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姣,孙启军
(聊城大学 世界共运所,山东 聊城 252059)
解读大国中亚博弈与中国外交对策
张英姣,孙启军
(聊城大学 世界共运所,山东 聊城 252059)
中亚地区日益凸显的地缘和能源战略价值,吸引着“近邻”和“远方”大国相继角逐。中国是中亚的邻国,在中亚有着重要的战略利益。中亚地区业已形成的俄、美、欧博弈态势是中国中亚外交面临的重要外部环境。中国要做好自身定位,妥善处理与各类国家的关系,实现中国在中亚利益的最大化。
中亚;大国博弈;中国外交;对策
外交不仅受到国内因素的制约,同样也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中亚地区①当今国际政治中的中亚是苏联解体后,随着原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独立而形成的一个新的地缘政治区域,且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中亚,指的是从前苏联独立出来的五个国家: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广义的中亚,还包括五国周边的区域,向西延伸至环里海地区的高加索三国,向南延伸至阿富汗,位于里海、俄罗斯南部、中国西部、西亚、南亚之间的环形地带。因而“中亚”不是一个界定很明确的概念。本文采用的是狭义的概念,即指中亚五国所在的区域。中亚概念的界定可参见潘志平:《中亚的地缘政治文化》,新疆:新疆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4页;赵华胜:《中国的中亚外交》,北京,时事出版社2008年版,第4页。纷繁复杂的国家关系、大国在中亚的战略存在及其博弈是制约中国中亚外交的重要外部因素。本文试图分析俄、美、欧在中亚的战略目标与博弈态势,界定中国在中亚的利益,就中国如何处理与大国以及中亚国家的关系提出对策建议。
中亚地处欧亚大陆的中心,是东西交会的枢纽,古代的丝绸之路和现今的欧亚大陆桥均贯通于此。中亚这种特殊的自然地理位置使其具有重要的地缘政治价值。历史上这里就是大国称霸的必争之地,阿拉伯帝国、蒙古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沙皇俄国、苏联都曾在这一地区建立过有效统治。英国的地缘政治学家麦金德,在20世纪初期就断言“谁统治东欧,谁就能主宰心脏地带;谁统治心脏地带,谁就能主宰世界岛;谁统治世界岛,谁就能主宰全世界”。[1](P62)这里的“世界岛”指的是欧亚大陆,“心脏地带”指的是从东欧到中亚的广阔地带,而中亚正好位于欧亚大陆的中心。冷战结束后,原属苏联加盟共和国的中亚各国纷纷独立,使得由他们组成的中亚地区开始作为一个新的地缘政治整体出现在欧亚大陆的舞台上。随着里海能源开发热潮一浪高过一浪,中亚的能源战略价值也愈益提升。中亚——里海地区蕴含着丰富的油气资源,据估计,石油储量约为328亿吨,天然气储量达18万亿立方米,分别占全球油气资源总量的8%和5%,[2]被称为“21世纪世界的能源基地”,在冷战后的世界能源格局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中亚日益凸显的地缘和能源战略价值,加之苏联消逝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和中亚各国的虚弱,吸引着“近邻”和“远方”大国相继参与角逐。其中,拥有历史和地缘优势的俄罗斯与当今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国居于主导地位,属于“第一梯队”。欧盟在中亚的存在和影响不断扩大,属于“第二梯队”。
