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语境下的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研究

高 洁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后现代语境下的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研究

高 洁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20世纪80年代中期,在改革开放的时代背景下,中国学术界开始大量引进西方的文学理论和哲学思想,试图在话语上与世界接轨,以获得平等对话的机会,后现代理论便是在此时开始传入我国。1985年美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弗里德得克·杰姆逊,在北京大学中文系作了题为“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的讲座,后来经过王岳川、张宁等人的译介工作,后现代主义理论逐渐为国内所了解。虽然关于中国是否存在后现代主义的争论依旧纷纭,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后现代以其旺盛的生命力,已经成为一种全球化的语境,深刻地影响了我国的文化生活和思维方式,如质疑同一性和客观性,不信任任何单一的理论框架、宏观叙事和终极性的解释,承认非中心化、差异性和不确定性,主张多元化,等等,后现代作为一种思想风格给中国现代文学的批评研究带来了新的气象。“家族小说”研究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新生领域,在缘起上与后现代语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时间上二者具有共时性。因此我们可以通过探讨后现代语境下家族小说的缘起以及现代家族小说研究中所呈现出来的后现代特征,从侧面来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在后现代主义语境下发生的一些变化。

一、“家族小说”的缘起与文化反思

“家族小说”作为一个批评术语在学术界开始使用是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的,最早由邵旭东应用于外国文学研究,与“Sagas Novel”相对应,指的是“两代人以上的家族本身及生活,甚至追溯家族的历史,也涉及到同代人中的几个成员和几个家庭之间的关系”[1]。后来广泛应用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并在最近几年形成一股热潮。

在钱理群等人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的序言中,将现代文学作为一个揭示这一时期文学的“现代”性质的概念来进行历史叙述。可以说,现代文学在某种程度上记述了近代中国追求现代化的过程,而这种现代化的实现往往是以牺牲和批判传统文化为代价的。在西方价值体系的参照下,中国传统文化的保守性及其痼疾成为现代文明实现的重要阻碍,因此经常被视为落后的代名词受到激烈的批判。后现代主义以反思现代性的立场进入人们的视野,在文化上主张多元化,西方文化中心论被质疑,非西方的“落后”国家的文化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全球形成了一股文化多元热。在这种语境下,中国也出现了“文化热”潮。人们开始对传统文化进行反思,对本民族文化开始重新审视。由于中国“家国同构”的特点,家族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要载体,成为文化反思的焦点。

中国现代家族小说中的经典作品虽然早已被人研究,但往往仅仅是作为个案来分析,将“家族小说”作为一种小说类型研究的形成,可以说与后现代语境下的文化反思有着必然的联系。也由此,从文化角度对中国现代家族小说进行研究成为一种常见的现象。如江倩的《论四十年代中国家族文化小说中的父子关系》[2]《兄弟关系在思想与文化的选择中变迁——论民族国家建构与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的人伦底蕴》[3]和《对“家”的控诉与传统文化的解构——民族国家建构与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的文化取向(一)》[4],以及尹季的《20世纪初中国家族题材小说的文化冲突》[5]等便是从文化冲突与变迁的角度对家族小说进行研究。

二、“方法论”的多元化

不仅仅家族小说的缘起与后现代反思现代性有关,在后现代宽容、多元化的语境下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研究也呈现出方法论多元化的特点。就单看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的研究,便呈现出传统文论、现代主义文论和后现代主义文论多元共生的格局。

曹书文《旧家的解体与灵魂的旧依——抗战时期的家族文学新论》[6]、周青《抗战时期家族小说人物形象分析》[7]、张伟忠《现代家族小说中的逆子形象》[8]等便是从新的角度对传统文论的创新,打破了以往思想定性的旧格局。同时由于家族小说作为一种小说类型的存在,在人物及其叙事方面都有一定的类似性,因此现代文论中的形式主义文论和结构主义文论倍受青睐,如毛灿月《中国现代家族题材小说中人物关系的结构模式》[9]、尹季《中国现代家族题材小说的情节样式》[10]以及李永东《现代家族小说叙事的话语解码》[11]《现代家族小说的“围城”叙事》[12]和《现代家族小说的叙事模式》[13],都试图在现代家族小说中寻找一种结构模式。

