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玮
北京,人民大会堂东门外广场。雄壮的国歌声中,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和来华访问的外国国家元首沿着红色地毯,在乐队演奏两国国歌之后检阅三军仪仗队。
在检阅台旁,一位身着礼服的帅气军人手执银色指挥棒在空中轻快地挥舞着美丽的弧线,高亢激昂的旋律随指挥棒骤起……
类似的镜头曾无数次在天安门广场西侧重复。这支乐队,就是担负国家与军队司礼演奏任务的特殊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那位潇洒挥动指挥棒的军人就是红色指挥家、军乐团团长于海。
这些年来,于海和他的团队在国家重大活动或盛大场合中指挥演出了上千场次。在许多万众瞩目的盛典上,人们都能看到这位中国军乐团领军人物挥舞着指挥棒的矫健身姿。在新中国成立60周年的国庆大典上,于海率领他的联合军乐团以特有的方式向祖国的生日祝福。
依旧令人激动的往事
并不如烟
1949年10月1日,当五星红旗第一次在天安门广场迎风飘扬,联合军乐团的前身——联合军乐队第一次在天安门广场奏响十余首礼乐,天安门广场30万军民群情激昂,欢声雷动。6年之后才出生的于海当然没有机会见证开国大典的盛况,他更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天能与国庚大典上的联合军乐团结缘。
建国初期,中国人民解放军没有全国性质的军乐队,仅部分军区有非正规的军乐队,在开国大典上演奏的军乐队,是以华北军区军乐队为主,临时凑集的。后来的几次典礼,依然是临时把各军区的军乐队集合起来,组成联合军乐团演奏。到了1951年的国庆,毛泽东在庆典上看着天安门城楼对面长时间站立演奏、精神抖擞的军乐方队,欣然高喊“军乐队万岁!”毛泽东忽有所感,对阅兵总指挥聂荣臻说:“我们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的人口,天安门广场又这么大,应该成立一支千人的军乐团才相称。”由此,成立全军正规的军乐团的构想初现。
1952年7月10日,军乐团正式成立,全称为“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部军乐团”。1959年,改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于海很庆幸自己能进入这支被国外媒体称之为“中国的皇家乐团”的团队,更没想到能成为这个世界最大的军乐团的主帅。
1970年的国庆节,于海作为解放军军乐团最年轻的克拉管演奏员之一在天安门广场接受了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的检阅,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毛主席。
毛泽东主席登上天安门城楼后,万众欢腾。“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万岁!”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天安门广场上,首都群众手执花束,组成“毛主席万岁”5个大字,1万多个红色气球腾空而起。毛泽东高兴地环顾全场,向群众挥手致意。这激动人心的情景,让于海热泪盈眶。
在军乐团的演奏下,由人民解放军指战员们组成的整齐方队护卫着国旗和国徽,雄赳赳,气昂昂,首先跨入天安门广场;游行群众簇拥着毛主席的高大全身塑像,踏着革命歌曲的节拍,欢呼前进;紧接着,工人、农民、民兵及各行业游行人群由东长安街向西走来……检阅的壮观场面十分感人。
“我们军乐团就在金水桥对面,看毛主席很清楚。全部游行队伍过去后,我们又吹着《大海航行靠舵手》前进到金水桥边上,毛主席向我们招手。我异常激动,想起别人说和毛主席握了手几天不洗手的事,我就把那天戴的领章、帽徽都当宝贝似的收藏起来。”今天忆及那并不如烟的往事,于海依旧激动不已。
到了1984年的国庆节,中国人民解放军组建了1100人的联合军乐团在天安门广场担任国庆仪式的全程演奏。经层层选拔,于海成为联合军乐团分指挥。
国庆节当天凌晨4点多钟,身着84式新式军装的联合军乐团成员分别乘坐解放牌卡车静悄悄地向天安门进发。5时20分,他们到达天安门广场,在人民大会堂西侧厅外一空旷处休息待命。
9时许,军乐团向正对着天安门金水桥、位于升旗台正前方的指定位置行进。“快看,是军乐团,军乐团来了。”首次亮相的新改装的军队文艺服装成了人群注目的焦点。