中亚国家冷战前是原苏联加盟共和国,冷战后都属于独联体成员国,与俄罗斯在政治、经济、文化、历史、语言、民族等各方面都有着密切而特殊的联系。俄罗斯将中亚视作传统的势力范围,当做大国复兴的战略依托,俄罗斯在中亚拥有特殊的战略利益。从地缘战略看,中亚既是俄罗斯南下的战略通道,又是其南方安全的重要屏障,是俄罗斯“柔软的腹部”和传统的势力范围,是俄罗斯必须捍卫的核心利益;从能源战略看,俄罗斯在中亚各国的能源开发和能源外运方面具有传统优势,确保对这一地区能源的主导权和垄断权,是其根本利益所在。因而俄罗斯的中亚战略目标就是:保持传统影响和特殊关系,防止美国的势力坐大,维护自己在中亚地区的战略利益。[3](P93-94)
美国是中亚地区的“后来者”,冷战结束中亚国家独立才使其有机会进入俄罗斯的“后院”。 对于力图称霸世界和主宰欧亚的美国而言,中亚具有关键作用,特别是对美国“防俄、弱俄、遏俄”这一对俄战略而言。从地缘战略看,取得在中亚的战略优势,可以进一步从南部、西南部挤压俄罗斯的战略空间,并与西线形成合围之势,彻底防范俄罗斯的重新崛起;从能源战略看,美国的介入既可以带来巨大的能源利益,又可以动摇俄罗斯在这一地区能源领域的主导地位,遏制俄罗斯大国复兴的依托和根基。美国的中亚战略目标就是:要把中亚建成为美国全球战略的新支点,获取中亚的能源资源;打破俄罗斯在这一地区的独占地位,防止出现类似苏联的国家或国家联盟;通过“政治民主”使中亚国家西化。[3](P97)从而最终将中亚地区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在2001年“9.11事件”之前,俄罗斯在中亚的主导地位和传统优势虽然受到美国的挑战,但尚未发生实质性改变。“9.11事件”之后,美国借“反恐”之机,军事力量得以进入中亚,在这个原本属于俄罗斯的势力范围内,美国凭借其超强的“硬实力”(向中亚国家提供经济军事援助等)和“软实力”(发动“颜色革命”、推进西式民主等)大展手脚,不断侵蚀着俄罗斯的地缘和能源利益。美国在中亚地区的影响日益扩大和加深,俄罗斯在中亚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和冲击。为了捍卫核心利益范围,俄罗斯不断加强反击,俄美在中亚的矛盾和争夺日益激烈。双方在争夺中各有优势:俄罗斯的地缘优势明显,而美国具有经济上的优势和制度上的吸引力。争夺的基本态势是:最先是美强俄弱,美攻俄守;现在是美俄相当,互有得失。处在夹缝中的中亚国家为了自身利益大都实行大国平衡的外交政策。
欧盟长期以来并未给予中亚充分的重视,其在中亚的作用可谓“微不足道”。[4]“9.11事件”后,反恐战争的展开和国际油价的攀升,突出了中亚的战略地位。为了增强欧盟在中亚地区的影响力,保证欧盟在中亚地区至关重要的能源与安全利益,欧盟开始比以往更为积极地介入到中亚事务之中。[5]2002年10月30日,欧盟制订《2002-2006年中亚战略及2002-2004年中亚指导计划》。该文件指出,欧盟在中亚的战略目标是:促进中亚国家的稳定与安全,支持中亚国家实现经济稳定发展以及削减贫困。欧盟的意图在于通过削减贫困来减轻贫困国家带来的安全威胁。[6]2005年中亚国家的“颜色革命”以及2006年俄乌天然气危机促使欧盟全面提升了中亚在其外交战略中的地位。2007年欧盟出台了第一份专门针对中亚的战略文件——《欧盟与中亚:新伙伴关系战略》,明确了安全和能源利益是欧盟在中亚的优先利益,把中亚地区的安全和稳定、能源和良治(人权、民主和法治)作为欧盟在中亚的战略目标。[6]近年来,欧盟在中亚能源领域的竞争势头日盛,积极推动其主导下的“纳布科”天然气管道项目,意图在能源领域大展拳脚,挑战俄罗斯的主导地位。
中亚位于中国的西北方向,与中国在地理上相邻,共同边界达3000多公里,且有着悠久的政治、经济、历史、文化联系。苏联解体、中亚五国独立后,中国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对中亚外交。随着中国与中亚国家交往的深入,中国重新进入中亚地区,中国在中亚的政治利益、安全利益、经济利益、能源利益、地缘政治利益等逐渐形成并日益增长,上海合作组织的作用与职能逐步在扩大。
