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娟
(沈阳师范大学,辽宁 沈阳 110034)
金湘是中国当代作曲家、指挥家、音乐评论家。他4岁接触音乐,7岁学习钢琴。11岁考入南京国立音乐学院幼年班,主修大提琴和钢琴。1952年7月毕业于天津中央音乐学院少年班,随即转入中央音乐学院民族音乐研究所,从事民族民间音乐的搜集、整理和研究工作。1954年9月被保送到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1957年7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但又被错划为右派下放新疆。1979年2月平反后任北京歌舞团交响乐队指挥兼作曲。1984年2月转任北京中国音乐学院作曲系副教授并兼作曲教研室主任。1990年7月赴美国西雅图任华盛顿大学访问学者;1991年9月赴美国首都华盛顿歌剧院任驻院作曲;1992年转至美国纽约朱丽亚音乐学院考察访问。1994年起任中国音乐学院作曲教授。
金湘的作品体裁广泛,风格多样,有大型歌剧、交响乐、协奏曲、大合唱、室内乐直至影视音乐等近百部作品。其中不少已出版乐谱,灌制激光盘、录音带、录影带,并在各个歌剧院、音乐会、电台、电视台多次演出播放。他的作品以其鲜明的个性、强烈的当代审美意识,以及西方现代作曲技法与东方优秀的美学传统的多样结合赢得了中外广大听众、观众的赞赏。特别是他的歌剧《原野》,自1987年9月在北京“第一届中国艺术节”上首演获得巨大成功后,先后在美国、德国、瑞士、中国台湾公演,获得一致好评。美国媒体高度评价:“歌剧《原野》震撼了美国乐坛,是中国歌剧叩开西方歌剧宫殿大门的代表。”[2]
金湘在音乐创作的其他领域也很有成就,如民族交响组歌《诗经五首》、交响叙事诗《塔西瓦依》、《艺术歌曲集》等。在2007年举办的“歌剧情——金湘歌剧、音乐剧作品音乐会”中,无论是《楚霸王》,还是《八女投江》都同样打动人心。在浏览了他的艺术歌曲,并研习了《子夜四时歌》、《雨中岚山》、《不尽歌》、《航行吧,小船》等作品之后,我们深深地感到,一位真正有作为的作曲家,首先应该是一个思想家,他的作品总是闪耀着思想的光芒和智慧的火花。金湘正是这样的一位作曲家。
(一)对传统的继承与发展创新:对于“传统”这个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金湘认为“对于当代作曲家来说,人类创造一切音乐文化都是传统,其中有本民族的东方的传统;也有西方专业创作的传统”。在金湘的音乐中,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特有的创作风格,尤其是在将现代和声及作曲手法与中国传统的民族风格结合上表现尤为突出。如歌词选用《乐府诗选》的声乐套曲《子夜四时歌》,在旋律与调式、和声、复调、结构、织体等方面都进行了一系列的探索。在类似的题材中(如以《诗经》中的五首写成交响组歌),金湘既继承了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又有大胆地创新突破,作品既有古韵,又有新意;既有鲜明的东方风格,又有强烈的现代审美意识。
(二)创作技法上的中西结合:技法的运用是一个技术问题,也是作者美学观念的反映。艺术上的勇于探索和锐意创新是作曲家金湘的执著追求,熔多种风格技法于一炉,是金湘音乐创作的显著特征。
在歌剧《原野》中,金湘从东、西方各种作曲技法中选取了自己所需要的技法,并将其融合到音乐中,对此,王宁一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使这部作品有很大的思想容量和音乐容量。”[3]
在结合中西音乐方面金湘曾经这样给予解释:
“在风格的把握上,凡是表现人性的被扭曲、大自然的变形等,多用近现代技法如多调性、微分音、偶然音乐等等;凡是表现人性的复苏、大自然的本色美等,则多用浪漫主义、印象主义的技法。在总体构思上,凡是大段唱腔多用整块的、旋律感强的、调性相对明确的手法;凡是朦胧的场景、戏剧性的段落以及宣叙调、韵白、说白之类的段落,则多用结构模糊、旋律感弱、尖锐音程的多层结合等手法。”[4]
