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复台”:菽庄吟社社团宗旨探赜

2009-12-01 02:43黄乃江
华文文学 2009年5期

黄乃江

摘要:由于菽庄吟社所处历史时间与地理空间的特殊性等原因,该社没有发表过什么“宣言”或制订过什么“条例”来大张旗鼓地标榜自身的社团宗旨,一些研究者错误地以为这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任意“推衍”的“空间”。其实,菽庄吟社日常活动中的一觞一咏,以及菽庄吟侣所作诗文的字里行间,已经清楚表明了他们的政治立场、思想观点及态度倾向——“抗日复台”。正是在“抗日复台”这一宗旨的召唤下,菽庄吟社才将海峡两岸数以千计的仁人志士凝聚其中,并且发展成为“可与辛亥革命时期的上海南社相媲美”的重大文学社团。

关键词:菽庄吟社;社团宗旨;“抗日复台”

Abstract:Because of its special time and geographic position, Shuzhuang Poetry Society never stipulated any “Proclamations” or “Rules” to aggressively parade its goals. Some scholars thus mistakenly thought a flexible “space” was derived. In fact, the Societys activities and their poems have clearly demonstrated their political stance, thought and attitude—“Anti-Japan and Reclaim Taiwan,” at the call of which they united thousands of compatriots on both sides of the Strait with lofty ideals and steadfast conviction, and therefore established a most significant literary society “comparable to the Shanghai Southern Society during the 1911 Revolution.”

Key words:Shuzhuang Poetry Society, societal goal, “Anti-Japan and Reclaim Taiwan”

中图分类号:I20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677(2009)5-0067-09

菽庄吟社是日据台湾时期以林尔嘉、施士洁、许南英、汪春源等内渡大陆的台湾流寓文士为主导的爱国文学社团。该社滥觞自乙未(1895年)割台后定居厦门的林鹤年与林辂存父子所组织之“怡园聚咏”,经由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暮春林尔嘉创立的“‘浪屿诗坛社”过渡和发展而来,正式创立于民国二年重阳(1913年10月8日)即菽庄花园落成之日,而其渊源则可以追溯到清末台湾诗坛的各大文学社团。菽庄吟社正式创立之初就有吟侣100多人,后来发展到1978人,其“啸侣命俦,更唱迭和,月以十数,岁以百数;体或古或近,韵或競或病,晷或分或寸”,“或买诗天南,或征文海内。投稿车前,望而却走;署名纸尾,引以为荣。所以菊寿无算,禊帖三摹;岁岁年年,标新领异。其韵事之多,有如此者”,对晚清民国期间的大陆诗坛和日本占据下的台湾本岛诗坛产生过重大影响。

然而,由于菽庄吟社所处历史时间与地理空间的特殊性等原因,该社没有像上海南社等同时期其它文学社团一样,发表过什么“宣言”或制订过什么“条例”来大张旗鼓地标榜自身的社团宗旨。所以,一般人仅知道,菽庄花园的风景非常优美,菽庄主人林尔嘉十分富有,而对于菽庄吟社的社会内涵及历史意义却不甚了了。有观点认为,菽庄吟社仅仅是林尔嘉用于婚寿喜庆、节事游赏等,借以消闲娱乐、附庸风雅、装点门面的封建士大夫式的文学社团,没有太多价值和意义。更有甚者认为:“内渡中国的林尔嘉尽管逃离了‘殖民性的历史困境,却面对了一个‘现代性的难题,而‘菽庄吟社及其诗社所标榜的古典主义的实践,则是吟社内遗老们面对现代性困境的方案,由此推衍,笔者认为,这意味着‘祖国作为一种救赎的希望,其本质乃是虚幻不实的,也说明了,自割台的那一刻起,台湾与中国就走向了不同的历史道路,不论是政治或是文学。”这种看似悬乎的胡乱“推衍”,其潜在修辞阴谋不外乎是要为台独行径张目。且不说乙未(1895年)以来林尔嘉、施士洁、许南英等菽庄吟侣是如何为“抗日复台”而努力奔走,以及日据台湾时期海峡两岸诗人是怎样同声相应与同气相求的,单就1945年台湾光复这一历史事实,就足以证明其“推衍”逻辑的“异质”性和荒谬程度。

因此,非常有必要正本清源,对菽庄吟社的“政治”和“文学”意义,尤其是对该社的创立宗旨作出专门探析,以还菽庄吟社一个历史的本真面目。

一、乙未割台后的国内国际形势及菽庄吟社所处之历史时间与地理空间

(一)乙未割台后的国内国际形势

甲午(1894年)一役,中方战败,日本不仅从中国窃取了台湾及澎湖列岛,而且还获得二亿两白银的巨额赔款,一跃成为世界强国,这极大地刺激了西方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的野心。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英、法、德、俄、美、日、意、奥八国联军侵入北京,大肆烧杀掳掠,然后迫使清廷签订《辛丑条约》,赔偿白银四亿五千万两,史称“庚子赔款”。仅这两项赔款加在一起,就相当于清政府十年的财政收入,已经把中国人民推到了贫穷与落后的深渊。为了偿付巨额赔款,清廷一方面加紧向人民搜刮,另一方面大量举借外债,从而使西方列强进一步控制了中国的经济命脉。此外,新的通商口岸的开放、关税及盐税的抵押、公共租界的设立、外国军队的长期驻扎等,无不把中华民族推向更加深重的危机之中。