中国与中亚各国已经建立起了睦邻友好关系,双边政治关系基本稳定,但是,也存在着不稳定的因素。中亚地区各国政治仍处于转轨阶段,尚未建立起稳固的政治结构,外界力量的介入和本土突发事件很容易引起中亚国家政局的动荡,从而增加了双方政治关系不稳定的可能性。因此,中国外交适当增加灵活性,即不主动干预中亚各国的内政和中亚地区的内部事务,对于中亚地区发生的重大事件,特别是涉及到中国国家利益的事件,可以通过斡旋、地区多边机制、与其他大国和中亚国家协调等方式,积极参与解决,使事态向着有利于中国国家利益的方向发展,至少不损害或较少损害中国的利益。此外,还要加强互信,增进共识,不断提升双边政治关系的水平,增强稳定性,使其能够经受住突发事件的冲击,能够保持社会基本稳定。双边政治关系的稳固是开展其它领域合作关系的基础和保障。
作为中国的战略“大后方”,中亚的安全与稳定事关中国国家战略的全局。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国与中亚国家的边界问题已获得解决。目前,中国在中亚最大的安全隐患来自于“东突”分裂势力。而中亚是新疆“东突”主要的境外活动和发展基地。境内外分裂势力里应外合,严重威胁到我国西北地区的稳定和中国的国家安全。中亚各国也深受“三股势力”(恐怖主义、民族分裂主义、宗教极端主义)泛滥之害。从上海五国会晤机制到上海合作组织,中国与中亚国家联合起来,共同打击各种形式的恐怖活动。“东突”势力得到了有效的抑制,但是,要彻底解决和根除这一问题,尚待时日。一方面,中亚各国尚处于转轨阶段,中亚整体安全局势的不稳,为“东突”分裂势力的存在提供外部条件;另一方面,虽然中国可以通过内部的有效治理削弱“东突”分裂势力的社会基础,但是,短期内很难全部有效完成。“东突”分裂势力的根本目的是建立独立的“东突”伊斯兰国家,它的哲学基础是精神性的,不仅仅是物质性的。[7](P71)因而,“东突”问题将是中国面临的长期安全问题,处理好此问题需要中亚国家长期积极配合。
自中亚国家独立以来,中国就与中亚各国在经济领域展开合作。目前双方经济合作的规模和水平还不太高,但是合作空间很广、潜力巨大。中亚各国毗邻中国新疆地区,是新疆对外贸易的主要伙伴,也是新疆对外经济合作的主要对象,对拉动和促进新疆地区的经济发展具有重要作用,有利于中国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中亚国家在经济发展中对投资的需求非常迫切,可以作为中国“走出去”战略实施的重要地区;中亚处于“新欧亚大陆桥”的枢纽位置,中国与中亚在交通领域的合作,既可以增进中国与中亚的经济联系,也为中国与中亚、南亚、中东、欧洲的交通提供便利;中亚丰富的矿产资源和尚未开发的市场潜力都为中国发展与中亚的经济合作提供动力;上海合作组织框架下的区域经济合作是中国周边区域经济合作体系的重要一环。可以说,中国与中亚在经济领域合作的深入将会大大提升中国的经济利益,还会为其它领域的合作以及中国与中亚关系的发展提供动力。目前,经济合作仍滞后于安全等领域的合作,中国中亚外交需要在这方面下功夫、深挖掘。要充分发挥中国在经济领域方面的优势,将经济领域作为中国推进在中亚利益的主攻方向。
中亚地区蕴含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中亚国家希望通过能源的出口带动经济发展,而中国是一个能源消费大国,对境外能源的需求量很大,双方合作的潜力很大。中亚与中国在地理上相邻,管道建设有地理上的优势,能源外运经过陆路,与海路相比,近便且安全性高,作为中国能源进口的来源之一,既合理又可行。与中亚的能源合作,对改善中国能源进口结构,推进能源进口多元化战略具有重要的意义。今后,提升中亚在中国能源外交中的地位,增进中国在中亚的能源利益将是中国中亚外交的重点。
从地缘政治角度来看,中国在中亚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大国在中亚的战略态势及其对中国战略的影响。“9.11事件”之后,美国借反恐之机,进入中亚。中亚各国都是美国“北约和平伙伴计划”的成员国。美国和北约在中亚的军事存在,改变了中亚地区的地缘政治态势,对中国形成了一定的安全压力和威胁。中国在中亚最大的地缘政治利益是保持中亚的安全与稳定,因而随着大国博弈中亚的日益激烈,中国将更加重视在中亚的地缘政治利益。
