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国际文化使者(VII)

2009-12-21 01:29
上海采风月刊 2009年12期
关键词:安德鲁爱德华外国

吴 伟

说汉语的爱德华先生

爱德华·弗里德曼先生是美国威斯康星大学政治系教授,也曾经是这个学校的东亚研究中心主任。因为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我们的交流就少了很多障碍。第一次见面他就让我选择称他爱德华或弗里德曼,如果是朋友,叫爱德华好了。我别无选择,因为我们一见如故。

爱德华是来参加“中国人文社会科学论坛2009”的演讲嘉宾,人大的萧延中教授问我是不是愿意见见这位对中国颇有研究,现在仍活跃在学术领域的教授。从他的学术背景及对中国的了解看,他主要研究现代中国政治发展及美中关系。他与中国的渊源很深,早在1969年就受基辛格的委托,起草过一份如何使华盛顿—北京关系正常化的文件。此后爱德华多次来华,特别是1978年以后,几乎年年都来,甚至一年数次。因此,他对中国的了解,特别是某些方面,可能比我们还要深入。

基于爱德华有此学术背景,并且出版过十几部学术著作,同时,因为工作关系,我对图书出版敏感,我们的谈话就从图书出版开始。

我说,随着中国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中国,反映在出版领域,就是以中国为主题的图书逐渐增多,最近有几本非常有影响的书,比如瑞典拉格奎斯特的《中国在全球化的中央》、法国魏柳南的《中国的威胁?》,特别是刚刚出版的美国马丁·雅各的《当中国统治世界时》,已经引起各大媒体的广泛评论。爱德华先生显然想知道我从这些书里看见了什么。我接着说,这些不同国家的作者都在讨论中国的崛起,恐怕这是地球人都关心的问题。中国为什么会有如此快的发展,中国发展后会对世界造成怎样的影响?

瑞典的拉格奎斯特在《中国在全球化的中央》中写道:国与国之间的了解比人与人之间的了解要困难得多。对中国这样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国家的了解就更难。想了解中国的人,至少每年去中国一次,否则你一定以为走错了地方,中国不是每年而是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马丁·雅各在新书《当中国统治世界时》中说,中国的崛起不仅改变世界的经济格局,还将颠覆整个西方社会的思维方式,融入西方民众的生活。其结论是,他们的子孙将在一个不熟悉的世界中长大。两个多世纪以来,西方人不得不第一次以全新的方式适应和学习其它文化,这将是一个十分令人迷惘和不安的过程。法国的魏柳南在《中国的威胁?》中虽然不同意“中国威胁论”,但也描述了西方对中国崛起的紧张和不安。

我很想知道,爱德华如何看中国的崛起,并且对西方对中国崛起的担心是否认同,对西方那个媒体“妖魔化”中国的做法有何说法?

说汉语的爱德华,思维方式并未汉化,表达方式亦很西化:中国的发展是个大故事,发展中的问题是小故事。问题是有人不愿意讲大故事,有人把小故事讲成大故事,就是你们说的妖魔化。中国的问题是有的,我都知道。

“我们也知道,并且我们从来都不回避,”我接过来说,“我们的媒体天天都在报道,关于贫富差距,关于环境保护,关于天灾人祸,关于贪污腐败等等。我们的党、政府,每天都在着力解决这些问题。”

爱德华笑笑,是的,这些都是小故事,因为中国发展了,并且是飞速发展,因美丽而遭人攻击,这很正常,不要因此而焦虑,也不要担心。对于外国对中国的不了解,爱德华认为更不必担心,因为他们不仅不了解中国,连自己也不了解。我知道他说的是美国,不要说美国的老百姓,就连美国的议员对外国的了解也极其有限。他说,中国虽然发展了,但远远还没有达到唐宋时期的辉煌。我知道他指的是GDP和国际影响力。有资料表明,唐朝的经济总量折合成今天的GDP,占世界的36%,而现在大约只有4%。唐朝皇帝上朝时,下面站班的金发碧眼,肤色各异的人不少,那是一景。因为中国有这个“前科”,所以让人紧张。马丁·雅各提出当中国统治世界时,会恢复朝贡制。且不说他的说法怎样,即便如此,中国也不过是在家里过过瘾,不会对别国造成什么危害,更不会去威胁别国。

爱德华同意我的说法,好像从始至终我们的意见都很一致。他所在的威斯康星大学与清华大学有一个学生交换项目,互派学生到对方最贫困的地方去生活、实习一段时间,这会让中国的学生看到美国也不完美,让美国的学生也能更全面、更真实地了解中国。爱德华认为,中国出口最重要的是年轻人,优秀的年轻人是最好的大使,外国人会通过他们了解中国。

