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男性罪犯精神障碍流行学调查

赵 山,袁勇贵,2,崔中俭,孙春明

(1.南京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精神科,江苏南京,210029; 2.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心理精神科,江苏南京,210029; 3.江苏省监狱管理局精神病院,江苏南京,210031)

全球范围内,约有900万人在监狱服刑,其中有多少罪犯患有精神疾病,具体数字不太清楚[1]。早在1990年《美国公共卫生杂志》就撰文指出,监狱已成为精神病人的“收容所与避难地”,该杂志于1995年再次指出,在美国,监狱正代替公共精神病院成为国家最大的精神病院,监狱中有6%～15%的罪犯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世界精神病学协会 (WPA)不止一次的呼吁关注不断增长的处于监禁状态的精神疾病患者。截至目前,国内尚未有对监狱罪犯大规模的相关研究,为掌握江苏省监狱罪犯的精神疾病流行情况,我们以2008年6月10日零时作为调查时点,对江苏省7所监狱罪犯进行流行学调查,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调查对象

采用整群随机抽样方法在江苏省内抽取7所监狱,调查了22041例服刑罪犯,均为男性。

1.2 调查方法

调查者均为精神科医师,按《精神疾病流行学调查手册》中的有关内容[2]统一培训和现场测试,评定与筛选工具包括精神状况检查表、成人韦氏智力量表、社会功能缺陷筛查表、人格障碍问卷(PDQ)、精神疾病病史记录表以及监狱精神疾病调查登记表。对各种工具进行了一致性检验达到要求(85%～91%)。采用线索调查及现场逐人调查相结合的方法,以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CCMD－3)为诊断依据,经主治医师检查确诊。应用SPSS 13.0软件对全部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2 结 果

2.1 精神疾病患病率

在调查的22 041名男性罪犯中,共查出各类精神疾病528例,这些病人的年龄17～71岁,平均(32.6±9.9)岁,30岁以内230(43.56%)人, 30岁以上298(56.44%)人。文化程度为:文盲57人(10.80%),小学 242(45.83%)人,初中170(32.20%)人,高中49(9.28%)人,大专以上10(1.89%)人。未婚301(57.01%)人,已婚153 (28.98%)人,离婚62(11.74%)人 ,丧偶12 (2.27%)人。刑期≤5年138(26.14%)人,6～10年125(23.67%)人,11～20年142(26.89%)人,无期68(12.88%)人,死缓55(10.42%)人。其中暴力型犯罪351(66.48%)人,其他型犯罪177(33.52%)人。罪犯精神疾病时点患病率为23.96‰,按患病率由高到低排序依次为人格障碍(7.12‰)、情感性精神障碍(4.54‰)、精神分裂症(4.36‰)、神经症(包括癔症)(2.27‰)、精神发育迟滞(1.95‰)、应激相关障碍(1.59‰)等。

2.2 与普通人群患病率比较

将本次罪犯流调结果与1993年张维熙[3]等对中国七个地区普通人群的精神疾病流调结果做了比较(见表1)。

3 讨 论

国内外对罪犯精神疾病的患病情况报道不尽一致。国内赵万利等[4]报道3 040例男性服刑罪犯精神障碍的患病率为 7.47%,马恩轩等[5]报道3041例男性罪犯的患病率为16.94%以及吕成荣等[6]报道的3 412名男性监狱罪犯患病率为10.93%。国外Fazel等[1]综合分析了西方12个国家的62项研究共22790名罪犯,发现在男性罪犯中3.7%患有精神病性障碍,10%患有重性抑郁症,65%患有人格障碍。Lamb等[7]发现监狱罪犯中的10%～15%患有严重的精神障碍。Steadman等[8]发现在监狱罪犯中8%患有严重的精神障碍。Butler等[9]则发现罪犯中年患病率高达74%(包括精神分裂症、焦虑障碍、情感障碍、物质滥用、人格障碍等)。本研究显示,罪犯的精神障碍时点患病率为23.96‰,是普通人群11. 98‰的2倍,明显低于上述结果。这可能与抽样过程、抽样时段、调查病种、诊断标准、诊断工具、调查人员、检测环境和评估方法等不同造成的。本研究调查的为时点患病率,Fazel等[1]的调查为半年患病率,而Butler等[9]则为年患病率。同时国外通常使用一般健康问卷(GHQ)进行筛选,以美国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DSM)轴Ⅰ障碍用定式临床调查患者版进行调查,其筛选标准的灵敏度高,阳性病人的检出率高[10]。另外 Falis2 sard等[11]也指出,在监狱中对罪犯进行精神检查尤其是利用传统的标准化的检查方法时较普通人群困难。

