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赤丹
关于高职生的认同危机及其重塑
□倪赤丹
高职院校学生的认同危机有着明显的“职业教育”烙印,既不利学生个体的成才与发展,也影响职业教育质量。因此,应从国家制度安排、职业院校理念转变、构建和谐职业教育文化三个方面重塑高职院校学生的自我认同,以拯救学生个体并增强高职院校思想政治工作成效。
高职生;认同危机;重塑
高职院校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是高职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培养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合格接班人具有重要意义。思想政治教育是社会整合的一种软权力,对于引领社会思潮、凝聚社会民心、促进社会发展具有重要作用。思想政治教育功能的发挥,首先有待于其得到社会认同。社会认同是思想政治教育有效开展的心理前提,是思想政治教育有效进行的精神动力,也是检验思想政治教育功能发挥的重要标尺。
然而,近年来,由于我国高等职业教育实现了跨越式发展,高职院校学生出现了普通的认同危机,既影响了学生个体的学习与发展,也影响高职院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成效。诚然,认同危机不是高职院校学生所特有的现象,作为青年学子,由于社会转型背景下的经济全球化、文化多元化及网络文化的无序挤压,他们存在着普遍的文化认同危机。但是,作为与普通教育不太一样的职业教育体制下的学生,他们面临着有着明显“职业教育”烙印的“本体性焦虑”[1]。
认同是一个“求同”和“存异”同时发生的过程,强调的是个人或者群体的自我建构。就个人而言,认同同时表现为两种面相,即“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譬如一个人努力引领时尚,就属“自我认同”;追逐时尚,则是“社会认同”,二者矛盾地纠缠在一起,构成个人认同的一体两面。正如泰勒所说,“一个人不能基于他自而是自我”,而“只有在其他自我之中”,或者“在与某些人的对话关系中,我才是自我”。[2]任何认同,包括自我认同,都是以特定社会中的人或者社会群体为参照而展开的,一个人若缺失认同,即出现“认同危机”。在吉登斯看来,认同是人为避免坠入本体性焦虑而寻求自身本体性安全的结果[3]。因此,自我认同就是一种自我的建构过程,是一种个人动机、能力、信念、生活经历等内在自我建构而成的动态组织。这种结构发展得愈好,则个人越能更好地觉察自己的独特性及与他人的共同性,也越能了解自己的优缺点,并且能在社会上开创出自己的发展道路。
高职院校学生经历从“中学生”到“大学生”的身份转变,处于“自我认同”形成的重要时期,尽管由于各种原因进入高职院校,但由于社会对职业教育认可度不高及高职院校学生对前途的不确定性的焦虑,他们陷入了一种与职业教育明显相关的“本体性焦虑”,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一)贴上“高职教育”标签的认同危机。我国高等职业教育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作为一种新型的教育类型,社会对其缺乏全面的正确的了解和认识。人人都要谋职业,但“职业”二字冠在校名上则并不光彩,整个社会对职业教育的认可度不高甚至存在一定程度的岐视,职业教育长期以来就是一种“二流的教育”。从录取批次看,高等职业院校在我国的高考招生录取批次上属于第四批甚至第五批录取,高职院校的生源似乎是高考的“落榜生”。高职学生就是在当前这样一种不利于职业教育发展的社会氛围中,感受到了明显的社会岐视,因而他们普遍无法认同职业教育。
而另一方面,现代社会已经普遍意识到知识改变命运,要实现向上的社会流动,必须要积累一定的文化资本,而进入更高一级学校学习是实现这种文化资本积累的最好途径,但社会的教育制度安排使人们并没有教育选择的空间与机会,经过高考这一社会筛选机制的淘汰,仅仅以学业成绩为依据,就把千千万万的青年学子们分为三六九等,并贴上不同的标签,而当被贴上“高职”标签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在社会分层体系中的位置已经基本上被确定了,“灰领”、“技术工人”等名词就成为高职学生的身份象征。因此,在普遍认同和崇尚精英教育的社会环境中,进入高职就读对于学生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普遍地认为是其人生历程中的一次大的挫折。
正是这种一方面要求实现向上的社会流动而积累文化资本的学习和另一方面不愿意在高职院校求学的这种矛盾,决定了高职学生必然面临着一种巨大的认同危机,在高职院校学习成为高职院校学生心里一种挥之不去的“痛”。在这种压力与“痛楚”之下,高职学生出现了两极分化:一部分学生对专业学习没有兴趣,消极面对学习和前途;另一部分学生认为只有“升本”才能脱掉“职业”这件“肮脏的外衣”,但面对教育制度安排的种种限制,又倍感求学之艰难,这样一方面加剧了他们对自身所处的高职教育的逆反,另一方面又使得这种反感在更多的学生中蔓延,并演变成为社会问题。
