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金元之后黄淮关系的发展演变

2009-12-21 05:11
贵州文史丛刊 2009年4期
关键词:治河黄河河道

徐 成

内容提要:金天会六年(公元1128年),黄河决口,拉开了长期夺淮的序幕,。金代黄河下游尚未形成固定流路,但河道逐渐南摆。八元以后,开始经由涡、颍、濉等河而全面夺淮。明代,由于“保漕”、“护陵”等因素,从而使得黄淮关系变得日趋复杂化。清代,保证运道通畅依然是处理河、淮关系的前提,而此时黄河已南行700余年,下游河道淤积严重,终于于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再次改道,流向东北,离开了淮河流域。

关键词:黄河淮河关系演变

中图分类号:182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09)04—28—33

黄河和淮河均为古“四渎”之一,从南宋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起,黄河开始长期南侵夺淮,时间长达700余年。虽然1855年之后,黄河离开了淮河流域,但时至今日,黄河北徙也已逾150余年,黄河下游河道的淤积状况已不容乐观,一旦出现危急情况,分黄入淮的可能依旧存在。因此,本文研究了金元之后黄淮关系的演变,希望能为今日科学处理黄淮关系提供相应的借鉴。

一、金代,黄河长期夺淮之始

在南宋之前,由于自然条件和人类活动的影响,黄河曾经数次南徙侵淮,但均属于暂时性质,黄河不久后便会再次北归,淮河水系未受到根本性的冲击。这种势态在金代被打破,金天会六年即南宋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十一月,东京留守杜充于滑县以上李固渡(今河南滑县西南沙店集南)以西“决黄河,自泗入淮以阻金兵”。从此拉开了黄河长期夺淮的序幕,黄河东流逐渐离开了今河南浚、滑一带的故道,不再进入河北平原,而改由苏北平原人海。

虽然终金一代,黄河下游固定流路尚未形成,但总的趋势是河道逐渐南摆并最终入淮。十二世纪三十年代末,黄河干流开始离开浚、滑一带的故道,南下由泗入淮,五六十年代,干流自豫东北流入鲁西南地区,七十年代初,干流进入开封府境内,八十年代初,干流进入归德府境内,八十年代后期至九十年代,浚、滑及汲、胙等“北流”基本断绝。当然,由于黄河的极度不稳定性,虽然南下夺淮已成定势,但某些时候决口北流的情况依然存在。

二、元代。黄河全面夺淮

入元以后,黄河南下入淮的基本流势未变,但在入淮的路径方面呈现出一些新的特点,即金时河水主要经开封北面,东南流向徐、邳,由泗入淮,元时则由开封南面经涡、颍、濉(睢)等河而入淮。

金代末期,蒙古大军南下,黄河下游成为金蒙争夺区,“以水代兵”的情况再次出现。天兴元年(公元1232年),蒙军围困金人所占之归德,因攻城不能下,于三月决城北河堤,“河既决,水从西北而下,至城西南,入故濉水道”,这是黄河历史上第一次夺濉水入淮。

“决黄河寸金淀之水以灌南军,南军多溺死”。寸金淀为河堤之别名,在开封城北二十余里。河决后,水向东南,流至杞县,分出三股岔流,“其大河流于(新、故)二城之间,其一流于新城之北郭睢河中,其一在故城之南,东流”。据邹逸麟先生考证,其南流一支夺涡经毫入淮,此为黄河夺涡之始,另岑仲勉先生亦认为黄河改道由涡入淮,可能就是太宗六年(公元1234年)蒙古人决灌赵葵军的结果。姚汉源先生则进一步考证出杞县三水中,北支入濉河,中支为主流入涡河,南支亦泛入涡水,同时还泛入颍水,虽然此次决溢对颍水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但却是黄河侵夺颍水流道的开端。

至元二十三年(公元1286年)十月,黄河大决溢,先后“决开封、祥符、陈留、杞、太康、通许、鄢陵、扶沟、洧川、尉氏、阳武、延津、中牟、原武、睢州十五处”,从决溢的地点来看,黄河在原武、阳武境内分成三股:一股经开封、通许、太康,下游夺涡水入淮;一股经中牟、尉氏、洧川、鄢陵、扶沟,下游夺颍水入淮;一股由原武、阳武、开封、陈留、杞县、睢州,东流入泗水入淮。