在接连遭遇甲午(1894年)中日海战和庚子(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的打击后,中华民族的自尊心与自信力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文廷式《闻尘偶记》有录:“台湾既割,举国遂讳言台湾。刘铭传卒,特旨予恤,而不正言其官为前台湾巡抚,不知草拟诸臣果何用心也。”尤其是庚子(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后,慈禧太后甚至表示要“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而在鸦片战争以前,清王朝统治者曾经何等狂傲地说:“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货物以通有无。”是故,梁启超尝论曰:“吾国四千余年大梦之唤醒,实自甲午战败,割台湾、偿二百兆以后始也。”

(二)菽庄吟社所处之历史时间与地理空间

菽庄吟社所在地鼓浪屿,位于福建省厦门市西南,是一个面积约1.6平方公里的小岛。史载,明末民族英雄郑成功曾在这里安营扎寨,操练水师,留下“水操台”、“剑潭”、“寨门”等遗址。岛上最高峰龙头山,土名岩仔山,又名日光岩或晃岩,海拔96米。登上日光岩,向南俯瞰,菽庄花园坐落在石堪顶下的港仔后湾;向北近眺,林氏府耸立于鹿耳礁之西埝;极目东望,云海苍茫处就是美丽富饶的祖国宝岛——台湾。

鼓浪屿岛虽小,却见证了近代以来中国社会的全部沧桑。清代嘉庆以前,鼓浪屿主要是作为协防厦门的一个军事据点,驻军百余名;岛上另有几户农家,过着男耕女织、怡然自乐的世外桃源生活。道光二十年五月二十九日(1840年6月28日),鸦片战争爆发;次年七月初九日(1841年8月25日),英军派战舰38艘、士兵3500名进犯厦门,镇守鼓浪屿的总兵江继芸率部英勇抗击,嗣因寡不敌众,全部壮烈殉职,鼓浪屿亦为英军所据。道光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四日(1842年8月29日),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中英签订《南京条约》。条约规定:清政府将香港岛割让给英国;向英国赔偿2100万两银元;开放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五处为通商口岸,准许英国派驻领事,准许英商及其家属自由居住;等等。

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英国在鼓浪屿修建了第一座领事馆。其后,美国、西班牙、法国、德国、日本、荷兰、丹麦、瑞典、挪威等国,也相继在鼓浪屿设立领事馆、领事代理、商业领事及洋行经理,并企图“阳袭上海工部局之名,而阴收包占鼓浪屿之实”。甲午海战,日本尝到了殖民侵略的甜头,胃口大开,先后多次要求把鼓浪屿划作日本租界,甚至还派出陆战队进行武力强占。在日、美、英、德、法、荷等国的合谋下,光绪二十八年十月二十二日(1902年11月21日)清廷被迫签署了《厦门鼓浪屿公共地界章程》,鼓浪屿遂沦为继上海之后的第二个“公共租界”。

根据《厦门鼓浪屿公共地界章程》规定,光绪二十八年十二月(1903年1月)鼓浪屿公共租界成立了工部局,“专理”租界内的治安、财政、建设、卫生等一切“应办事宜”。工部局设局长一名,规定只有洋人才能担任;另设局董事会,负责对工部局的监督,内置董事七名,除华董一名由福建兴泉永道道台指派租界内“殷实妥当之人”担任外,其余六名悉为洋董;等等。在工部局“专理”鼓浪屿的数十年间,鼓浪屿公共租界成为“外国侵略者和冒险家的‘天堂,买办资产阶级的‘乐园”,但对租界内的居民,他们却“极尽敲骨吸髓之能事”。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爆发;次年5月12日,日军占领厦门;1939年5月11日,日军登陆鼓浪屿,随后掌握工部局的实际控制权;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派兵进驻鼓浪屿,工部局乃由日本一方独霸。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鼓浪屿才结束被外国殖民者强占与奴役的历史。

由此看来,林尔嘉、施士洁、许南英等菽庄吟社中的台湾流寓文士,并没有逃脱“‘殖民性的历史困境”,而且不管是在大陆还是在台湾,只要外国殖民侵略者没有被驱除,所谓“现代性”不过是一厢情愿、不切实际的虚假命题和凭空想象。举一个例子,民国十一年(1922年)夏鼓浪屿工部局悬禁种莲,对已经种植的荷花施行灌药根除,林尔嘉所辟荷田数亩亦未能幸免,多年以后他还写道“当年此事岂止焚琴煎鹤杀风景,至今念及犹觉丧权蒙耻痛心脾”。再如,民国十八年十一月十日(1929年12月10日),美国人夏礼威(C.N.Holwill)蛮横拆毁菽庄花园内的石桥,林尔嘉忍无可忍,愤而向思明县地方法院提起诉讼,并起草《为菽庄石桥被毁及私权横受侵害事谨告同胞书》,呼吁“法曹当局、社会人士,主持公道,无令洋员凭藉权势欺侮同胞,以后我国人民亦庶免受此种种之凌虐也”。身为鼓浪屿工部局华董的林尔嘉尚且如此,一般民众所遭受之欺侮盘剥就可想而知了。在“弱国无外交”的旧中国,在没有“公理”可言的公共租界内,菽庄吟社又怎么可能发表什么“宣言”或制订什么“条例”来大张旗鼓地标榜自身的社团宗旨呢!