表1 本次调查罪犯患病率和1993年流调普通人群患病率比较

与张维熙等[3]1993年对中国七个地区精神疾病流行病学调查结果相比,罪犯精神疾病患病率明显高于社会普通人群的11.18‰,其中人格障碍、情感性精神障碍、应激相关障碍等的患病率差异具有显著性。

罪犯中人格障碍率是常人的71倍,比 Fazel等[1]报道罪犯的人格障碍率是普通人群的10倍为高。人格障碍中以反社会性人格障碍最多见,他们具有高度攻击性和冲动性,一旦受到刺激,就容易发生暴力刑事犯罪,这种人在监狱和劳教机构占相当大比率。针对他们的易攻击性和冲动性,将他们识别出来,集中管理,并可配合相应的心理、药物治疗。Tupin等[12]对有暴力行为的人格障碍和精神分裂症男性犯人服用碳酸锂1.8 g/ d,结果显示56%的人在狱中违规次数明显减少,提示使用碳酸锂可能延缓这类罪犯的冲动攻击性。

罪犯中情感性精神障碍患病率是常人的9倍,是张明廉等[13]报道无锡人群0.92‰的9倍,是汤光宗等[14]报道孝感人群0.17‰的27倍,但比陈贺龙等[15]报道的江西人群的11.98‰为低。情绪通常由眶额回、杏仁核、前扣带回组成的环路和几个相关区域调节,冲动性的攻击和暴力是由情绪调节障碍引起。提示情感性精神障碍患者由于存在情绪控制障碍容易犯罪,从而导致罪犯中患病率的增高。Lamb等[7]发现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罪犯尤其未接受药物治疗的罪犯容易发生暴力行为,故需对这部分人应及时进行有效的药物治疗。罪犯中应激相关障碍率是常人的32倍。罪犯中应激相关障碍分别是1994年、2004年潍坊人群流调结果[16]的 6倍和 2倍。Lamberg等[17]发现,青少年罪犯中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患病率是普通青少年的4倍。提示罪犯中应激相关障碍患病率明显高于普通人群。这可能与入监本身作为一个强烈的应激事件,可以导致应激相关障碍的发生,同时由于在狱内社会支持不良,加重了疾病的进展 。除了监狱提供的心理支持外,一些药物如去甲肾上腺素(NE)受体阻断剂如心得安、可乐定以及选择性5-HT重摄取抑制剂(SSRI)类抗抑郁剂如舍曲林、氟西汀和帕罗西汀对许多症状有效。

综上所述,罪犯中精神疾病患病率显著高于普通人群,其中以人格障碍、应激相关障碍、情感性精神障碍最为突出。社会应高度关注罪犯的精神健康,应在罪犯入监时进行精神疾病的评估,对监狱民警及罪犯进行精神卫生知识宣传,及时发现精神疾病;各监狱应建立专门收治精神病罪犯的病房或医院,配足专科医生、护士等医务人员;针对人格障碍等罪犯制定专门的矫正、治疗措施。政府应将监狱罪犯精神卫生列为迫切需要解决的公共卫生问题。对于监狱罪犯中精神疾病的患病、治疗、改造以及刑满回归社会等情况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本次调查未对女性罪犯进行研究,同时未进一步分析年龄、文化、刑期、案由及入监时间长短等对精神疾病患病情况的影响,有待以后的研究加以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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