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历史上的第一张照片

郝丽云

这张照片摄于清朝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距离今天100多年了!这是山西怀仁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一张照片。

在拍摄该照片的这一年，怀仁县人马蕃在《怀仁县志》原稿后增补部分内容，将其合为一体，《怀仁县新志》正式告竣。或许，这种巧合，可以看作是文明在怀仁一次神秘的约会。

照片拍摄地：怀仁县城大察院。这当然不是个一般家庭。摄影在当时主要还是采用玻璃版底片或干片，它的成像程序复杂，全部照相材料均须进口，成本不菲。照片上，右起第二人为该家庭的男主人，名叫郭礼仁，有贡生功名。其身后帽筒上的官帽明确印证了这一点，并清晰可见官帽上的“顶珠”和“顶子”四周的红缨。郭礼仁父辈郭映斗、郭映璧均在《怀仁县新志》有载。综合考证，郭礼仁应为郭映斗之子，映斗为清朝岁贡生。而映璧早殁，当其殁时，映璧妻陈氏甫23岁。据志书《列女传》记载：“母氏欲嫁之，(陈)氏苦节自守，之死靡他”。陈氏生有一女，“苦无嗣”，遂过继映斗一子为己子，应即郭礼仁。

该照片为其曾孙郭九如提供。据郭九如回忆，郭礼仁未入仕途，一生以教书为业，家道殷实，为邑之望族。细观照片也可看出：此公手捧“水烟锅”，气宇轩昂，自信从容。身穿长袍马褂，足穿“二马驹靴”，腰间佩有怀表，而其背后摆设之钟表、书画、茶具、精品织物、高堂明镜(此物目前仍在)、陶瓷器皿等物什，无不显示其尊荣富贵。

隐约可见此公鬓发花白，唇上一抹浓须展示了那个时代怀仁及中国男子的审美情结。遗憾的是郭礼仁生卒年限未确其详。

照片左起第二人为郭礼仁妻，姓氏不详。其右手所执之物应即现在所言之“坤包”，显示出百年之前怀仁女性之物饰追求细节。照片左起第一人为郭礼仁之女，在她所处的那个年代，女性名字是被社会忽略的内容，所以除明确知道其姓为郭之外，其名亦不详。只知此女出聘怀仁苑氏名汝梅者，后于1948年建国前夕，随子到台湾。她的穿着打扮明确展示了旧时怀仁女子的经典形象。她身穿镶边宽袖二短袍，发型所梳之样式、头上所妆之饰物、胸前所佩之荷包、左手所戴之“甲套”，足上所着之绣鞋，令今人叹为观止。仔细看，她的腿后还有一只黑色的京巴儿狗(照片中间的狗食碗和碗中残存的狗食也从一个侧面补充着这一点)，难得旧时怀仁富贵人家的“宠物”也留照存证。

还要请大家注意一个细节：该女子左手中指戴有一个戒指。按照我国的习惯，订婚戒指一般戴在左手的中指，结婚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可见这位郭小姐在当时已经定婚。

在这张照片中，最应该出现的一个人因故缺席：郭礼仁之子郭育棠。据言，育棠公生性嗜赌，其父曾对其母说：“你跟上这孩子可要过几天灰日子!”果然，此子导致郭氏一族家道中落，极度贫困之时几无立锥之地，其母仅以纸帘铺盖取暖。纨绔子弟如育棠公堕落者，确令人喟叹不已。而育棠公摄此照时缺席，据称是其父厌其行为不端，故逐之。

郭公耿直方正如此!另知，郭礼仁精医卜凤鉴(凤鉴指以风貌品人，非市井卜相之流，泛称相人之术)，不仅明确断言其子郭育棠与郭氏家族命运，也卜出其孙郭朝聘命运，言其“早年艰辛，晚年安享，子嗣有一”。

而该照片上，郭朝聘亦在。细观之，郭礼仁右膝下所倚的孩童就是其孙、时年3岁的郭朝聘。可能照相时他顽皮地晃动了一下，导致百年之后影像模糊。用怀仁一位现代摄影师的话说，“相走了!”郭朝聘，1903年生，1984年去世。正是因其父郭育棠之“败家有道”，郭朝聘少年时代备受艰辛。12岁时即至左云学靴匠，又到山货铺学徒(怀仁人叫“住地方”)，3年出徒，在左云宝丰泰商行从业6年。后回怀仁自己经营小买卖，手执拔浪鼓行走乡间，诚信获利，勤俭持家，1937年左右，与人合股开办“义盛和”商行，经营土产、百货、日杂、糖业、烟酒、副食。1948年，“义盛和”息业。郭朝聘仅一子，即照片提供者郭九如!

照片右起第一人为郭礼仁孙女、郭朝聘的姐姐。在她手中亦有一物，也应是“坤包”——此物在当年怀仁女性生活中的重要位置可见一斑!此女童双腿高悬，露出了臀下的坐椅——这物件在反映旧时代的影视作品中多有见到，应该是怀仁近代的“沙发”。此女亦有姓无名!只知其长成后出聘高镇子张氏。据言，此女除在本照片中留影外，一生再没有照相!仔细再看，这张照片为室外拍摄，人物背后的下方，明显可见怀仁人谓之“檐台”的建筑。而照片背景当为布景。可见，为照这一张像，郭氏一家人费了多少功夫：背后布景悬挂、物品摆设搬移、上镜人员选择、梳洗打扮着装、身上饰物挂佩……

遗憾的是，何人为何摄此照片，无从考证!而这个摄影师更应该成为这张风华绝代的照片背后的主角!真诚感谢他和郭氏家族为怀仁留下了这样珍贵的记忆!

1839年，摄影术正式诞生。尽管尚无传入之年的确切史料为佐证，但据称，1840年，即摄影术诞生的第二年，摄影即由外国人，主要是经商者、传教者和侵略军等陆续以多种途径传入中国。摄影术在中国面世初期，多数老百姓由于愚昧，认为相机会取人魂魄，致使人损寿，而照片“非目睛之水，即人心之血”，清廷统治阶层也长期视摄影为异端邪术。在他们看来，用镜箱对着皇帝、后妃取影，是冒犯“龙颜”，有失体统的逆举。这种观念直至19世纪末才稍有改变。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和皇后将一幅8英寸着色全家照，命驻华公使赠送给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当慈禧看到摄影比画像快而方便，并且神情酷肖、效果更为真实时，对照相产生了浓厚兴趣，想亲身领略一下其奥妙了。这样，在1903年，69岁的慈禧太后才第一次照相。

在慈禧太后照相的3年后，怀仁有了自己的照片!但仅以此为佐证，我们就可以认为，当时的怀仁并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闭塞!一张照片、一段往事，泛黄、模糊的老照片为人类留下许多珍贵的历史片段。

责编张静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