上午10时整,国庆庆典活动正式开始,几十万人的广场顿时鸦雀无声。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曲毕,成千上万只和平鸽从他们身后一飞冲天,广场成了欢庆的海洋。邓小平在发表了简短的演讲后,乘坐红旗轿车从天安门城楼下方缓缓驶出,经过金水桥,在正对天安门午门、位于军乐团正前方的阅兵大道上停下。于海看到可敬的邓小平同志就在军乐团正前方,近在咫尺,他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激动万分。
半个小时后,检阅完毕,阅兵式开始,他们吹奏的乐曲也由检阅进行曲变成了解放军进行曲。在鲜艳的“八一”军旗引导下,阅兵方队自东而西,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
当威武神奇的中程、远程和洲际战略导弹方队走过来时,群众的情绪达到了沸点。虽然彩排时已经看过,但正式检阅时解放军方队所展现的整齐划一、威武的军容军貌和首次出现的女兵方队及先进的尖端武器等,至今让于海难忘。阅兵式过后,北京大学的学生队伍在临近检阅台时,打出了“小平您好”的横幅,这句话感情真挚,就像是对家人、对亲朋的问候,说出了全国人民的心里话,引起观礼台上下一片欢呼……
世纪大阅兵的奇迹背后
在人类即将步入21世纪、人民共和国50岁华诞的重要时刻,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决定于1999年10月1日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共和国成立以来的第13次国庆大阅兵。这年5月5日,于海被任命为解放军军乐团副团长;7月,受命担任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千人联合军乐团副团长兼总指挥。
这年国庆凌晨三四点,天色有些澡,气温很低,于海指挥着联合军乐团乘坐一辆辆卡车抵达天安门广场,在大会堂东门待命。
于海站在天安门广场10万学生和千人军乐团的最中央、最前方,正对着天安门城楼。在登上总指挥台的一刻,他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
上午9时58分,在于海所指挥的欢快的迎宾乐曲声中,党和国家领导人来到天安门城楼主席台。10时整,随着大会主持人一声令下,56门礼炮分28门为一组交替鸣放出50响,宣告庆典开始。
走过260米红色地毯铺就的通道,国旗护卫队在国旗杆基座前一字排开,持枪面向天安门城楼肃立。
全场肃立,悄然无声,天安门城楼对面的千人联合军乐团指挥台上,穿军礼服、戴白手套的总指挥于海抬起了双臂。10时04分,随着于海双臂果断而有力的一挥,激昂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立时响彻云霄,全场数十万人同声高唱起激越高亢的国歌,天安门广场顿成国歌的海洋。
升旗手接过国旗,右手朝天一挥,一道灿烂的红霞便脱手招展在金秋的微风中。
10时7分,检阅车驶过金水桥,阅兵总指挥、北京军区司令员李新良上将驱车迎上前去报告:“主席同志,受阅部队列队完毕,请您检阅!”
“开始”。随着一声令下,1000
多名军乐队员高奏激昂的阅兵曲。在李新良的陪同下,江泽民乘检阅车徐徐向东驶去。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江泽民洪亮的声音在长安街上空响起。指战员们齐声回答:“首长好!”“为人民服务!”
伴着气势磅礴的军乐,军委主席的亲切问候和受阅官兵的响亮回答,汇成一股股巨大的声浪,响彻十里长街。受阅徒步方队横排25人,打破了世界上从未超过20人的纪录,每个方队整齐而精准地在8分30秒预定时间通过天安门广场,创下了世界阅兵史上的奇迹。奇迹的背后是于海任总指挥的联合军乐团的演奏与受阅部队行进节奏的高度默契。
很少有人知道,为了这一刻的默契,于海和军乐团成员花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少功夫。
在乐团与徒步方队第一次配合演练后,徒步方队的领导找到了军乐团的负责人和指挥:
“你们军乐团演奏的速度不稳哪!部队反映说感到音乐忽快忽慢!”
但联合军乐团的演奏是按节拍仪严格控制的,绝不可能出现忽快忽慢的情况。这时,于海感到要从听者对声音的感知角度找出症结所在,提请部队注意。原来,部队感觉忽快忽慢是正常的物理现象,声音1秒钟传递的速度是340米左右,部队从远离发音源的地方向发音源走,就会产生越来越快的感觉;而走过发音源,又会产生越来越慢的感觉。
“感觉音乐节奏不稳,不是音乐演奏的问题,而是人的感觉问题,这要辛苦受阅部队在训练中解决感觉偏差问题了,要提醒部队。”
在天安门现场模拟演练时,于海被邀到天安门城楼上听音乐效果。在城楼上观看演练的将军们,注意到演奏的声音正拍总是落在受阅战士的右脚上,且旋律传递到城楼上竟有些嘈杂。于是,他们向于海发问:“正拍应该在左脚才对嘛!是不是演奏有问题?”
