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新中国开国元勋大案侦破记(下)

孟　红

“保密局”至少密令5个特务组织暗杀叶剑英

国民党特工在上海接二连三的行刺失败后不久，广州市公安局截获了一份绝密情报：台湾保密局已下令香港站，派员前往广州，实施暗杀计划。接着，又收到一封匿名检举信，举报住在一德路善庆里13号二楼的陈星群是潜伏特务，家里藏有枪支弹药。公安局不敢大意，但反复侦察却看不出任何疑点，便决定对陈星群实行暗控。

1950年4月，黄强武特务团伙躲在广州的某个角落，杀气腾腾，将矛头对准刚刚解放后的新兴政权党政军领导。一天，一身港客打扮的黄强武和钟嘉来到广州市北京路的红棉舞厅惠如楼内。过了片刻，钟嘉出门又领来两个人：一个叫陈星群，一个叫粱中华。4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表面上在品茶聊天，实际却在策划如何实施潜入大陆的一项“使命”——暗杀叶剑英。特务们观察发现：叶剑英凡是去西郊、黄埔等地考察或检查工作，乘坐的都是一艘叫“珠江轮”的机动船；而他宴请宾客总是在定点酒家“西园”。据此，他们进一步制定了暗杀行动的细节。之后，黄强武匆匆返回香港向特务机关汇报，陈星群则设法接近“珠江轮”的驾驶员，另一名特务郭禄也通过关系打进西园酒家，当上了厨师。

不久，黄强武返回广州，确定了暗杀方案，并在幕后直接指挥。特务们的第一方案是，严密监视“珠江轮”，发现叶剑英登船，立即乘汽艇尾随，伺机靠近“珠江轮”，用手榴弹将船炸沉；第二方案是，当叶剑英在西园酒家宴请宾客时，将毒药投入饭菜之中，同时在座椅下面安放定时炸弹，如双管齐下仍未得手，则埋伏在门外的特务们待叶剑英出门时，一起投掷集束手榴弹。

此时，黄强武等对公安局已收到举报陈星群是潜伏特务的检举信等情况还一无所知，对自己精心炮制的各种暗杀计划十分满意，认为万无一失。

更让黄强武等始料不及的是，就在黄强武回香港汇报暗杀计划的进展情况期间，暗杀小组成员之一的钟嘉慑于人民政权的强大威力，在一天深夜悄悄来到广州市公安局侦查科，将“保密局”派遣特务来广州暗杀叶剑英等党政军要人的阴谋全盘托出。广州市公安局对钟嘉的自首给予肯定，希望他能戴罪立功。于是钟嘉便按照广州市公安局的安排，暗中配合我公安机关的抓捕行动。

就这样，广州市公安局在叶剑英的直接指挥下，待抓捕时机成熟，雷霆出击。将黄强武一伙一一逮捕归案，国民党特务谋杀叶剑英的行动再次落空。

然而，国民党特务机关并未善罢甘休，继续派遣特务潜入大陆。据统计，从广东解放至1951年夏，他们先后派遣了5300多名匪特从港澳潜入内地，阴谋进行破坏活动。

1952年3月间，广州市公安局连续截获台湾“保密局”指令电报：“在港之特务速刺探广东省和广州市首脑人物行踪……”4月，公安机关又接到一份绝密情报：台湾“保密局”命令在港特务机关，务必速派员赴广州实施既定暗杀计划……

就在这时，军统特务赵一帆接到台湾“保密局”的指示，命其策划暗杀叶剑英。赵一帆是围民党“保密局”四邑(新会、台山、开平、恩平四县简称四邑)情报站少将站长，他的叔叔赵其休则是四邑反共救国军司令。但“四邑站”谋杀叶剑英的罪恶阴谋还在筹划阶段，就已经引起了中共高层的关注。6月17日，公安部部长罗瑞卿、副部长陈龙将他们获悉的情报用加急电报报告给毛泽东和中共中央：

AAAA

主席、中央：

保密局行动处于6月11日指示四邑站赵一帆谋杀叶剑英同志……

金海、银河号电船为其联络船只……

罗瑞卿、陈龙6月17日

翌日，罗瑞卿又以加急形式将此情报转告中南局公安部长杨奇清及叶剑英：

AAAA

中南公安部杨(奇清)部长并转叶剑英同志：

据确悉匪保密局密谋刺杀叶剑英同志，详情我们已告广东，并正计划破案，希在武汉沿途特别注意剑英同志的安全。

罗瑞卿6月18日

6月19日，正在为土地改革和抗美援朝而废寝忘食的毛泽东在颐年堂刚刚送走两位民主人士，就见机要秘书匆匆赶来，把罗瑞卿和陈龙发来的写着4个“A”的电报递给他。毛泽东阅后，对叶剑英和华南分局其他领导人的安全极为关心。他一面指示公安部门加紧采取反特措施，一面口授电报嘱咐叶剑英注意安全：

