过的异乎寻常的社会价值竞争,使农民的信仰更加混杂甚至功利化。农民的信仰明显具有多神的特征,各种神祉之间的关系也暧昧不清,这充分表现了中国农民信仰的实用主义色彩和生活化特征。正因如此,当前农村出现了诸如坑蒙拐骗、不讲诚信、道德沦丧等缺乏公民规范和道德底线的行为,有些农民变得更加现实,注重短期利益。信仰危机是我国农村潜在的最大危机之一,这是真正千年未有的大变化。我们不能忽视这种危机,因为它影响农村方方面面的事情,当然也影响农村人力资本投资的效率。
现有研究主要从技术层面上分析了我国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效率,但农村的人力资本投资效率问题有些方面是难以用数字表达和揭示的。比如,我国农村虽历经改革,但生产的社会化程度较低的局面仍未改观,农业并没有由孤立的、封闭的、自给性的农业转变为分工细密、协作广泛、开放型的商品性农业。这样的农业生产还不能充分发挥协作的优势,提高现代农业的整体功能;也不能促进农业生产专业化的发展,无法在农业中推广现代科学技术和运用现代农业物质装备。农业生产的社会化是促进农业生产力发展的必由之路,也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农业制度的客观需要。因此,在评判人力资本投资效率时,应该反映这种效率是在怎样的社会化生产条件下的效率。
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机制在农村人力资本中处于非常重要的地位,而它的运行更需要特定的环境。外部环境对它的影响是非常明显的。运行环境作为一种综合力量,在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机制的形成和作用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没有相应的环境支撑,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机制是不可能正常运转的,因此加强对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机制运行环境的研究尤为必要。
我国农村正处于变动的时代,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将使农村环境经历一个明显的变化过程,尤其是农村的社会结构将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在农村社会结构的基本构成要素中,经济结构、阶级与阶层结构、人口结构、职业结构、群体结构、家庭结构等成为农村人力资本投资的重要环境因素,这些环境因素在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机制形成和运行过程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农村社会结构作为由各结构要素构成的一个静态概念,其结合往往是相对恒定、协调和均衡的。但在社会分化不断发生的今天,由于整个社会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各结构要素之间的恒定关系已不复存在,分化与整合之间难免出现失衡与失调现象,从而导致农村社会稳定难以持续维系,大量非稳定因素产生。1978年我国经济体制改革后,长期以农为本、缺少变化的农民阶层内部也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大分化,形成了农民工人、农民个体工商业者、农民私营企业主、农民知识分子、农民企业家、农村管理者等不同的地位群体,而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地位在不断下降。农民阶层内部的分化打破了长期以来刚性单一、相对封闭而又具有较强独立性的农民身份,使其在社会分层体系中出现了诸如农民身份的工人、干部等边缘性群体。
近年来,由于农村党的基层组织削弱,使已经解体的传统社会群体 (包括宗族、种姓、宗教等团体)重新聚合,且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不断上升。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农村社会分化产生了许多利益群体和阶层,他们的利益意识不断被唤醒和强化,对利益的追求成为广大农民社会行为的一种强大动力。而利益的分化实际上也是利益格局重新调整的过程,这必然会在不同利益主体间产生广泛的矛盾和冲突,如农村基层组织管理者与广大农民之间的矛盾与冲突等,重视农村中这些利益主体间的矛盾和冲突,可以使农村人力资本投资的思路更清晰。
