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俗大雅写底层

凌鼎年

王孝谦是四川自贡市政协的副主席，在一般老百姓眼里，是个当官的。当官的通常忙于政务，忙于会议，忙于应酬，忙于关系，哪有时间读书，反正文字有秘书，更不要说文学创作了。王孝谦却是个例外，他从富顺县的副县长到自贡市的政协副主席，十多年来从未放弃过笔耕，出版了好几本集子，还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真是难得。

其实，更难得的是，官至副厅级了，却一直在关心着底层百姓的日常生活，我注意到他曾经写过一篇又一篇的厕所题材系列微型小说，为此，我专门写过评论。最近，天津的《通俗小说报》要推出王孝谦的一组小说作品，嘱我写个评论，我认真拜读了他的4篇新作，很是感慨，因为这4篇作品反映的都是底层百姓的民生，写的都是基层小人物的喜怒哀乐，且用的都是调侃、讽刺的手法，读来有辛酸感，有愤怒感，也有希望感，有畅意感。

试以《嘴形》来说，护士秦一琳的人生际遇，让人哭笑不得，让人不得不有所反思。我甚至认为这篇作品的题目完全可以改为《都是微笑惹的祸》。我们的社会在提倡微笑服务，微笑应该是人世间极为美好的事，谁不喜欢微笑啊。确实，微笑也给秦一琳带来过人们喜欢、尊敬、爱慕，还因此当上了护士长。但谁又会想到微笑也会带来流言，带来某些人的不快，带来家庭暴力，甚至带来升迁上的负面影响。最后秦一琳竟做出了整容的决定，整掉微笑，从此变成了一个不会微笑，一脸严肃的女人。然而，不会微笑的秦一琳从此与奖励，与先进没有了缘分，这是否有点遗憾呢?且慢下结论，要知道一脸严肃的秦一琳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被正式任命为院护理部部长，后来又提拔为副院长——黑色幽默啊!

从秦一琳的得与失，你会想到什么呢?我想作品给读者的思考已越出了文学的范畴。

《丧痴》中的大痴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这类人物好像各个城市各个乡镇都有那么一个两个，通常很少有人会去关注他们，因为这类人不说有碍观瞻，至少不会给那个城市或乡镇带来正面影响吧。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干的也是最低贱的活，如大痴靠给丧家哭灵，守灵混口饭吃。但在多数人眼里被小瞧的大痴，却也有他的职业道德，也有他的做人原则：如尽心尽力，绝不偷懒，营造出最悲哀的气氛；吃饭不上桌；不多要一分钱，因此口碑不错。但大痴也有自己的好丑判断，对那些红杏出墙，于家庭不忠的女人，他有自己的蔑视方法。这篇作品，虽谈不上有多少深意，但作者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不为人注意的生活层面，活灵活现地描摹、刻画了一个底层小人物的生活轨迹，写活“这一个”，也是一种成功。

《婚姻证明》是一篇可读性很强的作品，是一篇充满反讽，极具现代派写法的黑色幽默之作。让你忍俊不禁，让你笑后沉思。你想想，一对多年的正牌夫妻，因为一时找不到结婚证，变成了“非法夫妻”，被派出所传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必须补领结婚证，而补领结婚证必须先登报遗失证件作废，这一登报，等于广而告之，让家丑外扬。从另一角度讲，在未补领到结婚证明前，伍西提夫妇的婚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不怀好意的人就乘虚而入，以致伍西提夫妇不得不再办一次结婚仪式，以正视听。最荒唐的是伍西提夫妇因为再办结婚仪式而被纪委查处，他们夫妇却还愿意查处，因为这样可以证明他们是合法夫妻。这故事一波三折，看似荒诞不经，却极有内涵，对我们某些执法机关的官僚主义、衙门作风进行了入木三分的鞭挞与讽刺。对小人物的命运给予了深切的同情与关注，作者的人文关怀也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