如运用微分音乐法于《幻觉》一场,以加深其阴沉、模糊的气氛;在《金子》、《焦母》等唱段中,运用戏曲音乐中的垛板,以加强其心理波澜。正是上述技法的综合运用,丰富了这部歌剧的深刻内涵,从而更加突出了作品的艺术风格。
(三)民族性与个性的统一:艺术贵在创新,贵在个性。这在金湘的作品中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在怎样把握民族性与个性,怎样选择自己的“坐标”等问题上,金湘都有着自己深思熟虑的见解,他认为应建立我们自己的民族乐派,融合中西一切优秀传统,通过学习掌握,既不拒绝也不拜倒。这样的音乐不能忽视技术,应该明确技法的目的性而不盲目堆砌,在注意音乐形式美的同时还应表达人民的思想感情,有勇于创新而不落俗套。这些见解都通过他的作品表现出来,民族性寓个性之中,个性中体现了民族性。
一个作曲家风格的形成是与其生活经历、艺术实践分不开的,是其人生观、世界观在艺术作品上的反映。
(一)根植于民族音乐的沃土:金湘在中央音乐学院民间音乐研究室期间,就开始了搜集、整理民间音乐的工作。他不仅简单地记录民歌音调,还亲自到边远的黄河之滨、太行山下,到浩瀚的民歌海洋中,调查产生这些民歌的劳苦人民生活的各个不同侧面;访问、结交了大批朴实无华、多才多艺的民间歌手。当他听到《三天路程两天到》这首山曲时,那种对生活充满激情的昂奋与高亢、又带着沙漠行程中几分孤独与悲凉的音调,深深地打动了作曲家,震撼着金湘的灵魂。他不仅记录了全曲,而且学会演唱,还在民族音乐研究所建所典礼上引吭高歌——这是他终身难忘的一次美学历程。在民族音乐研究所的两年,他不仅熟悉了大量民歌,而且在他的心灵深处深深地扎下了民族音乐的根!劳苦大众的生活感染了他,在他的灵魂深处产生了一种要为他们奉献一切的冲动。这种渴望和需求,被他称为“民族魂”,是他艺术观的核心。
(二)逆境中对人生的体味:1957年,金湘被划成“右派”下放到新疆。他身处于生活的最底层,各种遭遇磨难却让他看到了一张张在他面前毫不掩饰的面孔,用心感受到了人性的种种侧面:真、善、美、假、丑、恶……这段生活是历练形成金湘艺术观的最坚实的基础。歌剧《原野》中人物的细致刻画和生动形象,得力于他对生活的体验。
(三)最大程度地汲取各种营养:当他重新获得写作的权利时,他如饥如渴地学习还未掌握的新技术,马不停蹄地奔波于学院、乐团之间,听课、看排练、复印乐谱资料、录制音响。他还通过研习乐谱、唱片,向巴赫、贝多芬、柴科夫斯基、普契尼等音乐大师们学习。为了开阔眼界,凡社会上召开的艺术活动,他都全力参加。在座谈会、交响乐比赛场、新作品演奏会上都有金湘和其作品的出现。
此外,金湘对于当代中国歌剧音乐在创作上的美学标准有着自己的原则:传统的继承与当代审美意识的结合;追求创新与作曲家坐标的选择相结合;追求艺术的“形式美”与人的情感表达、戏剧真实性相结合。
《原野》在相当高的层次上真正体现了歌剧艺术的音乐性,它不再是音乐时断时续的“话剧加唱”,而是充分发挥了宣叙调、咏叹调、重唱及合唱在音乐戏剧中的功能,并在音乐与语言的结合等方面,也取得很大的突破,是时代的精品。而对他艺术歌曲的研习,又使我们对金湘的艺术造诣和音乐风格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此外,金湘在创作中强调,要将一个真实的自我袒露给听众,打动他们,拨动他们的心弦,使他们同自己一起在精神上、情感上得到升华,进入一个更高的真、善、美的境界。这也是我们演唱者所追求的目标!
[1][2][美]詹姆斯·奥斯特雷查.来自中国的普契尼的回声[N].纽约时报,1992-01-20.
[3]王宁一.概念的漩涡[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
[4]金湘.困惑与求索[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