农村社会分化的加速,必然会在农民的思想观念和意识形态结构中有所反映,尤其是随着外来文化和城市文明的传播,广大农民的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结构将不断趋于丰富和多元化,一些与主流意识形态不同甚至相反的价值观念也会大量涌现,致使各种观念相互碰撞与冲突频发。社会倡导的价值标准与现实生活中人们奉行的行为准则在许多方面相背离,使得人们在处理集体与个人、公与私、义与利等重大问题上愈来愈向后者偏移,表现在社会心理层面上则是农民的相对剥夺感和社会不满情绪的蔓延。而这种观念与心理上的分化和冲突,将成为影响农村人力资本投资的不可忽视的因素。
农村社会结构的分化使农村社区成为具有许多层次的多元的社会结构,这一结构又由许多不同地位、权力以及担任一定职责的社会群体组成。毫无疑问,社会分化在促使社会结构功能更加完善、更加充满活力的同时,也使社会结构更加多样化、复杂化。这种社会分化动摇了我国农村传统社会结构的稳定性,引起社会地位群体的重新排序,从而使一部分地位群体因成为社会的突生力量而对社会现有制度结构和组织状况提出新的要求,这种要求一旦得不到满足,便会形成群体间的利益冲突。社会分化还瓦解我国农村原有的社会规范和社会交换规则,对农村社会带来的影响将显著地影响农村人力资本的投资行为。
由于农村存在着家族势力与传统道德等狭隘和保守力量的整合,虽然这些整合力量在某些时候可以达成一致,但冲突往往是不可避免的。现在多数农村集体组织面对的是集体力量不足,家族势力过盛等问题。农村中普遍存在的家族势力影响当今农村的诸多方面,当然也对农村人力资本投资产生影响。
改革开放后,管理工作中越来越重视激励机制,理论界对激励的研究也较多,但在农村人力资本投资中的激励机制重视不够,所以应该有所加强,重视激励机制在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效率中的作用。
当前研究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激励时,往往变为 “谁受益谁投资”和 “效率公平”两个原则,这主要指的是基本原则,那么在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激励机制的设计中,从程序的角度看还要遵循哪些原则?这需要进一步的研究。例如,在具体设计过程中,必须遵循全员参与原则,因为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激励机制涉及到乡镇政府、村民以及村干部等参与主体。按照全员参与原则,任何农村人力资本投资激励机制的设计必须动员各种力量参加,充分共享各种信息。除全员参与原则外,还有科学性、合理性、灵活性、全面性以及文化相容性等原则。
首先是报酬机制问题。虽然前文谈到了要遵循 “谁受益谁投资”的原则,但投资后的投资主体(如农户、用工单位及地方政府等)应如何享受报酬 (收益),它可以是物质方面的,也可以是精神层面的。
其次是声誉机制问题。从长期来看,出于声誉的考虑,农村人力资本投资主体一般有较强的动力,因为他们更关注自己的职业声誉积累,更有投资的冲动。因此,声誉是农村人力资本长期生存的无形资本。集体声誉是个体声誉的集合,个体声誉属于人力资本,是一种不可交易、不可替代也不能编纂的资产,声誉的丧失将有相当大的成本。声誉机制在激励中能发挥重要作用,因此必须重视农村人力资本投资的声誉机制。
第三是发展机制问题。比如,投资主体在受益的同时,也有不断提升自身层次、被社会认同的需要,这种需要主要表现为提拔和培训。在干部人事制度改革之前,我国乡镇政府的不少 “官员”都是从优秀的村干部中选拔而来的,有的甚至被提拔到乡镇党政的领导岗位。新的干部人事制度实施后,公务员是 “凡进必考”,乡镇党政领导干部必须从国家公务员队伍中选拔。为充分调动村党支部书记的积极性,浙江省在全省发布简章,通过理论测试和面试考核的办法从基层村支部书记中选拔公务员。虽然招录名额少、竞争比较激烈,但从村干部选拔公务员的这扇大门毕竟没有关闭,在乡镇党政领导干部的提名选拔上也适当放宽了身份要求,部分基层管理经验丰富、工作能力强的村支部书记或村委会主任被选拔到乡镇党政班子中来。当然,浙江省的这一做法只是个案,实践中还应尝试更多的方法。
最后是社会保障机制问题。这虽然是老调重弹,但还是需要重视。农村居民游离在国家社会保障体系之外,几乎没有享受到我国社会保障制度的成果。如何建立和完善农村社会保障机制,对提高农村人力资本的投资效率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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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熊会兵,肖文韬,毛德智.中国农村人力资本评价体系研究 [J].农业经济问题,2008,(7):7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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