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更
看了《文学自由谈》今年第五期上有两篇评论我的文字,一篇是表扬,一篇是批评。表扬得很到位,作者非常厉害,认为我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逼谢有顺成为我的同党;而挨批评是我的家常便饭,本来,我不准备回应陈歆耕对我的批评,一是没有精力,二是没有情绪,三是那篇文章几乎不值得我这样的人去浪费笔墨。
因为我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陈歆耕其人,按照我一贯的做法,是喜欢和强人硬碰硬的,陈歆耕说我似乎不配和谢有顺对话,这其实也可以解释成他还不配和我对话。于是有人说了,李更的功利性很强,他专门找名家对话是想借名人出位,不够贫民意识。还有人说了,李更这个人一向不尊重领导,他不回应陈歆耕是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到黑的又一表现。而忽然有朋友告诉我,陈文在此之前已经在上海《文汇报》以显著篇幅发表过了,很有点文斗的味道,朋友说你的文字肯定刺痛了陈同志的哪根神经,想当然地把你当天敌了。
于是我真的惶恐起来。首先,陈歆耕在文坛上尚无名气,似乎和我一样也属于草根,我们是同一个阶级;然而,他居然是一家文学类报纸的第一把手,而我只是个文学中年。从尊重草根、但也不必冷落领导的角度上说,我没有理由不去回应他。
那么我试着开个中药铺,进行一些必要的解释:
一,陈文开篇就对我进行八卦,可能他也写过小说,所以动用了他非常有限的发散思维,编造了我想和谢有顺结婚的小品。在文章中,他指责我不谈文学理论,专谈文学八卦。看了他的行文,他不是在贼喊捉贼吗?
二,陈同志对我主要的不满可能基于两点,一是问题不当,因为不当而不应提问。提问是一个记者的基本功,如果一个记者连提问都不会,连提问都不敢,连自己的提问方式都没有,他还做记者干什么?李某人从业新闻几十年,和陈同志应该是同道,他应该知道怎样做一个合格的记者。没有不当的提问,只有不当的回答。有思想的记者,肯定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了解事实的真相的,只有奴才记者才会想方设法掩盖新闻的真相。
从陈同志在网络上到处散发的自我介绍中我们可以知道几点,一是军人出身,二是共产党员,三是在系统中获得过一些奖项。有了这三点,在我们目前这个社会中,你就可以走在大路上了。
首先,他的等级观念很强,他认为谢有顺可以对我的提问不屑一顾,因为李某人级别不够。顺便提醒一下,谢有顺也对级别远高于自己的贾平凹等人进行过长篇采访,好像贾也没有认为谢有顺级别不够。当然,谢有顺的采访相对于李某人的采访显得相当积极向上,我们当然不能说他是拍马屁式的采访,也不能说他是借名人进行表扬和自我表扬式的采访,因为他谈的是纯洁的文学与纯洁的文坛。
其次,陈同志的“常识”很多,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好为人师的同志,比如,他认为记者不应该采取“死缠烂打”的方式进行采访,而应该“和谐”地按照被提问者意愿的方式进行采访。在陈同志的词典常识里,死缠烂打显然是个贬义词。他在军队一家报馆当过记者,看来在他的常识里,被采访者只要不同意,就可以不采访了。这好像是现在流行的红包采访的常识吧?
按照国际惯例,死缠烂打,恰好是具有敬业精神的记者必须具备的常识。只有死缠烂打,你才能追根寻源,找到事实的真相。
我们知道的意大利著名记者法拉奇就是这样一位死缠烂打型记者,她在她的时代几乎采访了所有的各国政要,她有个习惯,就是不断发信息给她要采访的对象,别人不愿意,她则一直发信联系,有的采访要约好多年才能完成。有人爱她,爱她的一针见血,爱她的观点鲜明,爱她的自由博爱的精神;有人恨她,对她可以说是恨得要死怕得要命,因为她的死缠烂打,因为她的揭露事实的能力。
按照陈同志的常识,法拉奇是个不折不扣的“既失自己的尊严,也是对对方的不尊重”的“提无聊问题的人”。我不知道陈同志听说过法拉奇这个人吗,但是我要特别说明一下,从事新闻的人如果连法拉奇及其工作路数都不知道,恐怕就真的缺乏常识了。
三,应该特别说明一点,陈同志还对我关于各个省市文学刊物的不景气的原因分析大不爽,因为这可能又涉及他的利益,他所在的报纸一直难以为继,靠别的大报生存。按照国民党军官的说法,应该“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
四,陈同志是党员,应该还是优秀党员,否则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座椅。但李某人认为他的党性原则并不强,他只是与和他自己地位一致的同志搞和谐,而对于我等草根则大搞不和谐。必须承认,有平台有资源的人才有话语权。陈同志身为一报之首,发表批判文章轻而易举,他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进行大批判,但是他聪明了一次,瓜田李下,不如暗度陈仓。可是他这一来,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五,其实,批评和表扬都具有同样价值。有时,批评的价值也许更高,就像有时教训比经验更重要。因为我们今天的文学批评,大多因为红包流行而演变为文学表扬,而且这表扬因为过于虚假而演变为表演,口是心非有之,虚情假意有之,礼尚往来有之,投桃报李有之,心怀鬼胎亦有之。而批评,往往出自真意,确实有话要说。
然而批评很难,不能批评自己,也不能批评自己的朋友,就像阿Q,因为自己的瘌痢,什么月亮、光之类都不能说的。何况,我觉得陈同志应该是误读了我的文字,他可能认为我不仅是他的天敌,也是谢有顺的天敌,屎不臭,挑起来就臭。请他再看一下我的文章,我根本没有批评谢有顺的意思,只是想探讨一下文学现象等文坛问题。半夜敲门心不惊。你看人家谢有顺都没有反应,皇帝不急,却急了太监。
陈同志在这事上至少算不得光明正大,他在《文汇报》上批判我时,却不让别人知道我的文章在哪里发表的,然后好攻其一点不计其余。如果是正人君子,首先应该将供批判的原文一起发布出来,这样才显得你开设的文学法庭的公平性。在屏蔽被告的情况下,故意进行缺席审判,其心地还有“光明”可言吗?
六,这里,我有必要向有顺兄弟道歉的是,没有经过他容许,我把我和他的往来信件公开了。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隐私,而且,按照古远清教授的理解是,有顺兄弟实际上已经比较全面而得体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在此再道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