这次决溢,是黄河历史上的一次重大改道,因为天兴三年(公元1234年)的河决对颍水的影响只是泛水所及而已,但此次却大不相同,从颍水沿岸多处(中牟、尉氏、洧川、鄢陵、扶沟)被灾的情况来看,无疑已是一股黄河岔流正式夺颍入淮。夺颍入淮,使得黄河河道的摆动,达到了下游扇形平原的最西南极限。因黄河下游河道在北岸进入平原后,南岸还有广武山(今郑州市西北邙山)的限制,所以最初黄河下游河道在流出山地后,向南摆动基本上不超过古汴河一线。但随着黄河正溜逐渐向南移动,河水不断冲刷南岸,淘挖广武山山根,并致使山崖大片崩塌,原先东北走向的广武山变成了东南走向。当黄河借助自身力量削弱了南岸的阻碍作用后,其南摆的界限终于到达颍水一线。至此,黄河下游已自太行山东麓至黄淮平原西缘的整个华北大平原上绕了一圈。

黄河虽已沿涡、颍、泗分流入淮,但决溢仍然不断发生,三股分流入淮的局面大约只维持了六、七十年,黄河下游河道就像钟摆回摆一样,又出现了北移的趋势。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五月,黄河“北决白茅堤。六月,又北决金堤,并河郡邑济宁、单州、虞城、砀山、金乡、鱼台、丰、沛、定陶、楚丘、武城,以至曹州、东明、钜野,郓城、嘉祥,汶上、任城等处皆罹水患”,水势又“北侵安山,沿入会通、运河,延袤济南,河间”。这次决溢泛滥,不仅受灾区域广,而且历时七年未加堵复,“妨国计甚重”,直至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四月,才由贾鲁负责主持治河。

贾鲁治河的总体策略是堵塞北流河道,强挽黄河趋向东南,由泗入淮,为此,他在堵塞北流河道的同时,疏浚了280余里河道,修补了107处堤缺,最终形成了著名的“贾鲁河”。据岑仲勉先生考证,贾鲁河的河道经原武、阳武、封丘荆隆口、祥符鱼王口、中滦、陈留葛冈、仪封黄陵冈、东明、曹县新集、梁靖口、武家口、虞城马牧集、鸳鸯口、夏邑、砀山韩家道口、司家道口、萧县北蓟门、赵家圈口、将军庙、两河口、徐州小浮桥及二洪,最后至邳州入泗水,循泗入淮。由此可见,除其中一小段外,贾鲁河大致沿循了明昌五年“灌封丘而东”,直下徐、邳,入泗入淮的旧道。

贾鲁治河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御灾防患的作用,但当时已值元末,全国战争遍起,政府河政不修,治河工成三年后,即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河又有决溢,此后至正十六、十九、二十三、二十五、二十六年均有河决,并且经常向北决徙,如二十六年河决北徙使得“上自东明,曹、濮,下及济宁皆被其害”。贾鲁河虽未在当时发挥出应有的功效,但却对后世的治河有着极大的影响。

三、明代,黄淮关系的复杂化

明代黄河南下夺淮的大势未变,但朝廷在治河的过程中却增加了新的难度。一方面,元代后期开会通河以通运道,南北向的运河不仅与东西向的黄河相交,而且自徐州至清河一段还借用了黄河河道,黄河决溢,势必会冲击运道。明代定都北京后,东南地区的物资主要靠京杭大运河漕运至京师,.以支撑明王朝的财政日用,漕运是事关朝廷安危的国政大计。因此“保漕”成了一切治河活动的最高指导原则,正如明孝宗所言:“古人治河,只是除民之害,今日治河,乃是恐防运道,致误国计,其所关系,盖非细故”。治河必先保运,这自然增加了治河的难度。