女性主义作为一种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兴起并迅速蔓延于全球的一种批评思潮,同样也在后现代语境下传入我国,并影响着文学的创作实践和批评活动。在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的研究中,每当涉及到女性形象,便会出现女性批评方法论的自觉,在东北现代家族小说研究中尤为明显。主要涉及到女性批评的前两个阶段,即“妇女形象批评”(women’s image criticism)和“妇女中心批评”(women-centered criticism),剖析传统男性作家对女性形象的失真刻画,重新挖掘大批被传统文学批评标准遗弃的女作家及其作品。如刘端弘在《论东北现代家族小说中的叛逆者与边缘人形象》[14]中,论述了女性形象在以男性为主的封建家庭中作为没有自我的边缘人的悲剧性命运;《东北沦陷时期家族小说的主流话语与叙述模式》[15]认为,东北作家的“女性自我抒写”家族叙事模式的出现,表明了“女性意识”在男权化“文明历史”中的叛逆性崛起;郑春凤《沉沦与救赎——东北现代家族小说研究》[16]认为,东北家族小说在对女性形象或妖魔化或神化的极端处理中传递知识分子自我救赎的价值诉求,与“五四”文学的现代启蒙立场发生游离。由于作品创作时代的局限,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发展的第三个阶段“身份批评”(identity criticism)在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研究中很少涉及。

这种方法论多元共存的情况很明显地表现在李永东的《现代家族小说叙事的话语解码》《现代家族小说的“围城”叙事》《现代家族小说的叙事模式》三篇文章中。一方面运用后现代主义文论,通过话语之争及作家和文本之间的互文性来解读家族小说的叙事特征;另一方面运用现代主义文论将家族小说的“围城叙事”分解为三个阐释向度和三种基本叙事模式,即历史寓言叙事模式、全息影像叙事模式和个人心史叙事模式。

长时间以来,现代文学的研究中社会历史的批评方法一统天下。后现代理论中不信任任何单一的理论框架、宏观叙事和终极性的解释,主张多元化和差异性的思想影响到了人们的思维方式。我们从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研究上方法论的多元化,可以看出后现代语境下现代文学的研究方法上的理论创新。

三、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研究与后现代语境下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

纵览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研究,我们不难发现其兴起和发展与后现代语境有着密切的关系。中国现代家族小说只是中国现代文学的一小部分。家族小说的兴起,不仅表明了中国现代文学在后现代语境下新的视野的开拓,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研究中方法论多元共生的格局,也显现了后现代语境给中国现代文学研究所带来的方法论上的创新。“窥一斑而知全豹”,从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的研究我们不难看出现代文学研究在后现代语境下发生的一些变化,虽不知“全豹”,但也可窥“一斑”。在后现代语境中,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发生的变化不止这些,它吸收西方现代文明中的思想文化,并以此为参照完成了自身的现代嬗变。这并不是对西方后现代文学理论观念和批评方法的简单接受和借鉴,而是结合自身的审美需要在思维方式上完成了一次洗礼。

[1]邵旭东.步入异国的家族殿堂:西方“家族小说”概论[J].外国文学研究,1988(3):53-59.

[2]江倩.论四十年代中国家族文化小说中的父子关系[J].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8(1):30-31.

[3]江倩.兄弟关系在思想与文化的选择中变迁:论民族国家建构与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的人伦底蕴[J].陕西教育学院学报,2008(1):110-114.

[4]江倩.对“家”的控诉与传统文化的解构:民族国家建构与中国现代家族小说的文化取向:一[J].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2):64-68.

[5]尹季.20世纪初中国家族题材小说的文化冲突[J].湖南社会科学,2005(3):131-134.

[6]曹书文.旧家的解体与灵魂的旧依:抗战时期的家族文学新论[J].贵州社会科学,2002(6):53-57.

[7]周青.抗战时期家族小说形象分析[J].淮阴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23):534-537.

[8]张伟忠.现代家族小说中逆子形象论[J].东方论坛,1999 (1):26-31.

[9]毛灿月.中国现代家族题材小说中人物关系的结构模式[J].中南民族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2(1):127-130.

[10]尹季.中国现代家族题材小说的情节样式[J].湖北教育学院学报,2006(10):10-13.

[11]李永东.现代家族小说叙事的话语解码[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1):16-19.

[12]李永东.现代家族小说的“围城”叙事[J].安徽教育学院学报,2004(2):50-54.

[13]李永东.现代家族小说的叙事模式[J].柳州师专学报, 2003(4):18-22.

[14]刘端弘.论东北现代家族小说中的叛逆者与边缘人形象[J].北方论坛,2005(5):57-59.

[15]刘端弘.东北沦陷时期家族小说的主流话语与叙述模式[J].江汉论坛,2006(2):118-121.

[16]郑春凤.沉沦与救赎:东北现代家族小说研究[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2007(4):57-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