这时,在现场的于海也有些纳闷,后经调看以往检阅的影像资料,发现问题是视觉与听觉造成的时间差。于海耐心地给将军们解释:“演奏声音从广场传到城楼上,有半秒左右的间隔,部队行进的步伐已经变换,踏正拍的左脚已经迈过去了。”
对于嘈杂的听觉效果,于海分析大概是广场上对着城楼的东、西两边的高倍数大喇叭造成的。他建议喇叭不要这样集中在两点,换倍数低一点的,按10米左右的距离排放。阅兵的领导和将军们很认真地听取了于海的意见,有关人员大概也对音响的设置进行了研究调整,后来正式阅兵时的音响效果好多了。
阅兵当天,军乐声声,战旗猎猎。当于海大脑里不断跳动的音符转变成激昂的节奏时,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自豪和感动在他的心中涌动,庄严而神圣的乐曲在广场上空回荡……
这一年,于海以其在国庆大阅兵中的卓越表现被评为北京市第四届“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用“铿锵音符”
为祖国60周岁祝寿
2009年1月,中央军委委员、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梁光烈来到解放军军乐团,代表胡锦涛主席和中央军委,向官兵、离退休老同志、职工、家属表示亲切的慰问。期间,梁光烈透露,将举行国庆首都阅兵,并指出,作为担负重要司礼任务的解放军军乐团,要全面做好参阅准备工作,展现人民军队威武之师、文明之师的良好精神风貌。
3月26日,以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为主,动员和调集了来自四总部、各军区、各军兵种和武警部队15个大单位、46支乐队的1500人组成的联合军乐团正式成立。这支联合军乐团集中了当今我军最优秀的管乐演奏员,是历次国庆阅兵规模最大、人数最多,也是演奏水平最高的军乐团队,堪称世界阅兵史上的“吉尼斯”。于海被总政任命为联合军乐团团长兼总指挥。
参加国庆大典,特别是作为担任整个阅兵过程军乐演奏任务、处在天安门主席台最前面的特殊部队,有着比一般受阅部队更严的要求。除了政治上不能出现任何瑕疵外,还要求在阅兵过程中军姿军容上不能有半点与这一重大庆典不协调的现象发生。联合军乐团不仅要用乐曲表现各个方阵的主题,还要通过节拍的控制为游行打出时间的暗格。以前各团的情况、水平不一样,刚到一起时,别说演奏了,有的演奏员光站着时间长了,体力都吃不消。背着最沉达到20多斤的乐器,精神高度集中地演奏近两个小时,站立时间更是超过3个小时,、还要整齐划一地做出各种动作。于海感觉到,军乐团的1500名演奏者为此付出的汗水和努力,不会少于那一支支受阅部队。
7月1日,联合军乐团集中到阅兵村北京昌平区马池口训练基地。7月的北京遍地流火,平均温度都在30℃之上,而于海他们训练时却专找阳光地,因为天安门广场上是没有树荫的。训练中,体能不合格的、军容风纪不合格的,还要陆续被淘汰。在耐高温训练中,所有成员都被要求全身着军乐团礼服,脚穿黑皮鞋,保持立正姿势,站立不间断吹奏三四个小时。天气酷热,训练场上无遮无拦,大家被晒得汗流浃背却都咬着牙坚持。
每天练完之后,还要求队员们练站立,一开始站40分钟,一动不动。几天后延长到一个小时,再过几天一个半小时,一点一点增加,最后拉长到站3个小时。训练时谁不行了,马上查原因,是病就休息,是体力问题加强体质训练。最终,联合军乐团都挺住了,一个也没有倒下。
联合军乐团每天上午训练三四个小时,手持乐器站标准军姿演奏,下午近4个小时按照分谱练习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在内的44首(次)乐曲。为了完成好这次国歌的演奏,于海多次从乐曲整体情绪的把握、演奏速度、音量、甚至某一小节的强弱、结尾音的长短等方面提出了明确要求。他期待的结果是全体演奏员全神贯注,向国庆大典和全国人民奉献出一个最规范、最标准的国歌演奏版本。
国歌的节律是每分钟96拍,演奏一遍的标准长度是46秒,而天安门广场上的国旗旗杆的高度是30米,庆典要求国歌演奏和国旗升起完全同步,为此国旗上升的速度约是每秒65,2厘米。倘若配合中任何一方出现偏差,就会出现要么音乐结束,国旗还没有升到顶;要么国旗已升到顶,国歌还没有奏完的情况。特别是自1999年国庆50年起,国旗是固定在电脑控制的46秒时间内升上30米高的旗杆的,没有中途自行调节的余地,必须严格按照每分钟96拍的速度演奏,在46秒内准确演奏完国歌。如果偏差哪怕只有0.5秒,用肉眼都可能发现,若是电视镜头聚焦在此,就更加明显了。