另一方面,明中叶之后,由于黄河夺淮日久,再加上“蓄清刷黄”之策的推行,致使淮水退而内潴于中游,

从而致使泗州祖陵、凤阳皇陵、寿春王陵受到洪水威胁,“护陵”成了治河时必须遵守的又一原则。因此,明代治河,既恐妨运道,又恐惊陵寝,河、淮、运问题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以致明代277年中,黄河决溢的年份就有102次,河防兴大役50余次,河道之紊乱,可见一斑。

明初,黄河主流基本上仍走贾鲁河,经河南荥泽、原武、开封,“自商、虞而下,由丁家道口抵韩家道口、赵家圈、石将军庙、两河口,出小浮桥下二洪”,与泗水汇合,至清河县入淮,再东出云梯关人海。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四月,“河水暴溢,决原武黑洋山,东经开封城北五里,又东南由陈州、项城、太和、颍州、颍上,东至寿州正阳镇”,夺颍水全人于淮。以前黄河虽然也曾几次走过颍水河道,但都只是一股岔流,干流入颍水河道,这是第一次。黄河走主流后,“贾鲁河故道遂淤”。在此后的100年间,黄河进入了一个异常混乱的时期,其河道频繁地南北摆动,同时多股并存,迭为干流。

洪武时,朝廷认为黄河在“平原旷野,则东荡西坍,使桑田变迁,水势少慢,亦宜其然欤?……极浊而难澄,滔滔东注,亘古今而不息,此久常者也”,故未进行较大规模的综合治理,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对河患的防御及堤岸的修守才逐渐加强。明代治河,“意在运而不在河”,保漕是河政的根本,而要保证运道的畅通,首先不能使黄河改道北去,因为这样从徐州到清河一段黄运合一的河道就会得不到黄水的接济,而造成漕运中断;其次不能使黄河北决,因为这样黄水会冲淤山东境内的会通河和昭阳湖运道。黄河南行,则不仅不会冲击运道,而且还有黄水资助运河,虽有害于淮河流域,但有利于保运,故北堵南疏,抑河南行夺淮是明代中前期治河的基本方针。

弘治二年(公元1489年)五月,“河决开封及金龙口,入张秋运河,又决埽头五所入沁”,户部侍郎白昂勘察现场后,发现决口处“水入南岸者十三,入北岸者十七”,因此建议“于北流所经七县,筑为堤岸,以卫张秋”。次年,白昂乃役夫二十五万,修筑长堤,疏浚河道,堵塞决口,最终“使河流入汴,汴入睢,睢入泗,泗入淮,以达海”。白昂治河,开了北岸筑堤,引河南行的先例。

白昂治河后,水患稍宁,但两年后,即弘治五年(公元1492年),黄河“复决杨家金龙等口,东注溃黄陵冈,下张秋堤入漕河”。御史涂舁沿袭了白昂的治河思路,提出“排障百川悉归东南,由淮入海,则张秋无患,而漕河可保矣”。的主张,孝宗接受了这个建议,弘治七年(公元1494年),刘大夏受命治河。刘大夏依照遏制北流、分水南下入淮的方策,一方面,疏浚南岸支河,筑塞张秋决口;另一方面,堵塞黄陵岗及荆隆口等7处决口,并在北岸修筑了“起胙城,历滑县、长垣、东明、曹州、曹县抵虞城,凡三百六十里”的大名府长堤(太行堤),同时又于西南荆隆等口修筑了“起于家店,历铜瓦厢、东桥抵小宋集,凡百六十里”的新堤。大小二堤相翼,迫使黄水南流入淮,暂时解除了北段漕河冲毁之虞。

刘大夏治河后,北岸系统堤防开始逐渐形成,但黄河下游呈多支分流南下入淮及入运的局面未变,特别是在归德以下、徐州以上的范围内,河道此冲彼淤,南北滚动,运道也随之时通时塞。对此,治河者采取的也多是南岸疏浚支河、北岸筑堤之法。嘉靖二十六年(公元1547年)秋,“河决曹县,水入城二尺,漫金乡、鱼台、定陶、城武,冲谷亭”,此后,“南流故道始尽塞,……全河尽出徐、邳,夺泗入淮”。在汉流几乎全被塞阻的情况下,经徐州夺泗人淮的黄河主干道上的决溢异常严重,徐州、沛县、砀山、丰县一带,时常泛滥成灾。面对这种局势,治河名臣潘季驯于万历年间,采用了“束水攻沙”之法来解决河道淤塞的难题。

