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敦营
欲望是一条永不满足、永不冬眠的蛇,一有机会就沿着下身爬将上来。把欲望当成一锅汤,慢慢地用情话煮到火候,那是浪漫的调情高手,欲望上来就像发情的野狗拉开架势就地解决的,那叫无耻的臭流氓。
前段时间,美国人大老远跑到中国来宣传禁欲主义,究竟是出于自家在这方面吃了苦头,来现身说法,还是出于高度的国际责任感,都不在我们的话题之内。不过,这给我们提了个醒:集体禁欲的时代已经被打回原形,性解放的号子振聋发聩。掰着指头算一算,自盛唐以来,这又是一个柳暗花明的轮回。
但,这似乎也过时了。又有人突然看破了真谛,返璞归真地做起了苦行僧,在大脑里种植禁欲的警棍,疯狂殴打性幻想,丝毫不越雷池半步。如果不是出于造人之前养精蓄锐的要求,那就是自虐心理的扭曲变种——他们在心理上自宫了。如果还不是,那就存在作秀炒作的嫌疑。无论怎么样,他们或真或假地禁欲了。不禁欲的家伙暂时不必为狼多肉少而上火,世界也暂时消停了一会。
倒推百年,西方人禁欲是为了神和上帝,而中国人禁欲则是为了礼教和牌坊。这是一种时髦的社会大潮流,更像是一种耐力闯关游戏。等到某个部位彻底生锈老化,等到荷尔蒙彻底干涸,那才倍有面子,才是最体面和光鲜的。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奥雷良诺第二的新婚妻子菲南达在与丈夫同床时,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睡衣长及脚踝,袖管遮住手腕,在下身上方开了一个圆圆的四周缀了精致花边的大洞。早在公元275年,有个信奉基督教的罗马皇后就宣称,如果为了生殖,那么两三年嘿咻一次就足够了。这要放到现在,不酿成逼良为娼的惨剧才怪。
纵欲的说,你看人生短暂,及时行乐才是正道,我没有天赋异禀,所以笨鸟先飞。禁欲的说,你看色字头上一把刀,床上有直通阿鼻地狱的快速通道,掉下去就爬不上来。要我说,凡事都有个度。虽然纵欲无比邪恶,但禁欲更是一种激发性爱的催化剂。从某种角度上来比喻,欲望就好像是一个肥硕的屁股。你可以穿紧身牛仔裤压迫它,但是一脱下来,它就迫不及待地弹跳出来。
真应了一句名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信的话,你就翻翻卜迦丘的《十日谈》,看看那些被性苦闷压抑下的教士,是怎样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和善男信女寻欢的疯狂性行径。再瞧瞧《灯草和尚》、《三言二拍》、《玉蒲团》之类的市井小说中,尼姑思春,和尚偷情的典故一抓一大把,随处可见。写《水浒》的施老先生更狠,大笔一挥道:但凡世上的人情,惟和尚色情最紧。用佛家的话来说,真是余孽未除,六根未尽。
据说,男人一辈子也就能冲刺个7000次。就好比一个马达,到了时间自然就报废。这7000次,从20岁人道开始算一算账,即使是性爱理财能手也显得捉襟见肘。真是不怕笑的欢,就怕拉清单,说起来还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和落寞。
我才不禁欲,也不屑于纵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