在国庆50周年的最后一次演练中,曾有一位中央领导发现国歌奏完,国旗离杆顶还有一小段距离。重复几次结果都一样。于海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和检查后终于发现,升旗由电脑控制,升旗手看到指挥开始的手势才把手放到电钮上启动。手移动的一瞬间,便过去了半秒,造成一段时间差。为此,于海建议升旗手一开始就将手指放在电钮上,当指挥棒刚一下划,立即就可触动电钮,这样就和音乐起奏基本保持同步。据此重新演练,偏差还真的看不出来
了。于海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为了让国歌演奏和升国旗完全保持同步,于海和乐手们对照秒表节拍器反复练习,误差仅百分之几秒。在最终的国庆典礼上,国歌、国旗“配合”得天衣无缝。“升旗速度是每秒约0.65米,半秒的误差也是绝对不允许的。我们不能说是分秒不误了,而是半秒不误啊!”提及当时的情景,于海仍激动不已:“我清楚地记得50年庆典当天的情景——在那世人瞩目、庄严神圣的一刻,我沉着地挥动双臂,落下了指挥的拍子,看着那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与演奏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个铁流般的方队踏着我们演奏的铿锵旋律从我们身边走过时,我激动得热泪盈眶……那种神圣、自豪和感动,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什么苦,什么累,为了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在50年大庆的阅兵和游行过程中,总共演奏了35首乐曲。而在今年的国庆60年大典上,则共要演奏44首(次)乐曲。
对各大军区从基层抽调的队员来说,最难的莫过于与解放军军乐团的专家们一起演奏近3小时的阅兵曲目——整个过程中不能有一人飙音走调,否则就会直接影响大典任务完成的质量,甚至被好事的外国记者搞成国际笑柄。
在国庆阅兵用曲的选择上,有关方面经多次论证、反复研究,确定了19首曲目。除仪式部分的《欢迎进行曲》、国歌外,在部队接受领导人检阅时将使用7首乐曲,其中既有以往阅兵中使用的经典音乐,如《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军校之歌》、《人民军队忠于党》等,也有进行检阅仪式的必奏音乐《检阅进行曲》,还有近年创作的优秀军旅音乐作品,如《使命》、《时刻准备着》、《当兵的人》等。而在徒步方队分列式时,演奏的乐曲将与历次阅兵一样是《分列式进行曲》。
装备方队和空中梯队分列式时演奏9首乐曲,相对于国庆50周年阅兵时增加了3首。在曲目的选择上,既有传统乐曲《战车进行曲》、《炮兵进行曲》等,也有近年新创作的《祖国请检阅》、《军威进行曲》等,还有代表各军兵种的乐曲,如《人民海军向前进》、《中国空军进行曲》、《第二炮兵进行曲》、《忠诚卫士之歌》等。在空军梯队受阅时,还加入三拍子圆舞曲节奏的《我爱祖国的蓝天》,以进一步突出这次阅兵演奏曲目的艺术性。
群众游行则以慢板的《红旗颂》开场,使得现场气氛自然实现从庄重到欢快的平稳过渡。而在群众游行音乐的演奏中,在《东方红》、《春天的故事》、《走进新时代》、《江山》等音乐中,还加入有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的原音回放,与游行方阵相对应,更加激起人们对领导人的热爱之情。在群众游行音乐中,还加入了具有鲜明时代特点的北京奥运会主题曲《我和你》,并首次以军乐和合唱的方式演奏(唱)具有通俗风格的音乐《红旗飘飘》。
国庆大典现场不像平时的演出,可以支乐谱架,记不住能瞟一眼,而必须把40多首乐曲一点不差地背在脑子里。为了达到滚瓜烂熟,于海经常组织抽查,叫谁出列谁就出列,43首乐曲中随便点一首演奏,演奏不下来,点名批评。尽管大家都被逼得很紧张,但是人人都很珍惜这难得的见证并亲历国庆大典的机会,总是编口诀、挤时间,变着法子熟记曲目顺序及内容,且流畅地完成演奏。于海接受采访时说:“很多演奏员晚上10点半熄灯后,悄悄地跑到楼道里、路灯下、洗手间背曲到两三点。”
超强度的训练使吹奏乐手嘴巴吹肿了、破了,有时鲜血直流;鼓手手掌磨破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起了厚厚的老茧;大鼓、大号手训练时沉重的乐器一扛就是两三个小时,结束时常常腰发硬、腿发直、迈不开步子,但他们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由于训练强度大、时间长、加上高温天气,不少队员身体不适,但他们坚持轻伤不下火线,一些队员生病高烧也强烈要求不住院,常常是输完液拔下针头就又走上了训练场。有人说:“一辈子的苦都在国庆大典的训练上吃尽了!”
