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ＡＢＣ？

麦　高

ABC不是美国广播公司(American Broadcasting Company)，也不是要你背诵英文字母，这里指的是人，而且是中国人。

据宋白蒂(Betty Lee Sung音译)在她的《金山的华人》一书中说，第一个到美国的中国人是在1847年，从此以后中国人便不断地移民美国。不过1882年美国立法禁止中国人人境。这个禁令六十年后才取消。

按地区分，华人有来自内地的，台湾的，香港的，澳门的以及从其他国家转了一圈才来美国的。按政治背景分，有左派、右派、骑墙派、台独派和大多数的无党无派。中国人眼中的派别虽多，但当时一般美国人对中国人的观念甚为模糊。他们根本不知道台湾与大陆之分。右派与左派的不同。只要你长的是一张黄面孔，他们就认为你是中国人。有些人甚至把韩国人和日本人也当成中国人。

假如你用ABC三个英文字母做三位数字的排列组合，其变化共二十七种，其中有三种变化是华人。他们就是ABC，CBA和CBC。我们在美国的中国人平时说话时就常常用这六个字母。

ABC是美国生的中国人(American-Born Chinese)，CBA是中国生的美国人(Chinese-BornAmerican)，CBC则是中国生的中国人(chinese-Born Chinese)。在本文中，我们通通称为华裔。

ABC和CBA

中国是属人主义，父母是中国人，儿女才是中国人。美国是属地主义，孩子生在美国国土就是美国人。美国生的中国人和中国生的美国人都有美国籍。按美国法律说，他们应该是美国人。唯一不同的他们长了一张黄面孔，所以我们可以称他们黄面孔的美国佬。但按他们的感情归依来说，他们大多数仍向中国认同。绝大多数仍然维持一部分中国人生活传统，怀念自己的根源——中国。

美国生的中国人和中国生的美国人的唯一不同是时间的先后。美国生的中国人的父母来美国较早，所以孩子出生在美国。中国生的美国人多半系二次大战以后进入美国的。这些人不是会说普通话，就是会说广东话或者是其他的中国方言。他们都经过归化手续，变成了美国人。

歧视与迫害

华裔在美国的历史可以说是一部血泪历史。当年的中国人。一直受美国人的虐待。任何外国人来到美国后都多多少少受些歧视，但以中国人所受的歧榭迫害最多。

中国人遭受歧视的主要原因有三：第一是自种人怀有优越感，他们自以为黄种人低他们一等；第二是中国人的外表与衣着与洋人不同，白人看起中国人来，就有些不顺眼。你不要忘记当时是中国的清朝，来美国的中国男人都留着一条长长的辫子。那条辫子我们今天看起来也觉得不顺眼，何况是美国人；第三是中国人吃苦耐劳。他们所要求的工资低于美国人。因此，美国的雇主们最喜欢雇用中国人。当时替中央太平洋公司修铁路的工人中，十个就有九个是中国人。到1870年时，在加州农田工作的农人四分之三是中国人。因此美国人便认为中国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机会及饭碗。

由于美国的种族主义和工会的结合，所以中国人便成了种族歧视的主要目标。又有一些想借制造种族仇恨而扬名的美国人。更是火上浇油，在加州掀起反华运动。其中最有名的一个人就是爱尔兰人肯尔尼。这个人所领导的工会几乎完全以虐待华人为主要目标。

由于美国人歧视中国人，所以当时中国人受迫害的案件不断增多。例如，在1872年时，一个白人为警察的流弹射杀，白人便说是中国人谋杀的，一群暴民就携枪冲到中国人的住所，开始杀人放火。等警察来到时。已有十八个中国人被杀死。无数的商店及住宅为白人放火烧掉。1885年的石泉暴乱中有二十八个中国人被杀，五百多个中国煤矿工人从煤矿中被美国人赶走。

美国人不但在行动上随时随地迫害中国人，他们更制订无数歧视与迫害中国人的法律。据吴博士的统计，美国联邦政府最少通过了十二条歧视中国人的法律。它们包括：中国人做生意要交十万特别税。中国人不准做公务员及其他工作。中国人被迫害或被杀后，中国目击人不能到法庭作证。中国人不准居住于某些地方，中国孩子不能读白人的学校。这些只是联邦政府的法律，州政府及地方政府所立的法律更是五花八门，难以统计。他们对待中国人就像“文化大革命”时人们对待“黑五类”一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迫害与歧视是治标的方法，治本的方法是禁止中国人人境，所以美国国会便在1882年制订法律，--禁止中国人人境。这条法律可以说是针对中国人而设，在美国的历史上，中国人是唯一被禁止入境的民族。由于这条法律，中国人在美国的人口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