AAAA

华南局及叶剑英，并告子恢同志：

……用一切可能的力量迅速侦破四邑特别站及行动队，务必彻底肃清。

……剑英同志行动要特别小心谨慎，不可靠和不必要的群众集会不要去参加。

此外要加强警卫。

毛泽东6月19日叶剑英深深感谢党中央、毛泽东的关怀，回电说：我及分局尉志，应遵表示，提高警惕，加强保卫，免遭暗算，同时加强侦察破案，镇压敌之阴谋。

陈龙曾是中共隐蔽战线的一位卓越指挥员，在党内有“护驾赵子龙”之称。得悉毛泽东迅速侦破赵一帆案件的指示，他深感肩上责任重大。对这样重大的案件，他本应亲自出马，去广东进行调查研究，然后制定具体破案计划。可是他的心脏却频频发出警告，连走路都感到吃力，更不要说离开北京去广州了。无奈，只得选派政保局一处处长李广祥去广州指挥。

陈龙向李广祥详细说明了自己对案件的看法。他认为，对类似案件，必须不遗余力速侦速破，必要时可以动用一切手段，甚至调动军队。为了使广东省公安厅和各侦察情报部门统一认识，他把一封长达千余字的亲笔信交给李广祥，让他转交给广东省公安厅领导。

李广祥到达广州后，把广东地方、军队的侦察和情报机关负责人召集到一起，首先传阅了陈龙副部长的亲笔信，然后告诉大家，这是毛主席批示的案子，一定要办好，要求大家全力合作，尽快抓到赵一帆。同时，李广祥还从广东公安部门得知，国民党“保密局”至少向下属s个特务组织下达了谋杀叶剑英的命令。

此时，赵一帆等在九龙架设起电台，向台湾“屎密局”谎报已进入珠江三角洲新会、江门一带。实际上却藏身香港，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更有甚者，他们还编造说，已经发明爆炸灯泡，只要一通电，灯泡就会爆炸，全屋的入鄙会炸死。此外还有什么“定时毒药”等等，不一而足。这些真假难辫的情况，使案件变得扑朔迷离。为了抓住这个特务，广东省公安厅派出大批干警在新会、江门一带搜索。他们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珠江三角洲，却没有发现任何潜伏电台的踪迹：经过分析，他们认定很可能是敌人搞的骗术。

7月中旬，赵一帆又向台湾报告称，他已获得叶剑英在广州的准确地址、汽车车牌号码和每天乘车去省府上下班的时间。国民党“保密局”二处接到报告后，立即电示四邑站广州行动组在“八一”纪念会场进行爆炸活动。

同日，“保密局”二处又电告四邑站：“关于进行部署制裁叶剑英之办理计划如

何?请切实遵照前也办理。”

适逢八一建军节临近，接连截获这样的情报，我专案人员自然非常紧张。经再三考虑，他们建议广州市政府取消在八一广场的集会活动，以保证叶剑英等党军政领导人和集会军民的人身安全。但叶剑英坚持活动按原计划进行，并在庆祝大会上作重要讲话。

8月1日一大早，近百名侦察员化装成游人，在广场四周分兵把守，同时交通路口、制高点也都设了便衣岗哨。李广祥和广东省公安厅长寇庆延等人把指挥部设在了离广场最近的一栋大楼里，从这栋大楼的窗口可以看到整个广场。他们一早就坐在这里，但直至翌日天亮，整个广场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同日，罗瑞卿致电周恩来并报毛主席、党中央：遵照主席“彻底侦破四邑特别站，确保剑英同志安全”的指示，派人对四邑站进行了侦察，查清了四邑站机关及主要人物情况，并对叶剑英加强了保卫措施。

8月2日，中央致电罗瑞卿并告中南局、华南分局，同意罗瑞卿8月1日报告的对四邑特别站和叶剑英保卫问题所采取措施的方针和步骤。

然而，李广祥觉得这样兴师动众进行侦破总不是个办法，便决定回京同上级领导仔细研究下一步的做法。

在北京，陈龙听了李广祥的全面汇报后，好久没有说话。根据李广祥的汇报，陈龙觉得假如能肯定赵一帆没在大陆，就应当把侦察的矛头伸向香港、九龙和澳门，到那些地方去寻找赵一帆的踪迹。在这一点上，李广祥早已作了部署——广东省公安厅侦察科长刘毖指捧的情报人员，一直在港澳地区进行搜寻。陈龙认为，对付赵一帆这样的老牌特务，人少了不行，要舍得花本钱，下大力气。他明确指示李厂祥：“一旦出现赵一帆的踪迹，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抓过来。给那些企图搞暗杀的家伙们一点颜色看看。不然，我们就会越走越被动。”

李广祥带着陈龙的指示返回广州，向广东省公安厅和各情报侦察部门的负责人作了传达，要求他们把搜寻赵一帆踪迹的重心迅速移到港澳地区。各情报侦察部门迅速行动，纷纷派人进入香港、澳门。

赵一帆是个老牌特务，生性狡猾。由于他谎骗“保密局”说自己已经进入大陆潜伏，他在香港的藏身之地就得保密。他不仅怕大陆的公安机关发现他的踪迹，也怕被“保密局”的人发现，所以一直龟缩老巢里，很少抛头露面。实际上，他也在窥测时机，企图先到澳门，再潜入广州。

