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窝
我以如此面目,走过你偏离的视野
如此不平、杂乱,被一层雪包裹着
点点污泥透露出冬眠的大地,在暮色
沉沉,一条路上全是脚印的时候
你在高处,白烟从堆砌的砖与砖之间
空洞的嘴里冒出,上升,松散成空中乌云
红红的,圆圆的太阳,只是个虚幻的构想
那些含在土里的种子,通过一双母亲的手
令我站着沉思片刻,血液保持的温度
等于不曾冻结的河流,一个夜晚到一个夜晚
亮出了三月的某一天,距今还是个幻象
荒芜代替了一切,我后退着慢慢行走
与闲适的散步不同,前面的路越来越长
两行脚印像挖锄在地上,那深深的麦窝
老农
走上山冈,一片玉米林
有点阴郁,天上不见彩云
挖土的声音传来,一个老农
古铜色的脸,正朝向黄土
薄暮已经来临,他褴褛的衣衫
上下翻动,别的世界不存在
劳动的沉稳,安详,在他灵巧的
身板里,铿锵有力地回旋
锄头,留在老农手中的把柄
多么理直气壮地,在他
此刻的宁静里,肯定丰收
赶上额头的皱纹
他敞开的胸膛,只有两把排骨
脑顶上头发稀疏,轻飘飘
恍若壮年,翻起的泥
裹在一片深绿里
他,变成天使
不要加以惊动
晚年的安闲
难道永不实现?
农事
1
很多时候是平静的,石头在高处
从石头里长出来,是石缝的外延
一棵大树分裂,紧紧抓住枝干和叶
根拼命地下陷,在地面上隐现
高于行走,人在冬天温和
又一个夏天,树皮分开
蒙上一层蜘蛛网,吐不尽苔藓
是一个成精的传说
被雷电劈断,光秃秃
默想的内容,月光下凸显
没有人说透过成长中的秘密
存在于久远的回望
2
几个村干部从青杠林穿过,夜很深
看不见两个嘴唇合在一起
先前的歌声与呢喃消失,或是回到
年轻人的身体,需要短暂的休憩
夜晚中的夜,是村庄的精华
深含着阵阵抽泣
甜蜜,亦是苦涩,天亮不见踪迹
人们去地里,青杠林一片空荡
一棵树遭到砍伐,武斗捆过人
挨过枪子,和平年代送进灶膛
一天天过去,没人觉得异样
稀疏稀疏,剩下破落的山冈
3
庄稼人唯一的远房亲戚,唯一的
问候者,飞过一洼洼水田
低低地,鸣叫着
低低地翻飞,起舞
天空分成小燕子
成群穿过稻浪,青里泛黄
没有声息,一道黑色闪电
落下的不是暴雨,而是谷粒
劳动升高的血,总是向着温暖
迁徙的故乡,有两只黑色翅膀
慢慢落到大地上,庄稼长到空中
去收割的,去收宿的……去收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