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青制器：古典家具发展的创新

伊　韵

8月20日，北京时代美术馆，30余件典雅疏朗的家具迎来了她们的第一批参观者。这是由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为古典家具专家田家青先生主办的“家青制器——田家青作品特展”。

毕业于天津大学机械工程系、曾在石油研究院工作的田家青，是古飙家具研究与制作领域的传奇人物。这看似与家具满不相关的专业背景，没有影响田家青在古典家具的世界里开创自己的天地。自幼对中国传统文化痴迷的他，20多岁便进入了古代艺术品收藏与研究领域。从跟老工匠学习硬木木工工艺、技法，做得一手“好活”，到结识著名学者王世襄先生系统研习中国传统家具文化及《清代家具》《明清家具鉴赏与研究》等著作的出版，田家青无疑是成功者。在继承和发展中国传统家具制作工艺、理念的基础上，田家青和谐地融入时代元素，制作出工艺精湛、格调高雅的“新”古典家具。

“家青制器——田家青作品特展”中的作品，是田家青历时十余年的倾心之作。快人快语的田家青在制作家具上极其追求完美。几乎每件作品都经历设计构思、绘制草图、试做小木样、制作大木样、测绘出图至实物制作的繁杂过程，有的历经多年才得以完成。这在充满浮躁气氖、急功近利的当今社会无疑是稀罕的。

从1978年始，田家青走了一条兴趣、爱好、收藏、研究和设计制作之路，研究方式是从实物、文献，再到文献、实物。“我研究中国古代木工工具。中国木工工具在古代也算是家具，家具也算工具，都称‘家伙。我从中感悟到中国木匠的伟大，从工具就可以看出来，工具形式上简单，看似简单却能解决不简单的问题，蕴含着天人合一的理念。”田家青修复家具的过程，就是研究的过程，“研究每个榫卯，每个局部是怎么回事。”透过一件件家具，他看到了数百年前的人，“通过一件家具，我能够看到设计者和制作者的思想、性格、情感和喜好。”

就家具设计制作而言，田家青力求创新，“要做就做有时代感和人的精神的东西。照搬仿制必死无疑，创新则可能有一线生机。”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他开始构思“明韵”系列家具，“我希望家具能承载许多理念。同样一件艺术品，有可能承载不同的理念。如用料，中国工匠非常节俭，把所有材料都‘吃干榨尽，讲究的是做完家具就剩一堆锯末，连根牙签都找不出来。按现代用语就是环境保护意识。”

“艺术品的载体不一定贵重。”不像其他人那样看重木料，在田家青眼里，木材充其量排在第七位，列于思想、造型、结构、工艺、创意等要素之后。此次展出中两件不同造型的“紫檀架几大画案”充分体现了田家青的用意。“我一直想在家具中传达人的思想，因此我创作了这两件家具。中国有句老话，‘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这句话自晚清起一直特别流行，我觉得势利极了，无论是说人还是说木材。这回我偏用花梨和紫檀一起做。”这两件“紫檀架儿大画案”均用花梨作为宽大的独板大案面，下边用紫檀做墩子，花梨与紫檀两种完全不同材质和价值的木料放在了一起，和谐而又新奇，令人眼前一亮。“我就想人应不分三六九等，也不要那么看重家具的材质。这个大案子如果被某位‘成功人士使用，我希望他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无论你有多么成功，无论你有多高的社会地位、身份，多么富有，更应有要有一个包容、宽阔的胸怀。这就是我做这件家具想要传达的理念。”

上世纪90年代初，田家青等人组建了古典家具研究室，研究古典家具结构、制作工艺及工具等，从而积累了丰富而宝贵的经验，培训了一批技艺精良的人才。“传统工艺要有人承传，不能都出糙工。”田家青在家具设计与制作领域，很多时候得益于习练书法的心得体会，他也常鼓励同事们每天临池。“设计、制作家具的人如果习练书法，会得到特别大的甜头。书法是中国传统艺术，如果有了书法功底，做起家具来就会有很强的感悟能力，有些东西不自觉地就能做的很好。书法与制作家具有异曲同工之妙，二者皆是对空间结构美的体味。习练书法的人，无论是为人也好，制作出来的家具也罢，都很有法度，不会出圈。”田家青遵循书法“入帖出帖”原则，认为家具的制作同样需要对传统有一个童子功。“磨刀不误砍柴工”，基本功打得越深，将来的发展空间就会越大。

田家青给家具分了几类，一是作为功能性的家具，目的就是简单的迎合使用功能，价格低廉、实用结实；二是讲究繁复制作工艺的工艺品，典型的是故宫藏的清官家具，工艺做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一类是从普通使用家具提升为工艺品；三是艺术家的创造，具有艺术属性。西方人偏爱明式家具多从艺术角度来欣赏，对清式紫檀家具较难接受。他们认为明式家具造型简洁、有精气神，很饱满，认为这才是艺术品。“家具做成艺术品是最高境界。艺术品在艺术属性的前提下，再把人的精神反映出来，东西就变活了，是我想追求的最高境界，同时，希望能慢慢创造出个人的风格。这就是我做明韵的初衷。”

田家青对家具的热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的。古典家具与古典音乐是他一生中不能离之须臾的两大精神支柱。音乐似乎更加抽象，只能用心倾听，看不见摸不着；而家具恰恰非常的具象，融入了每天的生活，无时无刻都在与它接触。“我喜爱家具，是因为它同样可以传达人的思想，修家具看家具的时候，你可以看出当时制作这件家具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背景，他的人品，脾气性情尽在眼中，其乐无穷。我同样喜爱中国和西方的古典音乐，古典音乐对我的家具设计‘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虽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但是艺术是相通的。我觉得音乐有韵味，让人百听听不厌，家具也应该让人百看不厌。”

田家青不重视外表在朋友圈中出了名，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研究和制作家具上，他所做的事业，着眼点是放在历史上的。看过此次展览的作品之后，人们应该会更加了解田家青对家具的深刻理解和至善至美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