二、菽庄吟社主要吟侣的政治立场、思想观点及态度倾向

菽庄吟社没有发表过什么“宣言”或制订过什么“条例”,来大张旗鼓地标榜自身的社团宗旨,并不意味该社没有社团宗旨,更不意味这给研究者提供了一个可以任意“推衍”的“空间”。而是要求我们:必须回归到菽庄吟社所处之社会语境,从创作文本出发,从具体历史出发,通过做更多更细的探赜索隐工作,才有可能把握该社的创立宗旨,以及“政治”的“文学”的等多方面内涵与意义。

“为有幽居欲避人,转因岁月费留宾。无多白社新词客,半是东瀛旧弃民。菊爱陶潜饶逸兴,诗吟杜甫枉伤神。沧桑过后烽烟起,历劫余生语已陈。”菽庄吟社尽管规模庞大、吟侣众多,但该社核心吟侣也就才林尔嘉及菽庄“十八子”等数十位,其中半数又为乙未前后内渡大陆的台湾流寓文士。因此,要分析菽庄吟社的社团宗旨其实并不太难,只要抓住了该社核心吟侣特别是台湾流寓文士的政治立场、思想观点及态度倾向,也就把握了菽庄吟社的发展主流和宗旨方向。这里就以菽庄吟社创立者林尔嘉和社中“祭酒”施士洁为代表,试作分析。

(一)关于林尔嘉的“愿”

林尔嘉40岁以前所作诗词,经他自己反复删削,仅存两首:一首是《菽庄于癸丑(1913年)竣工,欣然为文记之,兴慨极浓,墨有余瀋,乃赋五律一首》;另一首是《甲寅(1914年)菽庄口占》。其中,第一首诗题已经载明是为了记述菽庄花园落成而作,无须多谈。第二首所作云:“捲帘一色海天清,静里从容见物情。潮水也知人世变,去来时作不平鸣。”该诗采用拟人化的手法,认为“潮水”像人一样也是有情感的,它也知道人世的沧桑巨变,潮去潮来、潮涨潮汐就是它所发出的“不平之鸣”。作品由物见情,然后寄情于物,名为咏物,实则言志,所谓潮水的“不平之鸣”,其实就是作者的“不平之鸣”,但全诗起承转合之间随意而天然,看不到丝毫的矫揉造作,可列为诗中极品。

大家知道,“甲寅(1914年)”以前中国社会发生过两次沧桑巨变,一是乙未(1895年)割台,一是辛亥(1911年)鼎革。然则究竟是哪次巨变,让林尔嘉时常发出“不平之鸣”呢?这可以从林尔嘉癸丑(1913年)重阳所作《菽庄记》一文中得到答案,该文谓:“余家台北,故居曰‘板桥别墅,饶有亭台池馆之胜。少时读书其中,见树木阴翳,听时鸟变声,则欣然乐之。乙未(1895年)内渡,侨居鼓浪屿,东望故园,辄萦梦寐。癸丑(1913年)孟秋,余于屿之南得一地焉。翦榛莽,平粪壤,因其地势,辟为小园,手自经营,重九落成。名曰‘菽庄,以小字叔臧谐音也。当春秋佳日,登高望远,海天一色,杳乎无极。斯园虽小,而余得以俯仰、瞻眺、咏叹,流连于山水间,亦可谓自适其适矣。”菽庄花园也“称为小板桥,表示念念不忘台湾之意”,李禧尝谓:“(林尔嘉)先生以藏海、补山名园,惧有陆沉之痛,并喻填石之意耳。”可见,是台北板桥“故园”令林尔嘉日夜魂牵梦萦,而乙未割台这一“陆沉之痛”则让他时常发出“不平之鸣”。

同样写菽庄花园,林尔嘉所作《戊午(1918年)敬步陈省三寄陈剑门原韵》(四首)之二则谓:“趋时更觉感时多,东望鲲洋怅若何!国事休论新与旧,古来为政在人和。”在林尔嘉看来,只要国富民强,政通人和,不管是君主旧制也好,共和新政也好,并不十分紧要。这更加充分说明,林尔嘉的“不平之鸣”乃在乙未割台,而非辛亥鼎革。所以,林尔嘉一生最大的心愿是光复台湾故土,用他自己的诗句来表达,就是“还我河山偿我愿”、“看到瀛东复版图”。