8月底,进入更加紧张的实演阶段。经过艰苦的训练,1500名军乐队员熟练掌握了所演奏的曲目和合成要求,按照正式阅兵的程序与各军兵种进行了大规模的合演。
2009年8月29日子夜时分,数千棵发光树将天安门广场组成光影变幻的银色、蓝色海洋。国庆群众游行专项演练开始,共有近20万名群众和60辆模拟彩车参加。30日凌晨,天安门地区还进行了包括阅兵式和分列式训练等内容的阅兵适应性训练活动。军乐团等也参加了演练。于海认为,现场演练过程顺利有序。
9月7日零时,天安门地区举行了包括阅兵、群众游行和背景表演内容的国庆庆祝大会首场联合演练。这次联合演练很好地磨合了各游行方阵的内部衔接,以及受阅部队与群众游行之间的协调配合。于海认为,演练达到了预期目标。
受阅部队和群众游行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严格、准确地完成任务,其中有军乐团的一份功劳。因为队伍行进速度的控制是由军乐团的演奏来完成的。于海说,受阅部队踩着军乐团演奏的节拍通过天安门,按照每分钟116拍进行。如果演奏稍微快一点点,每分钟117拍的话,受阅部队可能就要提前把整个过程走完。
据于海透露:此次国庆阅兵的一大创新就是,由北京各大院校学生组成的2500人的合唱队和200人的民族打击乐团与联合军乐团一起完成群众游行音乐的演奏演唱任务,在天安门广场上共同完成这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广场音乐会”。
各大单位军乐队到北京集中后,联合军乐团“严密组织、严格要求、高标准、高质量”地刻苦训练,追求卓越,先后进行了近百次合练、演排,最终达到了预期效果。3个月的严格训练后,于海对联合军乐团能出色完成国庆大典的演奏任务充满信心。军乐战士们表示将以精确的节奏、雄壮的旋律、标准的站姿、严整的阵容展现在世人面前。
于海说自己是很幸运的,因为能参与到这一历史性的时刻是难得的殊荣。
慈母与那枚珍藏的咸鸭蛋
在平时,每次演出结束时收到的鲜花于海都是送给朋友一起分享。
但在1996年7月10日的演出结束后,于海却没这么做。他细心地把自己整晚演出所收到的鲜花都收集起来装上了车。随后,便连夜急匆匆地赶回山东老家,将这些自己演出所得到的鲜花放置在母亲的遗像下,表达一位孝子对母亲的敬意、追思及歉疚。为了不耽误演出,他没能赶上见母亲最后一面,留下了深深遗憾。
接受采访时,于海说母亲牟淑音尽管对乐器一窍不通,却是他走上音乐人生的启蒙老师。“是母亲给了我机会,给了我信心”。
1955年,于海出生于山东日照。不久,襁褓中的于海跟随调动工作的父母来到“红高粱之乡”高密。
很小的时候,于海便对文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每每在街头看到吹竹笛、拉二胡等乐器的民间老艺人演奏,他都津津有味地听,久而久之成了他们的“粉丝”,陶醉其中。后来,他特别
注意到有一位双目微闭的长者站立在老艺人面前用一根普通的竹条指挥着整个“乐队”,共同演奏出动听的乐曲。于海感受到了音乐的魅力,特别是那根小小的竹条俨然一根魔棍,使所有演奏者步调一致。于海的心灵深处萌发出念头:“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这样的人,那该多好!”