(二)“重技能轻人文”的高职教育现状加深了高职学生认同危机。长期以来,职业教育被外部定义为技能教育,这使得职业教育的育人功能被严重弱化。有些高职院校过度强调“以就业为导向”的职业教育模式,认为只要学生掌握了专业知识、专业技能,在未来的工作岗位上能胜任工作就达到了教育目的,没有必要对学生进行人文素质教育,因此,在专业设置和课程安排上,突出强调专业课的地位,忽视人文素质教育。据调查材料显示,开设人文素质教育课程的高职院校不足30%,开设人文素质教育讲座的院校不足50%。受此教育理念的影响,高职院校教师在教育过程中仅仅把技能传授作为自己的首要任务,而忽视了在专业教学中渗透人文教育。
另一方面,受到社会上普遍的实用主义的思潮的影响,一些高职院校学生也认为自己来职业院校就是为了来学专业技能的,没有必要学其他知识,因此在上专业课时,能认真听讲、完成作业,而上人文素质课时,就采取应付的态度。
由于这种教学双方“重技能轻人文”的思想,使得培养出来的高职学生普遍缺乏人文知识、文化素质较低,非专业知识浅薄,这种“工具人”倾向必然会影响学生人格的健全发展,最终导致学生素质的不全面,从而引发了高职学生深层次的认同的危机。
(三)对主体角色转换的认同危机。如前所述,对学生而言,高职院校只是他们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普遍存在不同程度的自卑心理,觉得低人一等,因而带有种种的不满情绪和偏见完成整个的受教育过程,因为缺乏良好的心态,对教师所教的知识敷衍甚至排斥,再加之学生本身对社会发展的走向也缺乏把握,对经济社会又缺乏清晰的认识,对高职学生的社会定位也缺乏理解,这就造成学生在从“中学生”向“大学生”自我角色转换方面出现危机。
在人人需要寻找安身立命的认同资源中,高职学生只能认同自己所交往的狭隘群体“危机文化”。高职学生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进入高职院校学习,虽然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为了获得归属感,他仍然需要同辈群体中得到一种榜样与前进的动力,但由于校园里的同辈群体并不能认可高职教育的价值,大多自我感觉前景暗淡,结果形成无所事事、“混文凭”的亚文化,在这种文化的熏陶下,他们一方面对自我的关注热情消退,拒绝当下的自我角色,另一方面,许多高职学生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漠不关心,对集体事项不闻不问,在集体当中我行我素,或是沉迷于网络等成瘾活动,整日陷于浑浑噩噩的涣散状态中,以致经常出现迟到、旷课等违纪行为。而且,在自卑感的驱使下,这些学生易形成情绪低落、人际关系冷漠、不愿与外界交往的心态。
上述高职学生主体认同危机作为一普遍的社会存在,不仅严重影响了高职学生的健康成长与全面发展,也削弱的职业教育的吸引力并影响了当前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质量。
威廉·布鲁姆(WilliamsBloom)曾指出:“身份确认对任何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内在的、无意识的行为要求。个人努力努力确认身份以获得心理安全感,也努力设法维持、保护和巩固身份以加强这种心理安全感,后者对个性稳定与心灵健康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4]自我从来不是一种纯生物性的存在,而是一种对自我的意识产生于他者的承认,它包含着“角色”的意义。只有当外部的标定和角色的确认一致时,自我身份认同方具有同一性。从心理层面上说,成为一名高职院校的学生,他们渴求一种命运的转变,在自我角色的认同上,他们不愿意把自己当做“失败者”看待,他们在心理上渴望和失败“断奶?”,极力否定自己“失败者”的身份,他们有着更高的社会期望,想象着自己就是这社会未来的主人,可以大有作为。但走进高职院校的他们却发现,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是那么的巨大,社会舆论的压力、榜样群体的惨淡未来、就业市场上的种种岐视,使他们的理想在现实面前充满焦虑,当他们的理想角色和现实出现冲突时,他们高职大学生的身份充满了疑问,身份认同的危机开始显现。这种危机使他们在一条封闭的隧道里行走,一方面由于对自我身份的拒斥不利个人健康人格的形成,另一方面由于其对高职教育的排斥使他们做一些非理性报复行为如违法乱纪等。
另外,从社会层面来看,由于高职学生认同危机的普遍存在,不仅影响了高等职业教育的发展,也削弱了职业教育的吸引力,进一步丑化了职业教育的形象。由于学生对高职教育的排斥,一部分学生由于心理不平衡、缺乏明确的学习目标,没有强有力的学习动机,在心理上对学习产生消极、懈怠甚至否定的厌学情绪,在高职院校形成了不良的学风现状。很多学生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上网和交友上,迷恋小说,把学习抛诸脑后,旷课、迟到、早退现象屡见不鲜。他们对娱乐游玩的渴望程度远远高于对专业课程知识的渴望程度,这种情形不可能不对别人造成不良影响,不可能不对良好学风的形成带来负面影响。在这种学风氛围下,学生不仅对专业知识和技术的掌握是不牢固的,而且高职学生给自己的定位欠准确,找工作就高不就低,不愿意或不安心从事符合自己技能层次的“蓝领”工作,这样一方面给用人单位一种“高职毕业生心气浮躁、不塌实”的感觉;另一方面,能力与岗位脱节,又给用人单位一种“高职毕业生能力有限”的印象,造成社会对高职毕业生的某些偏见,降低了社会对高职毕业生的认同度,削弱了职业教育的吸引力。