上海合作组织是由中国、中亚国家(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俄罗斯组成的一个区域合作组织,为这些国家提供了双边形式之外的多边合作的平台。中国是上海合作组织的发起国,在组织的发展中,中国是大多数议案的提出者、是主要的资金供应国、是组织秘书处的所在地。作为中国主导下的地区多边合作机制,上海合作组织已经不仅仅是实现中国在中亚利益的手段,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中国在中亚追求的目标,其在中国外交中的功能和性质,已从单纯的工具性意义变成了手段加目的,甚至上合组织已经成为中国在中亚外交的一个符号。[7](P83)一经成立,上海合作组织的培育、维护和巩固就成了中国一项重要的国家利益。[8]
中国中亚外交的基本战略目标,就是要促进中国在中亚各方面利益的实现。在“以邻为伴、与邻为善”,“睦邻、安邻、富邻”的周边外交方针的指引下,与周边国家结成“好邻居、好朋友、好伙伴”,贯彻“上海精神”,倡导“新安全观”,共建“和谐地区”。然而,在当今的中亚,大国势力云集,关系错综复杂,中国中亚外交需要综合平衡各方利益,妥善处理中亚地区国际关系,才能为中国中亚利益的推进寻求广阔的发展空间。
中国和俄罗斯是与中亚接壤的两个大国,两国在中亚的利益,既有一致性,也有矛盾性。一致性在于:中俄建立了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这为两国在中亚的关系定下了基调;中俄两国在维护中亚地区稳定、促进地区经济发展、消除贫困、反恐、缉毒等领域有着相同的利益诉求;上海合作组织为两国协调在中亚的利益提供了多边平台;美国在中亚的战略存在和扩张为中俄协作提供了动力和新的目标。矛盾性在于:俄罗斯在中亚的战略目标就是要实现其主导下的地区一体化,中国在中亚的战略提升必然被看做是对这一目标的挑战;在区域经济一体化方面存在结构性的矛盾,中国依托上海合作组织推进经济合作,而俄罗斯依托欧亚经济共同体,中国的方向是向东,俄罗斯是向北,中国主要出于经济考虑,俄罗斯更多是地缘政治的考虑;在上海合作组织的发展上,中国主张以经济合作为主,俄罗斯主张以安全合作为主,中国强调组织作为地区合作机制的功能,俄罗斯因为在西线受到战略挤压,更强调组织对抗北约和美国的政治功能;在能源问题上,俄罗斯力图主导中亚能源外运和能源合作,而中国希望更多地从中亚进口能源,双方在这一领域存在竞争。
但总的来说,无论从国际格局来看,还是就中俄关系的大局观之,中俄在中亚利益的一致性都要大于矛盾性。这既是中俄战略协作的结果,也为中国继续保持与俄罗斯在中亚的战略协作关系提供依据。中国要增进与俄罗斯利益的一致性,尽量减少摩擦和矛盾,成为俄罗斯的伙伴,而不是对手。具体而言:对俄罗斯采取战略合作的政策,协调两国在中亚的立场和利益,充分承认和理解俄罗斯在这一地区的“特殊利益”和这一地区对俄罗斯的重要性;在上海合作组织的框架内协调与俄罗斯的矛盾;协调上海合作组织与欧亚经济共同体的矛盾;把中俄能源竞争控制在商业竞争的水平上,避免能源问题、经济问题的政治化;充分考虑到俄罗斯在这一地区的地缘政治利益,对其相关行动给以适当的支持。
美国在中亚的战略存在,对中国中亚利益构成挑战和威胁,但也有一定的正面效应。挑战和威胁表现在:美国在中亚的军事存在对中国的周边安全构成潜在威胁,这是由中美关系的大框架决定的,与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不同 (俄罗斯在中亚也有军事基地,但中国对此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中国与美国在诸多领域存在结构性矛盾,中美对峙的前沿在中国周边的东部和南部,但驻军中亚使得美国深入到了中国的战略后方,形成对中国的东西夹击之势,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美国会立即威胁到中国的安全,但这种威慑是具有战略性的,它深深改变了中国西部边界的地缘政治态势;美国对中亚国家的“民主改造”,既影响了中亚地区的稳定,也不利于中国与中亚国家关系的稳定,在这一问题上,中国与美国的立场是根本对立的,中国以稳定为先,尊重中亚各国对自身发展道路的选择,而美国认为没有民主的稳定不值得维护;美国的“大中亚计划”与上海合作组织客观上存在着竞争与冲突,“大中亚计划”以阿富汗为中心,整合中亚与南亚,发展方向是向南的,对上海合作组织形成挑战;在能源领域,美国的目标是将中亚的能源输往欧洲和南亚,与中国存在竞争。