中国人减少的原因有：一是来美华人都是单身，妻子多留在中国；一是美国的法律禁止中国男人娶白种女人。男人缺少了女人，当然就无法繁殖。

转折点，二次大战

过去的迫害与歧视渐渐远了。现在的青年人已经不记得那些往事。

但大家应该记住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中美关系的转折点。由于中美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中国成了美国的友邦。美国人对自己那些歧视中国人的立法也自感汗颜。所以二次大战以后，美国联邦政府便逐渐取消歧视中国人的法律，同时也禁止地方政府歧视黄种人。中断了六十年后，中国人又可以向美国申请移民，也可以来读书，旅游。

这时的中国是国民党统治的中国(1911－1949)。这时来美国的多是台湾的中国人。1949年以后，来美国的就更多了。到1972年尼克松访问中国以后中美建交，接着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国内出现了一轮又一轮的“出国热”。美国的华人暴增。尤其是1965年美国改变了移民法。中国人的移民配额从每年一百人增加到每年两万人。除了这两万人以外，还有五千个名额可以以直系亲属的资格申请来美国。

从1880年的十万四千人到2000年突然增加到一百五十一万九千人(包括台湾及香港)。占美国移民的4.9％，是移民人数的第二位(第一位是墨西哥，约有九百多万人)。目前华裔可能已快到三百万人。

华人到了美国有什么变化?

旅居美国四十多年，我有一大发现：中国人一来到美国就会变好。

拿开车与步行过街来说，他们在自己的国家根本不遵守红绿灯，来到美国就立刻循规蹈矩。也许因为他们身在异地，认为应该乖巧一点。也许他们随大流，别人做什么，他们也做什么。也许他们根本瞧不起自己的国家，认为可以在国内为所欲为。另外如排队、吸烟等小事都可看出某些中国人是厚美国而轻中国。

华人来到美国后第二个变化是第二代比父母高大。因为吃美国的汉堡、薯条和乳酪，喝美国的牛奶和可乐。营养丰富，当然会长得高

大。因为美国的环境及医药设备好，所以小ABC也比较健康。美国人的平均寿命也比中国人的高。

美国华人提高了美国的教育水准：美国的教育虽然发达，但学生不怎么用功。相反的，中国父母特别重视儿女教育，所以孩子的功课一般都比美国孩子好。美国孩子尤其不太喜欢数学。在中国数学考五十九分的学生，到美国后都会产生数学优越感。据2007年的《世界年鉴》记载，读完大学的亚裔为亚裔68.8％，读完硕士的亚裔为49.1％，而美国白人分别为58.7％及30％。美国黑人分别为47％及17.3％。由此可看出亚裔的教育水平高于美国的黑人与白人，而绝大多数的亚裔都是华人。

中国人的职业

中国人的谋生能力高强，职业五花八门。华人的适应性强，洋人能做的中国人都能做。甚至洋人不能做的，中国人也能做。由于进入美国的时间先后，中国人的职业有一种局限。

美国加州的寻金热开始于1849年。淘金需要劳工，中国的苦力价廉。非常受欢迎，中国人一批一批的来到美国。加州的寻金热很快就过去了，可是美国人仍然欣赏中国人的工作成绩。他们继续雇用中国人来开垦荒地，修筑道路。横贯美国的中央太平洋铁路主要是靠中国人建成的。在这段时间大约有二十五万中国人渡过太平洋来到加州。他们的工作全是出苦力的劳工。

华人在美有三馆

后来华人越来越多，工作机会及种类也越来越多。不过基于传统及专长，中国人的工作仍然集中于某些营业，所以当时有人开玩笑说：华人在美有三馆——衣馆、餐馆、图书馆。

所谓衣馆就是洗衣店。中国人在美国从事洗衣营业可以说有长久历史。中国人刚来美国可能就有人从事洗衣工作。奇怪的是中国人走上洗衣营业并非中国人比美国人更爱干净，也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被逼走上此途。

因为当时美国人掀起反华运动以后，中国人不能拥有土地，不能到矿地找工作，不能找到任何美国雇主。因此，只有替人家洗衣服。洗衣服是最容易的私人营业，只要有一片洗衣板和一个水盆就可开业。而美国人也不在乎把脏衣服给中国人洗。在美国人的反华声中，没想到美国人的脏衣服却救了中国人一命。

从此以后，洗衣店就成了中国人在美国的传统行业。在1920年时，百分之三十的美国华人从事洗衣店事业。在1949年时，由中国人开的洗衣店共有一万家。假如你那时来美国，走在街上，每个美国人都会认为你是洗衣店老板。