高职学生所遭遇的认同危机无论对其自还是对我们身处的整个社会都有着深远而令人担忧的影响。从人文关怀或从社会理性的角度,重塑高职学生的自我认同已经刻不容缓,而且这种重塑不仅是拯救高职学生个体,更是不断增强职业教育吸引力的必由之路。
首先,国家层面要通过各种制度安排为职业教育发展提供制度保障。目前职业教育在整个教育体制中地位太低,职业学校成为了收集被普通教育淘汰的差生的地方,学生不愿学,教师水平低,加上办学经费也极度缺乏,职业教育真正成为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一方面国家应当落实相关人事政策,给职业院校毕业生相应身份和待遇,从源头上确保高职学生的身份认同资源;另一方面,从招生制度上要改革招生批次,由于职业院校招生基本都是在最后批次,所以,招收的学生多数是在“一考定终身”的选拔考试中被淘汰的学生。要保证职业教育又好又快地发展,必须改革招生批次,让职业院校与非提前招生批次的学校同台“竞技”、同时招生,不应根据学校的类别来决定学校参与招生的时间,而应根据学生的兴趣和发展方向来确定学校。其三要通过税收等政策激励企业承担相应的人才培养的社会责任,深化校企合作,真正建立起校企合作共同参与职业教育的长效机制。最后,要搭建职业教育的“立交桥”,加强职业教育学历层次建设以及与其他教育的衔接,搭建有利于职业院校毕业生继续深造和再培训的“立交桥”。
其次,高职院校应当“技能”与“人文”并举,帮助高学生确认自我身份。在办学过程中,职业院校要通过调整专业课程设置、提升技术含金量等让学生在学校能真正能学到用得上的本领,提高自身要社会上的生存机会和生存能力,从而加大职业教育的吸引力。另外职业院校人才培养还应当走出“重技能、轻人文”的误区,注重学生的持续发展能力的培养。随着社会的发展,社会分工越来越细,新技术、新工艺不断涌现,科技含量越来越高,对人才所具有的文化知识、专业理论知识水平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要掌握新技能,就要继续学习;要继续学习,就要有一定的文化知识、专业理论知识作基础。所以,职业学校在抓技能培养的同时,也必须狠抓文化知识、专业理论知识的教学。职业院校应该未雨绸缪,立足学生的长远发展,重视学生职业道德和责任感、专业技能、综合素质以及学习迁移能力的培养。最后,职业院校还应当注重学生的职业生涯指导,帮助正确进行职业定位,树立职业发展目标,从而不断提高自我综合素质。
最后,要构建和谐的职业教育文化,使职业教育“去污名化”。高职学生的认同危机其实质是一种文化认身份认同危机。文化所包含的知识、归因机制等对于社会个体和群体意义重大,文化不仅可以把群体区隔开来,而还拉大群体间的“裂痕”,构建和谐的职业教育文化,化解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之间的文化冲突,增强高职学生的自我认同。在社会上营造氛围,提高高技能型人才的社会地位和声望,形成全社会尊重技能型人才、崇尚技术和技艺的良好风尚,扭转那种脱离社会实际需求、有碍民族昌盛的人才价值观念。使人民大众能在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教育体系中找到自己的成才之路,从而真正营造人才辈出的人文生态环境。
[1]李友梅,肖瑛,黄晓春.社会认同:一种结构分析的视角[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10.
[2]泰勒著,韩震等译.自我的根源:现代认同的形成[M].译林出版社2001:38.
[3]吉登斯著,李康等译.社会的构成[M].北京:三联书店,1998:524.
[4]乐黛云.文化传递与文化形[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332.
责任编辑 颜小兵
本文系2009年度广东省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重点资助课题“高职高专院校工学结合人才培养模式下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实现研究”(编号:2009ZZ028,主持人:韩树林)部分研究成果。
倪赤丹(1980-),男,湖南衡阳人,深圳职业技术学院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教育社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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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7518(2010)35-006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