然而,“复台”的前提条件是“抗日”,要光复台湾故土,首先必须驱除“日虏”,即赶走占据台湾的日本殖民统治者。为此,林尔嘉经常踏访水操台、演武场、太平岩、国姓井、嘉兴寨、羊角寨、集美寨等郑成功遗址,来凭吊这位“开辟荆榛逐荷夷”的明末民族英雄。林尔嘉所作《壬戌(1922年)七月既望壬秋阁落成,是夕久雨初霁,与客泛舟鹭江,慨然作七律四首》之三并注云:“藤牌子弟亦多才,一舸苍茫吊古来。乱后虎头山色改,淘余鹿耳浪声哀。英雄往事横吟槊,风月闲愁入酒杯。今日江山无霸气,不堪回首水操台。”(台为郑延平阅水操处,一在鼓浪屿日光岩;一在厦门燕巢巷)表面上看,林尔嘉吊古只是因为“伤”今,但实际上其吊古更多是为了“励”己。其所作《丙子(1936年)二月题延平公园》另谓:“为惜花起早,扶筇来此间。雄心怀故垒,海气逼重关。舟趁春潮急,诗题古石顽。眼看风景好,无恙旧江山。”为了激励自己的“雄心”壮志,林尔嘉还特地选取“郑成功磨剑之水”——剑潭,在那里筑起了菽庄花园。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又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林尔嘉愤然而作《丁丑(1937年)新历七月七日倭寇侵犯卢沟桥,感赋寄壶天醉客》一诗并注云:“年年来消夏,匡庐无所营。虽居在空谷,时闻风鹤声。人心不厌乱,蛮触蜗角生。内度幸既弭,外寇何纵横!卧薪日已久,民苦不聊生。背城拼一战,不为城下盟!匹夫知有责,举国欲皆兵!愧我桑榆景,未能事远征!时不容高卧,安得效渊明!寄语壶天客,在山泉水清。黄龙待痛饮,啸侣歌太平。”(庐山黄龙潭有军官刻“痛饮黄龙”四字)尽管林尔嘉其时已届桑榆之年,未能征战沙场,但他仍然认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并且表态自己不愿作独自高卧、不关世事的陶公,全诗传达出作者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和“抗日”必胜的坚定信念。1942年,抗日战争进入最为艰苦的相持阶段,林尔嘉为作《次韵奉和子石五十自寿四首》之二云:“枯局河山一着争,时闻动地鼓鼙声。雁从北返知边信,鹤向南飞慰客情。五饵迂疏讥贾谊,六奇游戏笑陈平。劝君收拾灵均泪,底事伤心白发生。”诗中极力倡导“争枯棋于一着”、永不言放弃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表达了要同日本侵略者血战到底的决心。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经过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宝岛台湾也在被日本殖民奴役半个世纪以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是岁重阳,林尔嘉登上当时号称“远东第一高楼”——上海国际饭店之第二十一层楼,欣然而作《乙酉(1945年)重阳登春申江上二十一层楼酒家感赋》云:“老来倍爱重阳节,就菊今情似昔不?有酒有诗高雅会,无风无雨太平秋。暮年历劫人尤瘦,一字题糕句已酬。还我河山偿我愿,登临更上几层楼。”兴慨之余,又作《乙未(1895年)割台湾,挈眷归原籍龙溪,五十有余年矣。乙酉(1945年)台湾收复,余旅沪辄思回台,未能立即成行,感赋四绝志之》,其一云:“看到瀛东复版图,年过稀古老狂夫。故人来道故乡事,无恙河山风景殊。”

丙戌五月十八日(1946年6月15日),为林尔嘉的七十二揆辰。其时抗战刚刚结束,百废待举,林尔嘉因事淹留申江,但依然难以掩抑他“眼见中华列五强”的喜悦。其所作《丙戌五月十八日七十二龄生日口占》云:“行年七秩亦客常,眼见中华列五强。莫笑庸人多厚福,应知积善有余庆。避秦遁世离乡久,爆竹张灯祝寿长。国步艰难犹未已,榴红照眼漫称觞。”戊子(1948年)六月,林尔嘉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台北板桥故园,乃修葺稻江别业,然后重开韵事,所作《己丑(1949年)花朝亦小壶天修葺竣工,集亲友十二人仿古作真率会并写照,客多赋诗,旋成七律一首纪之》云:“图仿洛中真率会,豪情雅致笔难描。寿花觅句语尤吉,对月开尊兴倍饶。今昔不同休感喟,安闲自爱且逍遥。春光容易清明近,共待踏青竞脚腰。”辛卯六月六日(1951年7月9日),其时林尔嘉归台已经三年,但所作《辛卯六月六日天贶节,……乃成七绝二首,以纪大概》之二犹且说:“天南一去如黄鹤,稀古年逾竟复还。寥落田园三五亩,分明是我旧家山。”其对家国与故土的感受是如此的真挚和热切,又怎么能说“这意味着‘祖国作为一种救赎的希望,其本质乃是虚幻不实的”呢!?