洗衣保佑着中国人度过那段困难时期后，这一行业近些年来已走下坡路。中国人逐渐放弃洗衣店的原因有二：第一是洗衣店是种辛苦工作，它虽然可以维持一家温饱，但很难发财。洗衣店老板的儿女在找到较好的工作时，便舍洗衣店而去。老板年老后因无人继承，只好关门。第二个原因是自动洗衣机和烘干机问世以后，受到美国人的热烈欢迎。现在几乎每个美国家庭都有洗衣机和烘干机，因此，洗衣店的生意便日渐减少。除了少数中国洗衣店仍继续开业以外，其他华人不得不另谋他就。

在1960年左右，图书馆是中国文法学院留学生的最佳谋生途径。中国学生来美国一年多便可修完图书馆硕士，只要找到工作，图书馆便可替中国学生申请绿卡，所以中国学生便争着走此捷径。当时美国很多大学图书馆系的硕士班上，有一半是中国人。你可以想见中国人读图书馆系人数之多。但后来图书馆的人才过剩，为了防止中国人继续走此捷径来美，美国便改变了移民法律。美国图书馆便不能再替中国人申请永久居留权。这条路便成了中国人的绝途，从此便后继无人。

餐馆一枝独秀

在华人的三馆之中，目前只有餐馆一枝独秀。美国人大都喜欢吃中国菜，所以中国餐馆越来越多。普通四五万人的一个小城中。就可能有五六家中国餐馆。这些餐馆如果不是经营不善，绝大多数都可以维持一家温饱。开中国餐馆发财的更不乏人。美国人认为“劳工神圣”，中国餐馆中可谓卧虎藏龙，有很多拿到硕士学位及博士学位的中国学生，也来做跑堂。这些硕士及博士愿意在餐馆中工作的原因有二：一是在自己的专业界找工作不易；二是餐馆的收入高过一般工作。

中国餐馆目前在美国的发展趋势是从集中步向分散。过去中国餐馆多集中在唐人街或大城市之内，现在的中国餐馆则离开大城市和唐人街，向美国的四面八方发展。反正华人洋人等都要吃饭，有人吃饭就有中国餐馆。

由于最近四五十年来进入美国的华人及出生在美国的ABC教育及技术的提高，所以工作机会也大为增加。留学生几乎人人都有专长，毕业后也从事专业。举例说，笔者有位朋友到一个美国小城访友，他一下汽车就有人叫他“医生”，他说他不是医生，那个美国人便道歉说：“我们这个城里有四个中国人，他们都是医生，所以我也把你当成医生了。”

有一次我去IBM参观，发现办公室里的一大半员工是黄面孔。

既然华人从事专业的较多，他们的收入也随之提高。根据最近的调查，亚裔的年平均收入男人大约是三万五千美元，亚裔女人大约是两万两千美元。美国是一个高度文明的社会，只要华人能维持追求高等教育及技术的热诚，美国的社会会不断地需要这种人才。在美国，你不必红，只要专。当然你红遍天下最好，那是另外一种意义。

融入美国社会

我们上面已经提到过，中国人是一个惯于固守传统的民族。固守传统可以说是华侨的特征，为其他民族所缺少。赖曼在他的《亚洲人在北美》中，描述这种特征说：“中国人在美国不是殖民，也不是发扬中国文化，更不愿在种族混杂的美国熔炉中被熔化。中国人的特征是在不放弃自己价值下尽量让美国来适应他们。”他的这一段话虽然是描写早期来美华人，但现在移民美国的中国人仍有一部分具有此一特征，与其他美国移民比起来，中国人算是死硬派，最难受美国人的同化。塞莫尔写文章说：“美国华侨是都市里的陌生人。”有很多人除了中国城外，对美国的经济、文化、政治及社会似乎漠不关心，完全像个陌生人。

华人既然在美国居住、生活及谋生，就应该了解，更好是参与美国社会，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参与美国社会活动的最佳方式是参与美国的政治。

中国人在美国的环境近来虽大大地改善，远非昔比。但无可否认的，中国人在某些方面仍遭受歧视，中国城的穷人也需要美国各级政府援助。要想清除歧视，援助华人在美国的各种困难，争取华人更多福利，中国人一定要实际参与政治。美国是一个民主政治国家，要想表达中国人的力量，政治是唯一的有效方式。假如你是美国公民，在美国总统及议员选举时，最低限度也应该去投对华裔友好的候选人一票，或投华裔候选人一票。美国人和中国人一样，相信朝里有人好办事。唯一的不同是美国朝中的官员是选出来的。你选出来的官员多了，华人当然就容易办事了。反之，中国人的权利与福利就受到忽视。

不要忘记。你现在所享受到的少数民族的平等与福利，大都是当年黑人打拼出来的。他们打拼的方法是摇旗呐喊，游行示威，流血流汗争取来的。你去投一次票不算什么。你怎么好意思坐享其成?假如你是公民，选举时，不要忘记带着你的父母去投票，不问他们是否领美国的救济金和住优惠老人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