正面的效应表现在:美国在阿富汗问题、反恐等非传统安全问题上发挥重要作用,有利于中亚局势的稳定;美国的存在改变了中亚大国关系的结构,防止中亚被某一个大国所垄断;美国在中亚的存在增加了中俄战略合作的需求,对增进中俄关系产生一定作用。
美国对中国中亚利益的威胁和挑战显然是主要的,但也是潜在的,并且就中美关系的全局看,中国与美国并非完全敌对的关系,两国在非传统安全问题上,有合作和一致的地方,但并非如中俄关系那般友好,可以说是非敌非友、亦敌亦友。因此,中国在处理与美国在中亚地区的关系时,要尽力削弱和抵制美国对中国利益的负面影响,发挥其正面作用。在具体政策上:对美国在中亚长期驻军和对中亚国家进行政治改造的行为,要支持俄罗斯的反对立场,联俄抵美;阿富汗局势持续动荡使得美国“大中亚计划”计划前景不明,因此,中国没有急于表态的必要,以免造成战略上的被动;在经济、能源和安全等领域与美国开展对话与合作,发挥美国在地区大国关系中的平衡作用,但要避免造成中俄关系的误解和矛盾。
欧盟在中亚的战略存在,虽然不及俄罗斯、美国和中国,甚至经常被划归中亚大国关系的 “第二梯队”,但欧盟在中亚的潜力很大。目前,欧盟已经形成明确的中亚政策,其在中亚的利益关注主要在安全和能源领域。中国与欧盟在中亚既有利益的一致性,也存在诸多矛盾。一致性表现在反恐、缉毒、维持地区稳定等问题上。矛盾表现在:对中亚的政治理念和价值观不同,欧盟把人权和民主置于中亚稳定之上,这点与美国相近;在中亚能源输出的方向上,欧盟力主中亚能源“南下”,与美国一致,与中国相反。同时,还要认识到,欧盟与美国虽然立场接近,但也存有分歧,欧盟主张将人权、民主作为推进中亚战略的途径而不是目的,在态度上更多是“人文主义”,而不是“帝国主义”。[7](P401)
欧盟在中亚没有驻军,虽然与中国存在竞争,但没有明显与中国对抗的意图,欧盟与美国在中亚的一致性更多,因此,中国可以将欧盟视为一个建设性的对话与合作伙伴,既不刻意追求与欧盟发展关系,也避免与之形成敌对态势。在具体政策上:利用美、欧之间的矛盾,例如双方对中亚地区“民主化”的分歧,分化欧美,从而降低美欧中亚战略对中国的负面影响;对欧盟采取既竞争又合作的政策,开展各个领域(能源、反恐、缉毒、地区稳定等)和多种形式(双边和多边)的对话与合作。
总之,在处理大国关系时,要贯彻多边平衡的战略原则,不与任何一个大国直接对抗。可以利用美欧因素对俄罗斯的牵制作用,力保中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稳定,同时,寻求与美、欧在反恐、能源等广泛领域的对话与合作,为中国中亚外交争取更广阔的空间。
中亚国家是中亚地区的主体,是中国中亚外交的直接对象,中国中亚外交必须在充分认识中亚各国和中亚地区特点的基础上开展。因为“中亚的‘当地权力’并非是消极被动的卒子,他们以外部大国往往不甚理解、甚或不予注意的逻辑参与和影响区域国际竞技,有时甚至可以在其中起关键作用”。[8]
中亚国家都是小国、弱国,尚处在转轨阶段。在政治上,权威主义盛行,政局稳定性较差;经济上,相对落后;文化上,受苏联文化和俄罗斯文化影响比较大,沙俄和苏联在这一地区统治了半个世纪之久,在语言、教育、生活方式、政治管理模式、思维方式上,都打上了“苏联化”或“俄罗斯化”的深深烙印;宗教上,都是伊斯兰教;安全上,各国内部存在着地区和部族冲突,同时,中亚地区又是“三股势力”泛滥之地;外交上,各国均实行大国平衡的多方位外交政策,特别是在俄罗斯、美国、中国、欧盟之间的平衡,其中,俄罗斯对这一地区拥有传统影响,与中亚国家在文化上相通,中亚国家也大都将俄罗斯作为外交的优先方向。