二十余天过去了，我公安部门派到港澳两地的人还是没有获得有关赵一帆行踪的准确消息。转眼已是9月，对公安机关来说，国庆又是一个必须高度警惕的日子。公安部连续电询案件进展情况，毛泽东、周恩来也几次过问案情。这样一来，上级无形中就给侦察工作划定了一个时间表：在国庆节前必须抓到赵一帆，以防他在国庆期间制造事端。

为此，李广祥几次召开会议，研究案情。催促各有关方面尽快找到线索。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9月24日中午，刘毖忽然接到从香港发来的一份加急电报：赵一帆将于24晚11时乘香港“德兴号”商轮去澳门。电报还提供了其船舱的座号。

真是喜从天降!总算搜寻到了这只老狐狸的踪迹。此时，离“德兴号”启航仅剩12个小时了，刘毖马上查看地图。从香港到澳门要经过公海伶仃洋，而从广州到公海即使乘快艇加速航行，至少也得10个小时。如能在晚上11点之前赶到公海，截住“德兴号”商轮，便有可能抓住赵一帆。

机不可失，事不宜迟。刘毖赶紧带上5名侦察员驱车赶赴南海舰队，要求派快艇赶赴公海。舰队领导当即派出3艘快艇和一艘三百吨位的扫雷艇交刘毖指挥。经过近十个小时的超速航行，舰艇总算赶在“德兴号”到来之前，在通往澳门的公海海面上设下了埋伏圈。战士们关灯隐蔽，静静地守候着“猎物”。

半小时后，“德兴号”的庞大身影出现在海平面上，并渐渐驶近。站在扫雷艇上的刘毖命令3艘快艇一字排开，拦住“德兴号”，并按国际惯例连续三次发出要其停驶接受检查的信号。

不料，“德兴号”竟置信号于不顾，仍旧气势汹汹冲撞而来。看来再发信号让它停驶并接受检查，它也不会听命，惟一的办法就是开炮警告。可一旦开炮拦截，就有可能引发国际争端。不仅如此，一旦开炮拦住客轮，要是抓住了赵一帆还好说，万一抓不到，那问题就大了。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眼看这艘庞然大物就要冲过防线，刘毖当机立断，果断下达“开炮警告”的命令。扫雷艇立即开了三炮。但炮声响过，“德兴号”仍未减速，仍旧往前冲。

“妈的!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刘毖骂了一句。此刻，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拦住这条船，抓住赵一帆!他向侦察员交代任务时，不止一次地说过：“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保证叶剑英同志的安全!”这句话现在要由他自己来兑现了!刘毖又一次下令：“开炮!打船尾!”

“德兴号”共载有两千名乘客，是一艘名副其实的巨轮。在机关炮的警告下，它立刻老实了。我扫雷艇遂将它逼向万山群岛方向，那里有我华南海军万山独立水警部队。此时，“德兴号”只能俯首听命。为防止意外，我快艇一直把“德兴号”逼到垃圾尾(今桂山岛)附近停靠。刘毖率领侦察员们登上“德兴号”，他首先用扩音器向旅客发表讲话，说检查的目的是为了查找一个伪造人民币扰乱市场和金融秩序的潜逃犯，要旅客配合检查。得知登船的是中国政府的工作人员，船上的乘客逐渐安静下来。

此刻，赵一帆这条狡猾的狐狸就在船上。他见“德兴号”闯关未成，便知事态不妙。为蒙混过关，他当即与同行的人换了衣服，又与邻舱的旅客调换了船票和位置，然后隐藏在人群中静观动静。殊不知，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我方一直跟踪监视他的情报人员的眼睛。借侦察员检查旅客的机会，情报人员把赵一帆更换衣服和换船票的情况报告了刘毖，同时还说，赵一帆持有一本假护照，护照上的名字叫赵持火。

刘毖于是站在扩音器前，让“赵持火”近前答话。赵一帆一听到喊“赵持火”的名字，脸色一下子变白了。他知道再也无法躲过去了，便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侦察员中有人认识赵一帆，低声告诉刘毖：“就是他!”刘毖随即威严喝令：“请赵持火到船长室接受询问!”

赵一帆毕竟是老牌特务，他强作镇定，自恃是在英国商船上，刘毖不敢把他怎么样。可当他走进船长室，听刘毖说是奉广东省公安厅之命，缉拿他回大陆受审时，顿时傻了眼。他大声嚷嚷“八辈子清白，没伪造人民币”，还躺在地上耍起无赖。侦察员们见状火冒三丈，三两下便把他制服，并用麻绳捆了个结实，将他扛上快艇。这时，天已放亮，刘毖命令给“德兴号”发信号：放行!

随后，刘毖命令返航。三艘快艇在前，扫雷艇在后，排成三一队形全速返航。这时，只见远处有3艘英国炮舰高速驶来，空中也出现了几架英国飞机，围着垃圾尾岛低空盘旋。但他们发现“德兴号”已经驶向公海，便都掉转头，有气无力地走了。

就这样，国民党特务企图暗杀叶剑英的阴谋，再一次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