(二)关于施士洁的“远志”

施士洁与菽庄主人林尔嘉为“两世纪、群,十年嵇、阮”,而且长期“谪坠”林氏府,帮助林尔嘉维持“骚坛衣钵”,是贯穿“怡园聚咏”、“‘浪屿诗坛社”与菽庄吟社的“三朝元老”。正是在施士洁的积极鼓动与鼎力襄助下,才有了“‘浪屿诗坛社”的形成及其后菽庄吟社的正式创立。菽庄吟社中的众多吟侣如许南英、汪春源、林景仁、林刚义、林履信、魏清德、邱韵香等,都是施士洁的弟子并且深受其影响,施士洁因此也被菽庄吟侣群推为社中“祭酒”。所以,施士洁的政治立场、思想观点及态度倾向在菽庄吟社中很有典型性和代表意义。

丁未(1907年)、戊申(1908年)之间,即菽庄吟社的雏形期或草创期——“‘浪屿诗坛社”形成之初,施士洁尝作《和许允伯直刺<三水寄怀>韵》(三首),其中第二首云:“鲁山贤令紫芝晖,大邑名存惜实非。腔血那堪因宦冷,脂□不合与时违。肄江磊落新冠盖,瀛岛萧条旧钵衣!我欲寓书姜伯约,商量远志或当归。”诗中施士洁要求许南英从千里迢迢的广东回到自己身边来“商量远志”,随后便有了菽庄“三老”的“芗江萍水”与“鹭门重聚”、菽庄吟社的正式创立、许南英的三度返台等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可见,施士洁所作《和许允伯直刺<三水寄怀>韵》(三首)直接关系到菽庄吟社的创立及发展,并且影响和左右了许南英晚年生活的运行轨迹。因此,该诗中的“远志”一语,是破解施士洁乙未内渡以来的政治立场、思想观点、态度倾向以及菽庄吟社创立宗旨的关键。

要解析施士洁乙未内渡以来的政治立场、思想观点与态度倾向,还得从内渡以前说起。甲午(1894年)中日战起,海氛渐炽,施士洁协同其弟子、台南团练局统领许南英招募义军,行军之余为作《感时示诸将和陈仲英廉访韵》(四首)、《同许允白兵部募军感迭前韵》(四首)、《瀛南军次再迭前韵示同事诸子》(四首)等,积极宣传反抗异族侵略、保家卫台的民族大义,殷勤勉励乡关子弟和衷共济,同仇敌忾,扫除“鲸鲩”,建立“殊勋”。其中《同许蕴白兵部募军感叠前韵》(四首)之三云:“回首边筹十二年,灵光诸老散如烟。无金谁济公家帑,有石难耕恶岁田。士不归秦宁蹈海,人虽在杞岂忧天?飞刍挽粟浑闲事,争奈双眉急欲然!”表达了作者与日本侵略者势不两立,宁可像鲁仲连一样蹈海而死,也不接受外敌屈辱而苟且偷生的气节情操。

乙未(1895年)割台议成,继而“台湾民主国”覆亡,施士洁“痛哭台湾之失,耻为异族之民”,乃挈眷内渡。临别台湾,他愤然写下《别台作》(三首),第三首云:“百雉高城赤堞西,鹧鸪啼罢子规啼。楼前人去如黄鹤,夜半军来尽水犀。鬼已无头怨罗剎,僧犹有发愧阇黎。逐臣不死悬双眼,再见英雄缚草鸡!”其中,“逐臣不死悬双眼”一句,出自《史记•伍子胥列传》,原文为“抉吾眼,悬吴东门之上,以观越寇之入灭吴也”,意即死不瞑目。末句之“草鸡”,即繁体“鄭”字,此处代指清初盘踞台湾的郑氏集团;“英雄缚草鸡”本指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靖海侯施琅大将军征讨郑氏集团并统一台湾的史事,这里泛指光复台湾。全诗表达了作者“抗日复台”的坚定决心和必胜信念。

“甲、乙重经两劫深,磺溪旧垒渺难寻。犁庭早试禽渠手,避地终存报国心。□有战□酬豸绣,漫将仕谱度鸳针。相期□享耆英福,岁岁华嵩庆盍簪。”内渡大陆后的施士洁,尽管过着窘迫困顿的生活,但他始终没有放弃“抗日复台”的信念,而且一直都在为“抗日复台”而到处呼吁和努力奔走。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施士洁拜见时任闽浙总督许应骙,并作《呈闽浙制府许筠庵师》(十首)以呈,其第八首云:“节楼引领越王台,故国鲸波话劫灰。何□□□□□去,那堪望帝蜀鹃来。绳头名利穷途泪,虎口妻孥异地哀!谁念东门丧家狗,皋尧项颡在尘埃?”又第九首云:“瀛南夜夜泣胥潮,蜃雾凌空毒不消。可有温犀穷水怪?更无汉豸弭天□。□□摇落悲抄蔓,城郭迷离梦覆蕉。国难未□家已毀,□□□□霍漂姚。”