中亚国家之间发展并不平衡,相互之间互有矛盾。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能源丰富,经济发展水平较之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好得多,尤其是哈萨克斯坦,人均收入最高;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没有能源,但据于河流上游,水资源丰富;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有争夺地区主导权的矛盾;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之间因水资源而有矛盾;土库曼斯坦实行中立政策;乌兹别克斯坦的外交政策相对“西倾”,曾经是反俄先锋“古阿姆”的成员国,对俄罗斯的亲近感较之其他国家弱;除土库曼斯坦之外,其余四国都是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成员,也是上海合作组织的成员;哈、吉、塔三国是欧亚经济共同体的成员,乌兹别克斯坦曾加入后又退出该组织。
中亚各国在政治、经济、社会、安全上的脆弱性,地区内国家矛盾重重,使得中亚地区不稳定性、不确定性增多,加之各国均实行大国平衡外交政策,使得中亚成为大国博弈的“舞台”。因此,中国中亚外交既要协调与各大国的关系,又要针对中亚国家的特点,处理好与中亚各国的关系,提升中国在中亚各国多元化外交中的地位。
在中国整体外交战略和周边外交战略原则的指导下,贯彻“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和“睦邻、安邻、富邻”的方针。从中国与中亚国家关系角度看,“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和“睦邻”是就中国与中亚之间的政治关系而言,中国要以友善的态度对待中亚各国,与他们和睦相处,发展友好关系,在与各国建立了睦邻友好关系之后,也要继续保持协调、增进相互了解,成为真正的、永久的“好邻居、好朋友、好伙伴”。“安邻”是就中国与中亚的安全关系而言,中国的综合实力要比中亚各国大得多,中亚国家相对处于弱势地位,因而,难免会把中国看做是威胁,产生多方面的担心,担心中国侵犯他们的领土、担心中国的强大、担心中国在中亚扩张等,因而,中国要与中亚国家增进互信,加深了解,让他们了解中国的外交政策原则,包括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平发展的道路与“和谐世界”的目标、“和谐地区”的理念等等,并贯彻在行动上,消除中亚国家对中国的担忧,使他们感到中国的发展不是威胁,而是和平发展,共同繁荣,中国不是威胁,而是地区和平的力量,对中国感到安全。“富邻”是就中国与中亚国家的经济关系而言,也就是中国与中亚国家的经济合作要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展开,不能只是对中国单方面有利。中亚各国经济基础比较薄弱,经济正处于转轨时期,而中国经济发展较快,在中国与中亚贸易中,中亚从中国进口的主要是廉价的商品、日用品等,向中国出口的是能源、矿产资源和原材料等,因此,中亚国家担心中国产品的大量涌入,阻碍民族轻工业的发展,更担心沦为中国的原料供应地。因此,中国在与中亚的经济合作中要不断拓展合作的领域,改变目前这种让中亚国家感到“不平衡”的经济合作模式,使中亚在与中国的经济交往中更多受益,必要时,甚至可以做出适当的经济利益牺牲。总之,在处理与中亚各国关系时,要充分理解中亚国家的 “小国心理”,在政治上要保持平等、友好,在经济和安全上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义务。
以上原则对中亚地区各国都是适用的,但是,中亚各国由于地理位置不同、禀赋不同各有其自身的特点,对于中国的意义必然不同,因此在处理双边关系时,中国要认识到这种差异性,采取多元化的外交政策。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交界,与边界有关的各种问题如边界安全、跨界河流和水资源、环境治理等,都是双方关系中不可避免的问题;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拥有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是中国开展能源合作的重点对象;吉尔吉斯斯坦与塔吉克斯坦水资源丰富,又是连接中国与中亚的重要通道,与中国在水利电力和交通领域的合作潜力巨大;哈萨克斯坦是中亚各国中综合实力最强的,是中亚地区的“领头羊”,与中国的关系最为复杂、密切,中哈关系是中国中亚外交的重点。此外,中亚国家之间并非铁板一块,存在诸多矛盾,中国处理各类双边关系时要把握相对平衡的原则,即与一国发展关系,不能损害与另一国的关系。总之,在处理与中亚国家关系时,要做到多样性与平衡性的统一、特殊性和一致性的统一。
