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季老

2009-12-11 08:25杨秀清
敦煌研究 2009年4期
关键词:藏经洞敦煌学季老

杨秀清

中图分类号:K82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4106(2009)04-0006-02

季老辞世,举国震悼。在悼念季老日子里,我不禁想起两次面谒大师的情景……

2000年是敦煌藏经洞发现一百周年,文化部、甘肃省人民政府为此举行了一系列纪念活动,其中之一是7月6日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敦煌藏经洞发现暨敦煌学百年纪念座谈会”。6月28日,受文化部办公厅的委托,我跟随敦煌研究院樊锦诗院长前往北京大学,给季老送达座谈会的邀请,我有幸第一次拜见了向往已久的学术大师。

当时,年届九十的季老刚作完白内障手术在家休养,并按医生要求尽量不会客,但当前一天我们和他的秘书联系时,他一听说是敦煌来的客人,马上答应我们到家中见面。上午9时40分,我们穿过未名湖,来到朗润园季老家中。季老门前的池塘里,荷叶一片碧绿,安静祥和。

看到我们到来,季老高兴地说:“今天有喜事,我亲自种的荷花今天开第一朵花。”季老说:“它和北京的荷花不一样,是湖北洪湖的种子,花开时有16瓣。前些年有人从湖北来,带来了洪湖的几颗莲子,我把它投到门前的池塘里,三年后才出来,现在已经长成一大片了,周一良先生取名为‘季荷。”季老以他门前的荷花为话题,和我们拉起了家常。我一个无名小辈,望着面前平和慈祥的长者,来之前在脑海中勾画出高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季老形象,倾刻间荡然无存,眼前的季老是那样亲切,心中一下跟季老亲近了许多。

樊院长接着询问了季老的病情,季老说:“一月前我已处于半失明状态,手术后情况好了点。我今年虚岁九十,在中国也算高寿了。”樊院长请季老保重身体,并祝季老健康长寿,季老表示感谢。

樊院长向季老报告了敦煌藏经洞发现一百周年纪念活动的有关情况,并向季老送上文化部、甘肃省政府邀请他参加“敦煌藏经洞发现暨敦煌学百年纪念座谈会”的请柬。季老表示因为身体原因,他不能参加座谈会,但季老十分关心敦煌的文物保护,他向樊院长认真了解敦煌石窟的现状及保护措施,樊院长一一作了汇报。季老说:“敦煌是中国的骄傲,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敦煌石窟,最严重的是下层洞窟,要采取措施保护好。”当樊院长向季老报告,敦煌研究院已对莫高窟下层洞窟采取了一系列保护措施,季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说:“前有常书鸿,后有樊锦诗”,对敦煌文物的保护工作给予高度赞扬。季老的赞扬里,包涵了对几代敦煌文物工作者扎根大漠,无私奉献的深深敬意。我一个才来敦煌工作几年的晚辈,听了季老的话,心中倍感温暖,又倍受鼓舞。

临别时,季老特意亲自送我们到门外,又和我们一起在池塘边合影留念。我趁此机会,赶紧寻找季老所说的荷花,顺着季老手指的方向,我们果然看到了万绿丛中一枝独秀、花蕾初绽的荷花。我按下快门,拍下了朗润园2000年的第一朵“季荷”。这张珍贵的照片,在2006年季老九十五岁寿辰时,我请柴剑虹先生放大装裱,在和柴先生一起为季老祝寿时,送给了季老,照片取名为“季荷”。

6年后的2006年,我再一次面谒季老,如沐春风。8月6日是季老生日,受樊锦诗院长派遣,我前往北京,代表敦煌研究院为季老祝寿,同时请季老为《敦煌研究》出版100期题辞。我提前请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秘书长柴剑虹先生预约。8月6日下午3时,我和柴先生一起来到301医院为季老祝寿。已有人在医院门口等待,但当我们向季老秘书通报后,季老听说敦煌来人,立即让我们优先进入病房,我又一次感受到敦煌的魅力。季老病房的墙上挂满了亲友祝寿的寿联及字画,上午温家宝总理亲临祝寿时送来的一盆枝繁叶茂的君子兰鲜艳夺目,整个病房高雅而又温馨,我仿佛又回到6年前在季老家中的感觉。季老虽然行动不便,但精神矍铄,思路清晰。柴先生向季老报告了学会的有关工作。我向季老呈献敦煌研究院制作的敦煌菩萨铜像及出版的图书,并请季老为《敦煌研究》出版100期题辞。季老非常感谢敦煌研究院为他祝寿,并欣然同意为《敦煌研究》题辞。考虑到季老的身体状况,这次拜见时间很短暂,临别时,季老一再叮咛我转告樊院长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关爱之情,再一次温暖着我。我回兰州后不几天,就收到柴先生从北京寄来的季老题辞:“行百里,半九十”。

小子何能,两次面谒大师慈颜,聆听教诲,实乃三生有幸;小子何能,两次面谒大师慈颜,皆因敦煌之力。季老长期担任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会长,倡导“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并为敦煌学的繁荣奔走呼号,殚精竭虑,季老对中国敦煌学发展的贡献更无人所能替代,季老敦煌学研究的成果亦为学界所共钦。因为季老对敦煌文物保护的关注,因为季老做为敦煌学领袖的人格魅力,我才有幸拜见心中仰慕的大师。

曼天不弔,不憋遗一老。每忆季老对敦煌事业的关注,两次拜见季老的情景历历在目,清晰地刻在心中,我把它记下来,托心中的“季荷”带到北京,敬献于季老的灵前。

猜你喜欢
藏经洞敦煌学季老
眼缘
项楚先生与川大敦煌学研究
季羡林:天意高难问
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2019 年上半年第二次硕士学位论文答辩
敦煌吐蕃佛寺隆福寺及藏经洞之探究
是非百年:王道士与藏经洞
八至十世纪的敦煌杜氏家族研究——兼及藏经洞文书的“偏向性”
学季羡林读书
不平静,就不会幸福
看望季羡林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