当菽庄“三老”“鹭门重聚”及其后菽庄吟社正式创立,曾经激起施士洁对于“抗日复台”的多少憧憬与无限热望。其所作《杏泉汪大令(春源)以诗寿我兼以赠别,如韵答之》(四首)之二云:“自后夙慧困杨修,市骏金台又几秋?眼见蓬莱已三浅,七鲲东望使人愁!”“市骏”者,表征战也,北朝民歌《木兰诗》有“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等句。为何征战呢?只因“眼见蓬莱已三浅,七鲲东望使人愁”,即为了光复台湾故土而战。又《林菽庄侍郎和陈鲁村方伯韵,寄诗索和,如韵答之》(四首)之一云:“名流如鲫过江年,痴想寒灰死复然。三浅桑田东岛客,回头碧玉早成烟!”“寒灰复然”,即夙愿重萌也。愿何所在?依然是“三浅桑田”,即台湾故土。

民国四年蒲月朔日(1915年6月13日),时任福建巡按使许世英视察厦门,期间游览了鼓浪屿菽庄花园,并作有《三都月夜》七律一首。菽庄吟侣纷纷作诗以和,施士洁所作《和许静仁闽按使韵》(二首)之一云:“蜃市蛟宫鲲岛外,蜺旌虎节鹭江头。苍生疾苦谁司命?黄落山川易感秋!露冕六条为世出,星轺九坂使人愁!一韩一范军中在,定慑强邻挫异谋。”又第二首云:“粲然百度维新日,草莽遗臣已白头。何处桃源秦世界?他年瓠史汉春秋。群公纵下神州泪,逋客难埋异地愁!眼底乘轩三百辈,几人肉食远能谋?”等等等等。所有这些共同表明,施士洁的“远志”,不仅仅在于结成一个菽庄吟社,而是要“驱除日虏”,并且“光复台湾”。

三、菽庄吟社历次对外“征诗”的隐喻意味

菽庄吟社影响最大的文学活动当属对外“征诗”。该社先后9次向海内外吟侣征求诗文,其中征诗5次、征词1次、征赋1次、征序文1次、征诗钟大唱1次,“每逢菽庄征诗,海内名流投稿恒逾千数”。可以说,菽庄吟社的规模之大、吟侣之众、成就之高、影响之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该社所开展的“征诗”活动。菽庄吟社历次“征诗”题目,都是在该社节事游赏、社课雅集、击钵联吟等日常吟咏聚作的基础上精选出来的,其中寄托了菽庄吟侣们深刻的寓意和无穷的诗思。因此,从“征诗”这个角度入手,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菽庄吟社的宗旨立意及目标要求。

以乙卯(1915年)首次所征“虞美人”(七排二十韵)为例。“虞美人”即楚霸王项羽的爱妾虞姬,《史记•项羽纪》载:“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忼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正所谓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也。南唐后主李煜有咏《虞美人》词云:“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为“虞美人”词牌定下了黍离之悲与身世之叹的基调。然而,自从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写下“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一铮铮之句以来,有关歌咏项羽与虞姬的诗词在意境上得到很大拓展,增添了几分曾经失却的英雄霸气。菽庄吟社乙卯(1915年)所征“虞美人”(七排二十韵)诗稿即便如此。以林米庵所作第三名作品为例,该诗云:

楚宫烟雨散胭脂,濠水芳魂逐逝骓。负力拔山空霸业,啣恩入地是蛾眉。化为弱草赢愁绪,舞向微风认履綦。后效开的烁,怨留原上见葳蕤。褒斜谷远春如染,益部名新记不遗。丽粉宁输蝴蝶活,暗结杜鹃悲。洞庭斑竹怀湘女,故国夭桃笑息妫。妾比尧蓂徒晦朔,人言随柳逊腰肢。孤茎露常弹泪,翠叶凝烟肯弄姿。偶遇启脣哦纂纂,未辞影对。苔衣铺处展,罂粟丛中锦绣披。侑饮罢倾金凿落,承恩忆按玉参差。广筵长袖传扇,羽调柔铃竞柘枝。怎似轻讴翻旧谱,俨然妙拍感离思。若教垓下冲围出,重有江东捲土期。莺啭细喉容不复,鹿归谁手尚难知。请看军帐高歌夜,胜唱哀蝉短气词。璧月犹惊声四起,峡云终遣梦相随。阴陵何恨迷田父,性准无能庇戚姬。自古菀枯浑一体,龙门本纪至今垂。

笔者认为,菽庄吟社乙卯(1915年)所征“虞美人”(七排二十韵),其诗题隐喻的正是该社台湾流寓文士乙未以来长期抑郁心中一直都无法抚平的割台之痛,这是有诗可证的。宣统元年己酉(1909年),其时距乙未割台已经14年,施士洁所作《百字令•和卢坦公司马》一词并注云:“地球量遍,莽天涯,那有者般情种?吾血自凉君自热,懒作忧时面孔。骨铁成灰,肝冰化石,彼此酸辛共。无干净土,可容三尺诗塚。怪底海气噓楼,市声沸鼎,揽破林泉梦。谁把俗尘千万斛,埋透老夫顶踵?隙里驹忙,灯前蛾险,冷籁秋风送。沧桑回首,至今痛定思痛(谓割台事)!”直到民国八年(1919年),施士洁犹且“痛定思痛”,所作《哀安海》一诗写道:

