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长篇小说《花朝门》

何定镛

董仁威的长篇小说《花朝门》（见《长篇小说·海外版》2008年第3期）终于发表了。

我同董仁威认识多年，从80年代至90年代初，我在《成都商报》的前身《生活科学报》主编“百花潭”副刊，受到校友、著名作家周克芹和文学评论家何开四的关注，流沙河、贺星寒、林文询、黄剑华、唐宋元、贾万超、王跃、曾智中、刘秀品、刘兴诗、王晓达、曾小嘉、陈洁等诸多本土知名作家也都热情惠稿，董仁威也在其中。

作为文友，我曾以他的事迹写过获得“中国世纪大采风”金奖的报告文学作品《拼命三郎董仁威》，故现在仍有些话要说。

1995年秋，在幽静的望江公园竹林中，我和作家贾万超用四个小时时间翻读董仁威1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狂人情书》初稿。用书信体写长篇，我所罕见，也给董仁威在创作中增添了难度。我和老贾在感动之时，也对这56篇情书提出了数十条修改意见。1995年冬作为董仁威长篇小说的策划人，我代表董仁威在四川文艺出版社林文询的办公室签了约。1996年1月《狂人情书》成功出版，接着开研讨会，进行媒体宣传。

但此后，董仁威便如“昙花一现”，十多年间，他几乎从文坛上消失了。

2008年，董仁威突然又出现在文坛，国内媒体报道了他的长篇小说《花朝门》获得第三届海内外华语文学创作、书稿交易会最佳小说一等奖的消息。

董仁威的这部反映中华民族百年复兴史的全景式长篇《花朝门》，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之作。这部作品初定名《白猫黑猫》，在其创作过程中，受到许多文学评论家和作家关注，后更名《清与浊》，最后定稿题目叫《花朝门》。写一部史诗式的长篇对于作家来说谈何容易。他写《狂人情书》，只用了3个月时间，而写《花朝门》则前后用了10年，发表的过程也极为曲折，可以说是十年磨一剑。作者的视野从20世纪到21世纪初，整整一百年，作品既有历史小说的影子，也有写实主义的因素，还有反思小说的影子，同时注意从现代主义、反现代主义文学中汲取营养，并借鉴了“意识流”、“魔幻现实主义”、“象征主义”等表现手法。作品在叙事过程中，采用了时空颠倒、追忆、讲述、倒叙等多种手法，强调“一个人物，一段故事，一段历史”，写出了中华民族为摆脱“积贫积弱”的状态，几代人前赴后继，探索奋斗，复兴中华的现当代80年的历史。

《花朝门》写写停停，初稿曾多次向各出版社投稿，多次收到退稿函。我也曾抱着《花朝门》稿件，往返四川文艺出版社、贵州人民出版社、四川新华出版公司等，都投稿无门。不少退稿函写得很长，编辑在对他的作品充分肯定的同时，也指出作品的问题。他没有被“退稿信”吓退，而是退稿一次大改一次。不少编辑被他坚韧的精神所感动，说现在大家都很浮躁，很少人有肯这样认真地写小说了。

《花朝门》共分三卷。第一卷《祸与福》描绘了从孙中山创办黄埔军校的1925年，到新中国成立的1949年间，黄开泰、左斯年、夏泽西3个黄埔军校同学，在“南昌起义”失败后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第二卷《情与缘》描绘3个黄埔同学的后代——南开中学同学黄家宝、黄家虹、左一曼、左兴国、夏古杰、夏世雄以及相关女性蒲香豆、丁雪华、李白雪的故事，反映了从1950年朝鲜战争开始，到其后的反右、大跃进、四清运动、十年文革，直至1976年4.5运动，中国大陆26年的曲折历史。第三卷《清与浊》则通过南开同学及相关女性及他们的下一代黄睿、夏兰妮、左卓舒的故事，反映了从1976年粉碎“四人帮”至2006年30年间改革开放的历程。

这些故事与《大宅门》、《乔家大院》等几个家族世代恩怨情仇为背景编织的故事不同。《花朝门》中的黄埔3个同学、南开6个同学80年来一直保持通家之好，并未斗来斗去。董仁威追求纯文学理想，他以其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生活体验，书写有厚重历史感的小说，记录下了中华民族复兴的这段历史。他将自已生活的亲身经历和身边亲朋好友亲历的故事作了自然主义的笔录，用于小说创作，使作品每一个情节、细节描述都有生活的依据。他说：“小说没有义务，也没有为社会作政治设计的职责。毕竟我们也是人，自觉地肩负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重任。”他在小说中展开了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的矛盾冲突，本我、自我、超我之间的搏斗，从禁欲到纵欲再到“适度的快乐原则”的人性复苏。董仁威注意从“弗洛伊德主义”中汲取营养，应用了弗洛伊德“人格升华”论，从人性可分裂为“本我、自我、超我”三重人格的理论出发，分析了小说中人物日本兵和夏古杰从“人”逆转为“兽”的过程。

小说并非历史教科书，董仁威明白这一点。一部长篇能否成功，取决于人物形象塑造的结果。《花朝门》塑造了几十个人物形象，夏古杰是其中主要人物。夏古杰在南开中学毕业后参加了志愿军赴朝，成为了以写罗盛教、黄继光等英雄人物而著名的战地记者，但在反右时被划为右派，大饥饿时代在劳改农场几乎被饿死。他出狱后就成为了一名“江湖兽医”，在改革大潮中又因为办“配合饲料”集团而成为亿万富翁。但是，他在经济腾飞后“享乐主义”大潮中迷失了自己，蜕化变质，豪赌、非法集资使他走上了毁灭的道路，最后以自杀的悲剧结束了一生。夏古杰是个性突出的悲剧人物。《花朝门》是在现实主义手法基础上，借鉴多种文学形式写作的一部新历史小说。董仁威受他的文学老师艾芜的影响，借鉴《南行记》中开创的小说抒情化、散文化的写作技巧，在创作中注意编织故事，注意趣味性，注意“雅俗共赏”，从而“形而上”到“形而下”都来，雅得上去，俗得下来。他还十分欣赏陈忠实的《白鹿原》，借鉴了其写新历史小说的视角。他钦佩王蒙的中国式“意识流小说”，在创作梦境时多有借鉴。

董仁威作为一名退休的企业家、技术专家，曾5次病危，活着干，死了算，九死南荒而不悔，十年磨一剑，难能可贵。如今，董仁威的执著终于有了回报。《花朝门》在发表前已在“心路中文”网上连载，点击率在短期内即达2万多点。

每部作品的问世都会有它的成功和不足之处。董仁威的《花朝门》，我比较喜欢第三卷《清与浊》，它体现了作者的生活功力与思想情操。其次为二卷《情与缘》，这一卷包括改革开放之前的历次政治事件和风云，时间跨度大，很难操作，董仁威处理得很好。第一卷《祸与福》包含的历史政治人物分量更难把握，我想下一步作者如能用心修改，作品定然会更好。

责任编辑 蒋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