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于海参加了学校宣传队,很快就成为学校的文艺骨干。但是在那个年代,吹拉弹唱根本人不了社会的主流。“文革”期间,被打成“走资派”的父亲于希柱被停发工资,整日闷闷不乐,不喜欢儿子整天沉迷于吹拉弹唱中。只有母亲在家时,于海才能犹如一条得水的鱼儿,在音乐的海洋中尽情遨游。不懂音乐的母亲总愿意坐在儿子面前,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静静倾听他的独奏,总是给予赞许的目光和鼓励的微笑。于海永远忘不了1966年的一天,为参加学校组织的文艺演奏会,他恳求母亲为他买一支竹笛。母亲领他来到了城里最大的百货公司,拿出足以维持全家10天的生活费——两元钱,为他挑选了一款最“高档”的竹笛。
从小于海就对军人那一身的绿装很憧憬。1969年,地方开始招兵。刚刚14岁的他尽管偷偷虚报了年龄,体检、政审也顺利通过,但是终因年纪太小、父母改变主意不同意而未被录取。这一年的夏天,总参来招外语新兵,于海虽然报了名却阴错阳差地错过了体检。到了9月,解放军军乐团在高密招兵,进入最后名单的于海却因为误诊被刷下来。
如此3次参军不成,于海失望至极。然而,好运并没有离他而去。1969年底,解放军军乐团在邻县胶州的名额没有招满,有音乐天赋的于海自然不会放过这绝好的人生机缘,他又跑到那里试试,终于搭上了当年的末班车,一家人兴奋不已。
1970年1月6日,于海如愿以偿走进解放军军乐团这支国字号的“红色”乐团,吃上了“皇粮”,最喜欢的音乐成了他终生的职业。
刚进解放军军乐团时,领导让于海学习单簧管演奏。凭着勤奋和悟性,于海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渐渐体会到:要得到宽厚而松弛、饱满而柔和、圆润而清晰的正确音色,用气非常重要,在演奏中一定要用腹部呼吸,不能用胸部呼吸;要保持好松弛而不变的口型,保持不断的气流和气压。很快,他征服了这圆柱形的特殊乐器,能利用单簧管演奏出深沉的低音、浑厚的中音、明亮的高音,最终能在演奏旋律,音阶、琶音、跳音等方面相当出色地掌握西洋乐器的要领。
和于海同时进入军乐团的学员中,后来有三分之二的人被淘汰,而于海却被留了下来,军乐之旅为于海打开了一个色彩斑斓的音乐世界。
1972年秋天,母亲风尘仆仆从山东赶到北京探望于海。看到儿子个子高了,身体结实了,母亲不禁喜上心头,忙掏出山东的地瓜干、花生和大枣等特产,分送给部队的首长和战士,还拿出十几个亲手腌制的咸鸭蛋悄悄塞给于海。此后的几天每逢开饭时,于海就拿出母亲送来的咸鸭蛋摆上餐桌与战友们分享。有一枚最大的成鸭蛋,于海舍不得吃,便放在寝室抽屉里,每逢夜深人静思念母亲的时候,他总是悄悄抚摸着这枚成鸭蛋,仿佛在抚摸母亲的手。
从那时起,于海就想把这枚成鸭蛋永久珍藏,也把这份母爱永久珍藏在心中。母亲去世后,于海专门请人做了个玻璃罩,把早已风干的咸鸭蛋当作宝物一样珍藏其中,摆在书柜里最显眼的位置,作为永远的纪念。
2003年3月,于海被任命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团长。2004年11月18日,中国音协管乐学会成立,于海被推选为学会第一任主席。经过不懈的努力,于海完成了人生旅程中一次次的角色转换,从一名普通的乐队队员成长为著名指挥家,进而成为中国军乐界的领军人物。
于海说:“母亲一生把功名、利禄看得很淡。每当我进步了,兴奋地向母亲汇报,她并不以为然。可是我生病了、不舒服了,她却特挂在心上。从中,我学会了保持平和的心态。母亲还教会了我‘宽容,她留给我的这些精神财富,我终生用之不尽。”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于海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有一位贤惠能干的妻子。他的夫人黄晓京堪称他最忠实的观众——于海在京所指挥的音乐会她几乎场场不落,她的活动总是尽可能避开于海的演出季,并在台前台后做了许多事务性的工作,还针对演出细节提出一些很好的建设性建议。接受采访时,于海心有感触地说:“如果说我今天有所成就的话,少不了夫人在背后的默默支持。”而黄晓京则这么评价于海:“他很大气,很有智慧,很有责任心。”寥寥三个“很”字,情意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