君不见罗平妖乌市中出,雀侗螳螂蚌持鹬,三里街连五里桥,可怜一炬阿房虱。承平古镇称安平,千年万年不遭兵。筍江通流鹭江接,估客自在烟轮行,百货闽南罗水陆,囗顿陈椽日相逐;年时更擅菲滨雄,几辈贾胡炫大腹?归装陆贾千金舟,老来于此营菟裘,然市隐半村郭,素封平揖千户侯。一旦萧墙阋者起,八公草木夜疑鬼,蓦地枪烟弹雨中,万瓦鳞鳞赤如洗!城门历劫池鱼殃,虫沙老小同一僵;至今屋底髑髅语,冤磷未敢飞还乡。嗟尔麼麼斗蜗角!两戒谁蛮复谁触?况堪同室此操矛,井里安能免荼毒?模糊黑白纷楸枰,黠鼠据社狐凭城!狂炎到处玉石毀,芸芸曷以聊其生?弹丸黑子新成县,凋残不耐沧桑变;尽饱乌茑七尺躯,谁怜泽国鱼蝦贱?郡邑金缯豢犬羊,苍黔膏血饵豺狼,何人痛定还思痛?幕燕安巢雀处堂!青衫白发伤心客,乱世曾闻避流贼。燹余十室今九空,使我一编哀蜀碧。同时苦乐那堪论,咫尺桃花别有村;鼓浪洞天衣带水,隔江便当武陵源。昆明劫后留灰烬,虎口余生相问讯。凭君两字报平安,从今休说安平镇!

壬戌七月既望(1922年9月7日),林尔嘉筑“壬秋阁”于菽庄花园之藏海园,以纪念北宋文豪苏东坡赤壁泛舟十四周甲。是夕,积雨新霁,林尔嘉“主宾九人泛月鹭江,览郑延平之故垒,追苏长公之胜游,……拥真栖于海山,扩陈遨于弦酌”,然后以“鹭江泛月”为题,向海内外骚侣广征赋文。其中,沈则沆所作第一名作品有句云:“观夫日光岩寂,水操台夷;残垒无次,惊沙自吹。慨藤牌之骄子,争枯局于孤棋。神牒销烟,末明代二王之路;胡笳咽雨,等楚歌四起之时。噫!此郑延平昔日屯军之地,而今之菽庄主人凭吊而踟蹰者也,且以铜山之墟蔓茳篱矣,金门之浦荞芜茨矣。”诚如是言,林尔嘉壬戌(1922年)鹭江泛月与八百年前苏东坡赤壁泛舟“何其时境之相仿佛邪”,惟“天际鹤语,似带商音”,“日光岩寂,水操台夷”,怎能不让人发出“今日江山无霸气,不堪回首水操台”的喟叹呢!作者在通篇文章中热情讴歌郑成功敢于“争枯局于孤棋”的霸气与雄风,这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楚霸王所无法比拟的,其字里行间无不隐喻着菽庄吟侣们长期以来抑郁心中的抗日之志与复台之梦。

如果说菽庄吟社壬戌(1922年)所征“鹭江泛月赋”,尚且只是隐晦表达出菽庄吟侣们的抗日之志与复台之梦;那么,该社壬申(1932年)所征诗钟大唱——“剑、潭,第一唱”,则是明确发出了驱除“日虏”、“还我河山”的号召。1931年9月18日,盘踞在我国东北三省的日本关东军蓄意策划和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再次拉开侵华战争的序幕;事变发生后,北平、上海、南京、天津、武汉、福州、广州等地的学生及市民纷纷集会游行,掀起了规模空前的抗日救国运动高潮。菽庄吟社壬申(1932年)所征“剑、潭,第一唱”正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举行的,《诗钟史话》有载:“《剑潭诗刊》一册,陶芸楼校录,公元1932年福州铅印本。为厦门林尔嘉在福州征诗,嵌字格‘剑、潭,第一唱诗钟大唱选本,录三千余联。尔嘉筑菽庄花园于鼓浪屿,中有剑潭,相传为郑成功磨剑之水,因以征诗。”所作如“剑气凌霜寒虏胆,潭光印月证禅心”、“剑气自弢非不武,潭光所照即无遮”、“剑在当为天下死,潭空益念万家寒”、“剑不许人亲在日,潭宁葬我国危时”、“剑气在函通北斗,潭沱如鼓下东溟”、“剑胆十年过海梦,潭心一掬在山泉”、“剑影歌喉千帐夜,潭光吟鬓一筇秋”等,无不表达出菽庄吟侣们马革裹尸、甘洒热血的抗日之志。因此,其咏史述怀、托物言志的寓意是相当明显的。