综上所述,冷战后大国在中亚的博弈,与19世纪英国和沙俄在中亚的“大角逐”不同,因为,中亚国家已经不是特殊时期任人宰割的对象,而且大国的目标也不再是侵占领土和划分势力范围。应当说,现今的大国博弈,既有竞争的一面,也有合作的一面,中亚国家的主体性使得在大国竞争中经常出现“小国玩转大国”的局面。中亚的博弈是多重性、复合型博弈,中国要讲求策略、扬长避短,处理好纷繁复杂的各类国际关系,努力实现中国在中亚利益的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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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李冲锋]
Central Asia:Chess Game of Russia,US and Europe and Countermeasure from China
ZHANG Ying-jiao&SUN Qi-jun
(Institute of World Communist Movement,Liaocheng University,Liaocheng,252059,Shandong,China)
In the context of the growing importance of strategic value of geographical areas and energy in central Asia,if has attracted the competition of“close neighbors” and “remote great powers”.China is the neighboring country of central Asia,and has important strategic interests in central Asia.The chess game situation of Russia,US and Europe in central Asia is the important external environment faced by Chinese central Asia diplomacy.China must prepare for self-cognition,appropriately handle the relationship with all countries,so as to maximize our benefits.
central Asia;chess game of great powers;Chinese diplomacy;strategy
D801
A
1674-0955(2010)06-0123-06
2010-10-18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国内政治与对外政策:基于俄美关系的研究》(课题编号2006JDXM080)、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重点项目《独联体国家"颜色革命"研究》(批准号:07JDB103)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张英姣(1978-),女,山东威海人,聊城大学讲师,北京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孙启军(1977-),男,山东淄博人,聊城大学讲师,中央民族大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