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唏嘘

汪　洋

我听过一个笑话。妈妈生气地对淘气的孩子说：你这个样子，究竟将来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孩子想了一下说：黑人。

这个笑话的精妙表面上是一个白人孩子的古灵精怪，同时揭示了一个潜在的逻辑，惯性地认为造物的安排是不可逆的，所有挑衅造物的行为都是荒诞可笑的——事实上，曾有一个人抽了所有自以为心智成熟的人的嘴巴，这个人敢于挑战造物，不管他挑战的对象是女娲还是上帝，他勇于改变的精神深深地影响了我，于是，当他是个黑人时，我就用黑人牙膏，当他变成了白人，我就用中华健齿白，当他死了，我决定用一篇文章来祭奠他。

十几年前，黄家驹过世，数年之前，张国荣离开，现在，轮到了迈克尔·杰克逊人士。在看到这些消息的第一时间除了震惊之外，我还有一个隐秘的不可告人的期盼，期盼着几天之后甚至几年之后网上出现新的消息：《张国荣再出影坛!消失多年实则在顺义卖包子》抑或《MJ将亮相伦敦演唱会，经纪人承认炒作》……我从潜意识里愿意这样的假新闻带给我哪怕是一秒钟的激动，但期盼在理性的说服下变成了一段自说自话的痴人说梦后，我开始面对现实，开始思考死亡究竟给自以为逐步成熟的我们什么改变。

最近我的一位大学同窗，在异地身染重病。以前此人叱咤于各大网站，灌水时颇有虎入羊群之势，可随着病情的恶化，他在网上留下了一段段让人读起来像岩井俊二的镜头耶样柔若无骨，充满忧伤的文字。他说，我要尽最大的努力把死前的每一个感觉记录下来，我也希望所有认识我的人，能来医院看看我。我也开始回忆起跟他相处的种种，怀念他对着女生楼甩出响亮川骂的英姿。一时间，我想到了两件事，一是捐款，把我近几次的稿费托人捎给他的家人，二是开始担心自己的身体，审视自己亚健康的生活。——可转念又一想，不论多么难以接受的事实延续一段时间，成为一个麻木的事实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呢?难道朋友的意义就当如此，像他人生命里的一段程序，按照轨迹陨落，给见过他夺目光彩的人们自省的提示和参照?

MJ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都暗自在家里练过两下子太空漫步，也曾经见过MJ身着人造水晶和人造钻石妆点的服饰，在舞台追光之下熠熠生辉光彩夺人。可是除了歌手们在聚会时互相提点多吃蔬菜少嗑药，不要被自找的压力压弯之外，除了歌迷唏嘘哭泣，用频率越来越低的纪念方式来提醒后人曾经有一位受亿万人敬仰又备受争议的奇才来过人间，MJ留给人们的将来又是什么?

MJ去世当天，有个传媒人士的MSN签名是这样的：“今天，我不能去上班了，因为MJ死了。”在我写下这篇稿子的时候，又瞄了一眼她的签名：“今天，我不能去上班了，因为MJ没死够七七四十九天。”我相信，这么说话的人并不是对MJ本身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参照他的死，徒生了几分顾影自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