可见,菽庄吟社尽管没有发表过什么“宣言”或制订过什么“条例”,但是该社日常活动中的一觞一咏,以及菽庄吟侣所作诗文的字里行间,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政治立场、思想观点及态度倾向,这些立场、观点、倾向集中在一起,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抗日复台”,这便是菽庄吟社的创立宗旨。正是在“抗日复台”这一宗旨的召唤下,菽庄吟社才将海峡两岸数以千计的仁人志士凝聚其中,并且发展成为“可与辛亥革命时期的上海南社相媲美”的重大文学社团。彭一万先生曾经一语穿的,指出:“这些‘海东遗民(丘逢甲语),不同于宋末元初和明末清初的遗民、逸民或流人,他们内渡是避祸而非避世,返回大陆是为了东山再起、驱日复台。”

本数据仅为对已经辑得之30种菽庄出版物所作统计,实际吟侣远远超过此数。

沈琇莹:《红兰馆诗钞•序》,苏大山:《红兰馆诗钞》,“著雍执徐之岁涂月(夏历1928年12月)”刊本,第1页。

沈琇莹:《菽庄林先生暨德配云环龚夫人五十寿文》,《菽庄林先生暨德配云环龚夫人五十寿言》,菽庄吟社辑九州出版社、厦门大学出版社合刊2004年版,第542页。

申惠丰:《异质空间:论菽庄的空间象征及其意义》,《台湾文学学报》2006年第9期,第155页。

文廷式:《闻尘偶记》,转引自汪毅夫:《闽台缘与闽南风》,福建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21页。

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编:《义和团档案史料》(下册),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945-946页。

清高宗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复英王乔治三世信。梁廷枬等纂:《粤海关志》卷三十二,文海出版社1975年版,第8页。

梁启超:《戊戌政变记》,《饮冰室合集》(第六册),中华书局1989年版,第1页。

清光绪四年十月初五日(1878年10月30日)闽浙总督何璟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函。转引自政协福建省厦门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厦门文史资料选辑》第二辑,1963年3月版,第83页。

张镇世等:《“公共租界”时期的鼓浪屿》,《厦门文史资料选辑》第三辑,政协福建省厦门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1980年12月版,第38-40页。

林尔嘉:《荷花生日有怀菽庄》,《林菽庄先生诗稿》,龙文出版社1992年版,第79页。

林尔嘉:《为菽庄石桥被毁及私权横受侵害事谨告同胞书》,1929年12月厦门印行。

林尔嘉:《壬戌(1922年)菽庄感事柬耐公枢南杏泉乃赓》,《林菽庄先生诗稿》,龙文出版社1992年版,第11页。

《红叶草堂笔记》,厦门图书馆编:《厦门轶事》,厦门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2页。

《林本源史话》,陈三井、许雪姬访问,杨明哲纪录:《林衡道先生访问纪录》,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2年版,第6页。

李禧:《菽庄主人六十寿文》,《菽庄主人六十寿言》,沈琇莹题签:厦门永明印刷社承印,刊行时间未详,第6-7页。

林尔嘉:《乙酉(1945年)重阳登春申江上二十一层楼酒家感赋》,《林菽庄先生诗稿》,龙文出版社1992年版,第64页。

林尔嘉:《乙未(1895年)割台湾,挈眷归原籍龙溪,五十有余年矣。乙酉(1945年)台湾收复,余旅沪辄思回台,未能立即成行,感赋四绝志之》之一,《林菽庄先生诗稿》,龙文出版社1992年版,第65页。

郑成功:《复台诗》,《厦门诗荟》,戴光华编选:鹭江出版社1996年版,第115页。

萨伯森、郑丽生:《诗钟史话》,1964年1月郑丽生手写本,第47页。

施士洁:《菽庄序言》,《后苏龛合集》,台湾银行经济研究室1965年版,第407页。

施士洁:《林京卿手绘“暗香疏影”赠陈荪田,索句题额》(四首),《后苏龛合集》,台湾银行经济研究室1965年版,第173页。

黄典权:《后苏龛合集•弁言》,施士洁:《后苏龛合集》,台湾银行经济研究室1965年版,第2页。

司马迁:《史记•伍子胥传》,《二十五史》(第一册),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合刊1986年版,第251页,第38页。

施士洁:《寿蔡晓沧观察五十(生闰八月,与今闰同)》(十四首)之五,《后苏龛合集》,台湾银行经济研究室1965年版,第107-108页。

林尔嘉:《庚申菽庄咏菊》(八首)之一,《林菽庄先生诗稿》,龙文出版社1992年重印初版,第5页。

施士洁:《百字令•和卢坦公司马》,《后苏龛合集》,台湾银行经济研究室1965年版,第342页。

沈则沆:《壬戌(1922年)七月既望鹭江泛月赋并序》,《壬戌七月既望鹭江泛月赋选》,林尔嘉辑:“甲子(1924年)端午”刊本,第1-2页。

彭一万:《林尔嘉和“菽庄吟社”》,《厦门晚报》2005年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