因为我们的意见基本一致,就像他直接用汉语表达使我们的翻译无用武之地一样,他对中国的了解和理解也让我觉得无用武之地。因为新闻办的任务是向世界说明中国,但你遇上比你还明白的“老外”,你还说明什么呢?但是,我还是非常感谢他,谢谢他的博学,有他这样懂得中国的老师,他的学生也会比较容易地懂得中国。

盼望着中国与外国能够早日实现无障碍沟通,让我们为这一天的到来而努力。

以书为伍的安德鲁·卫克安教授

在见到安德鲁教授之前阅读他的简历,竟发现与我的经历有很多重合点。他写书,译书,教书,编书,直到现在,好像所有的生活都与书相关。

五年前,安教授开始与中国出版界打交道,并且在他的学校为中国出版界培养骨干。2008年,在中国出版集团第三届香山论坛上,他发表了“走向世界的中国——国际出版市场中中国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的演讲,不仅论述了中国出版“走出去”的必然性和必要性,并且讲了“走出去”的方法。有理论,有案例,受欢迎是必然的。

七月初,我们如约在我的办公室见面。自然,是从中国图书“走出去”开始。

安德鲁说,从他与中国出版界打交道的情况看,中国出版界还没有找到“出口”,这不是说不认识外国的出版社和出版人,而是不知道如何向外国推荐以及为什么要推荐自己的产品。

比如,有一家出版社向他推荐了一套《中国少数民族丛书》,图文并茂,印制精美。但是,为什么要推荐?少数民族在中国是个什么位置,与汉族是什么关系?对中国有什么贡献?以及他们的特征?什么都没有。外国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出这套书呢?凭着印制精美?还是图文并茂?还是要让外国人自己去悟?想让外国人自己去体会作品的重要和意义吗?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再比如,外国需要了解中国当代年轻人,如果有一本写中国80后的书,应该会引起关注。但是,如果内容泛泛也是不行的。因为外国人需要看到很个体的人,每一个有个性,有爱好,有自己的想法,一个个活生生的青年。他们不一定是明星,也不一定是名人,他们是生活在中国人群中的普通人,普通的中国青年的故事,写得好看就够了。

第三个例子是在今年的伦敦书展上中青社有一套写中国园林的书,这是安德鲁到目前为止看到的最好的关于中国园林的书,不仅英国人喜欢,法国人、德国人,甚至西班牙人都会喜欢,但是书的编法“太中国”,外国人看不懂。安德鲁建议他们改编,他们接受了意见,正在改。

安德鲁说了三个案例,然后说,我从各种渠道看到中国参加法兰克福书展的推荐图书介绍,很没意思,不会有人看了这种介绍会买版权。作为“推广计划”的顾问,他有责任告诉我,并且能够改善这种情况。我立即交给他一个任务,应该是两个任务,一是在9月2日的外国专家顾问座谈会上讲讲这件事,二是做一个模板,让中国的出版社照此办理,做不到神似,形似也行。

说到向外国介绍中国、说明中国,就是把中国的内容介绍出去时,安德鲁还是说我们的方法有问题。

我很赞同安德鲁的意见,图书作为外国了解中国的一个重要渠道,有太多的信息——从古到今的中国情况可以通过图书告诉世界,重要的是要找到合适的沟通方法。比如,我将《中华文明史》推荐给剑桥大学出版社的CEO潘仕勋,希望他们出版。潘也愿意将这套代表当今中国研究中国文化最高水平的著作引进。但是就遇上了中外“话语体系”和“思维方式”的冲突。书中关于马克思主义史观的表述问题,英国人并不是反对我们用马克思主义史观来进行中国文明史的研究,他们是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只介绍一种观点,这不符合平衡的原则。

安德鲁说到了西藏,因为他听说我研究过西藏。这又是一个带有案例性质的问题。西方利用达赖喇嘛和西藏流亡政府,攻击中国主要在主权和人权两个方面。

西藏自元朝就在中国的管辖下,这在藏汉史料中有大量记载,不容置疑。而自1959年西藏民主改革以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的农奴当家做主人。改革开放以来,西藏的经济快速增长,人民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西方对西藏的误读误解始终存在。其中原因很多,有西方媒体持续地片面报道,有西藏流亡政府的不实宣传,也有我们自己向世界说明、介绍西藏的方式还存在欠缺等等。诸多原因加在一起,导致西方受众长期以来对西藏没有一个全面、真实的了解和认识。

安德鲁先生希望与我合作,写一本可以向西方读者解疑释惑的大众读物,讲讲西藏的故事。因为他知道我的学历和工作背景中有西藏研究。我呼应了他。不管合作与否,我都会支持他帮助他写这本书。由此,安德鲁说,解疑释惑不仅仅是关于西藏,还有其它,应该出版一套“理解中国丛书”,专门回答问题。我请他策划这套丛书,并帮助邀请外国作者,如需与中国作者合作,我们可帮助寻找中国作者。

因为有下一档公务,我不得不结束了这场90分钟、意犹未尽的会见。我们相约在今年的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期间见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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