关于黄河水的流速与挟沙能力之间的关系,我国人民早就有了认识,王莽时期,大司马张戎曾说道:“水性就下,行疾则自刮除成空而稍深,……河流迟,贮淤而稍浅”。此后,人们对于黄河泥沙淤积规律的认识不断增加,至隆庆、万历年间,河臣万恭则首次明确阐述了“束水攻沙”的思想。在向朝廷提出的治河方案中,万恭说道:“夫水之为性也,专则急,分则缓;而河之为势也,急则通,缓则淤。若能顺其势之所趋而堤以束之,河安得败”!这个思想赋予了堤坝新的意义,即堤坝不仅是被动的防洪手段,而且是主动的治河工具。虽然由于主持治河的时间较短,万恭未能将“束水攻沙”的思想进一步完善并付诸于实践,但却为潘季驯最终形成系统的“束水攻沙”理论奠定了基础。

潘季驯一生四任河总,他在治河实践中把握了黄河自兰州而下水少沙多、洪水暴涨暴落的水文泥沙特征,将治河方略从单纯的治水发展为注重治沙、沙水并治。在万恭等前人认识的基础上,潘季驯进一步提出:“筑堤束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于两旁,则必直刷乎河底,一定之理,必然之势”。据此,潘季驯在二任河总后,大筑黄河南北两岸堤防,束水归槽,其结果是使河道基本被固定下来,即由兰阳、归德、虞城、砀山、徐州、宿迁、桃源等地,至清口汇淮人海,这条河道就是今日地图上的“淤黄河”或“废黄河”。

因黄河夺淮日久,随着泥沙的淤积,淮水出清口日渐不畅,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潘季驯又提出在河淮交会地段“蓄清刷黄”的主张。他认为:“清口乃黄淮交会之所,运道必经之处,稍有浅阻,便非利涉。但欲通其利,须令全淮之水尽由此出,则力能敌黄,不为沙垫。偶遇黄水先发,淮水尚微,河沙逆上,不免浅阻。然黄退淮行,深复如故,不为害也”。针对“淮清河浊,淮弱河强”的特点,潘季驯大筑高家堰,蓄全淮之水于洪泽湖内,抬高水位,使淮水尽出清口,以冲刷黄河淤沙。“蓄清刷黄”之法使得洪泽湖湖区水面急剧扩展,对淮河中下游流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潘季驯没有对泥沙来源的黄河中游地区加以治理,仅靠“束水攻沙”这一措施,源源不断而来的泥沙是不可能全部被输送入海的,势必有一部分会淤积在下游河道里,因此“束水攻沙”只能解一时之围。而“蓄清刷黄”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减慢了清口的淤积,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相反,由于黄强淮弱,黄水经常倒灌,扩大了淮河流域的淹没面积,直接威胁了泗州与明祖陵的安全。

早在潘季驯大筑高家堰之前,朝廷内外就有了“分黄导淮”之议,但当时未被采纳,直至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淮水大涨,泗陵水患日急,朝廷方命杨一魁执行“分黄导淮”之策。万历二十四年(公元1596年),杨一魁“开桃园黄河坝新河,……分泄黄水人海”;又在高家堰“建武家墩、高良涧、周家桥石闸,泄淮水三道人海,且引其支流入江”。杨一魁“分黄导淮”的工程虽一时平息了泗陵水患,但同样不能解决黄、淮淤决的根本问题,河淮下游地区,水患依旧不断。

四、清代。黄淮关系的进一步恶化及崩溃

崇祯十五年(公元1642年),李白成率领的部队与明军战于开封,各决河以灌对方,洪水走睢阳,东南注鄢陵、鹿邑,由涡入淮,次年四月,始堵决口,尚未完工而明已亡。清顺治元年堵塞决口后,黄河回归故道,“由开封经兰、仪、商、虞,迄曹、单、砀山、丰、沛、萧、徐州、灵壁、睢宁、邳、宿迁、桃源,东迳清河与淮合,历云梯关人海”。

