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NS网站PK“反庐舍联盟”

辛 中

SNS网站已拥有数千万稳定的注册用户，在白领中风靡；与此同时，300多家企业加入了“反庐舍联盟”(loser，这里指在工作场所只会玩网游，不懂得工作的人)，以遏制员工频繁上SNS网站玩游戏。

如果为SNS网站找理由，可以在经典理论中找到许多。席勒在《审美教育书简》中说：“只有当人是充分意义的人的时候，他才游戏；并且只有当他游戏的时候，他才是完全的人。”赫伊津哈在《游戏的人》里认为，游戏把人们从平常生活带向自主和自由的王国。

但是为“反庐舍联盟”找理由，同样可以找出一大堆。工作的时间与生活的时间毕竟不同，工作与生活不能混淆在一起；如果加上“治疗”青少年网瘾的理由，如学生以学习为主，学习与娱乐冲突，要以学习为主，让人也觉得合情合理。

贡布里希把人区分为两种：制造的人(homofaber)与游戏的人(homoludens)。“反庐舍联盟”隐含的正常人的标准，是制造的人；SNS网站隐含的正常人的标准，是游戏的人。它们之间的矛盾，是本次现代化中理性的人，与下次现代化中完全的人之间的矛盾。这种冲突多少反映了中国前现代、现代、后现代多种状态并存，带来的价值观冲撞。

“游戏的人”，或者“完全的人”，无疑在绝对道德上拥有制高点。久经历史考验的经典作家，绝不会站在“反庐舍联盟”的立场上立论。而“反庐舍联盟”所赖以支撑的老板的道德观和家长的道德观，并不具有普世价值。但是，“游戏的人”要想成为主流价值观，要具备一个关键历史条件，这就是生产和生活合一(即SOHO，在家办公)。试想一下，如果公司在家办公，或学生没有升学压力，SNS网站就根本不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然而，在家办公，这个条件在现实中还不普遍具备，必须通过下一次现代化，即信息化来全面解决。从这个意义上说，“制造的人”，或者理性的人，是与工业化条件更加匹配的价值观。这注定了老板的道德观和家长的道德观会拥有相对道德的制高点。换句话说，在理想和现实的冲突中，现实的将是更加合理的。“反庐舍联盟”的道理在现实中更硬一些。

但是“反庐舍联盟”的道德观也有漏算的地方。“loser”这个词本身就是有局限性的。它暗含了将生产与生活的对立永恒化的语境。事情正在变化，当一国人均收入达到3000～5000美元时，社会价值观开始具备反转的条件，“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完全的人)将成为比“制造的人”更高的人本标准，SNS网站的道理可能重新变得硬起来。在家办公这种新的生产方式(同时也是生活方式)可能改变两种道理的力量对比。

马克思曾设想过城乡差别等三大差别消除后的SOHO场景：“在以前的一切社会中，人是一个猎人、渔夫或牧人，或者是一个社会的批判者，而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随着互联网条件的日益完善，相信十年后，今天SNS网站的核心用户，就会第一批整体具备在家里办公的条件，到那时候，一边玩游戏，一边工作，将成为再正常不过的状态。

以SNS网站为代表的快乐网络出现在当前的中国，对总体人群来说有些超前，与传统企业的利益有些矛盾也很正常，而它代表的“游戏的人”的快乐取向又是符合社会发展方向的。两全其美的办法是，有条件的人群(如SOHO一族)先接受它，没有条件的(如上班族)可以缓一缓接受它，或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有限地接受它，等条件具备后再倡导“游戏的人”这种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生产生活方式。解决矛盾的办法归结起来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快乐起来，先快乐带动后快乐，最终实现共同幸福。这样比较符合和谐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