由于明末清初连续四十多年的战乱,黄河堤防失修,河道决溢频繁,运道也基本处于瘫废状态。康熙执

政后,对于治水及航运非常重视,他以“三藩及河务、漕运为三件大事,夙夜廑念”,并“书而悬之宫中柱上”。康熙先后任命了以靳辅为代表的一批官员来治理河、淮、运,经过靳辅等人的修治,不仅运道得以重新恢复正常通航,而且黄河也取得了十数年没有重大决口的小安局面。

靳辅等人在治河过程中,基本上继承了潘季驯“束水攻沙”及“蓄清刷黄”的思想,虽然又有新的发展,但潘氏治河未解决的问题依旧存在,即单纯攻沙人海而无以断沙之来源。执行“束水攻沙”和“蓄清刷黄”的关键是强化堤防系统,而堤防的强化则使黄河下游大部分河段都变成了“悬河”。随着泥沙在河槽中大量淤积,河床不断淤高。潘季驯治河时,徐、邳、泗三州及宿迁、桃源、清河三县境内,河床均已高出地面,康熙时,清口以上至徐州黄河数百余里,“河底高于内地丈许”,清口以下河身,“原阔一二里至四五里者,今则止宽一二十丈;原深二三丈至五六丈者,今则止深数尺。当日之大溜宽河,今皆淤成陆地”。为了束水,河堤也随着河床的淤高而不断增高,黄河渐成地上河。到了嘉庆、道光时,河道更是淤废不堪,滩槽高差极小,河床容蓄和宣泄能力日益降低,一遇洪水,便会决溢。

清代定都北京,和明代一样,国家每年所需的漕粮仍仰给于江南,每年从运河调运江南漕粮不少于四百万石,一旦“漕运无由北达”,京师便会“危急异常”,因此,清代依然遵守着明代的成规——治河必须顾运,而要保运则必须使河南行。对此,顺治时河道总督杨方兴说道:“宋以前治河,但令人海有路,可南亦可北。元、明以迄我朝,东南漕运,由清口至董口二百余里,必藉黄为转输,是治河即所以治漕,可以南不可以北。若顺水北行,无论漕运不通,转恐决出之水东西奔荡,不可收拾”。

为了减少黄河对运道的冲击,康熙时开中运河,实现了黄运分离,虽运河不再借用黄河河道,但二者相交于清口,而黄淮亦交会于清口。因黄强淮弱,黄水经常倒灌,清口日渐淤滞,淮水不能外出,致使干旱时淮南运河无水资助,而影响漕运。乾隆五十年(公元1785年),大旱,“清水涓滴无出”,漕船浅搁,不得不“全藉黄水浮送,方能过淮渡黄”,借黄济运之法,“自此始也”。清代的借黄济运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办法,引黄水入湖或直接入里运河,虽可解漕艘转运一时之急,但最终结果却是“致运河淤垫日甚”。道光六年(公元1826年),两江总督琦善在勘察清口情况时说道:“自借黄济运以来,运河底高一丈数尺,两滩积淤宽厚,中泓如线。向来河面宽三四十丈者,今只宽十丈至五六丈不等,河底深丈五六尺者,今只存水三四尺,并有深不及五寸者。舟只在在胶浅,进退俱难”。造成运河浅阻这种局面的原因,其实清人亦认识到是因为“叠次漫口,而漫口之故,则由黄水倒灌,倒灌之故,则由河底垫高,清水顶阻,不能不借黄济运,以致积淤溃决,百病丛-生。是运河为受病之地,而非致病之原”。虽然找到了病因,但此时黄河南行已有700余年,下游河道积重难返,无法医治,一次大的改道已经不可避免了。

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六月,黄河“决兰阳铜瓦厢,夺溜由长垣、东明至张秋,穿运注大清河人海,正河断流”。这是黄河变迁史上的又一次重大改道,这次大改道结束了黄河700多年南流夺淮人海的历史,从此,下游河道再次流向东北,由渤海湾入海。虽然黄河北徙不再入淮,但淮河水系在黄河700多年的肆虐下,已是混乱不堪,出海无路,入江不畅,洪涝旱碱,交相侵袭,淮河成了一条闻名于世的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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