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伟的诗(6首)

2009-11-13 03:53张永伟
诗歌月刊 2009年10期
关键词:霜花树桩小桥

张永伟

小桥

月光磨损了桥栏,可他还是没来。

她像霜花结在桥头,

冰冷的空气像大理石门,堵在心口。

灰灰菜和薄荷,用清凉的土语交谈,

有时候会停下来,在微风中观望

那无所适从的少女。

我从书中读到过类似的故事,

可是这次却好象是真的。她站在微风中,

像霜花聚集到一起那么发蓝,有着莹光。

我想,她也许是那丛曾经流落街头的兰花,

在尘土中抱着自己的白色。她不了解

这个世界早已变了样。

据说,那是一个从来没有人通过的小桥,

很多人的梦都碎裂在路上。就像我

端着酒杯发呆,看见小桥的一头在杯沿上一闪。

喝水的小鸟

我坐在湖边,看见一只小鸟

飞来喝水。我一直那么坐着,它可能

以为我是一截没有危险的树桩。

它在水边轻巧地跳了两下,

就喝饱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像

水珠那么饱满、感动。

树木把枝影落在我的肩上,

像兄弟那么亲近,却不给我的肩头

增添一点重量。

喝饱的小鸟,昂起脑袋叫了两声,

像是表示对湖水的感谢。我和它

一起飞走了,留下一截没有危险的树桩。

山雾

山溪低语,似一夜无眠,

却又涓涓如小童。

有人跑步锻炼,气喘吁吁。

山民在田里向你问好——

他汲水浇蒜,移动如铁犁。

我听鸟鸣,满腹困惑,

山民听它,如数家禽。

拐过小弯,山石净圆,

你看旁边树藤、小豆,玉米。

风吹山石,亦吹木叶,

你薄如山雾,随树赋形。

惊起的大雁

你听着日本小调,空气

湿润而清新。院子里,

阔大的桐叶慢慢卷起。

小麻雀唧唧喳喳,抛洒雪花。

仿佛你并没为一些细微的

变化而伤感。树身轻轻颤栗时,

雨正哗哗地下在独山。

一条小路安静下来,守着青苔。

琴弦上的樱花,撒落异乡。

也许是CD,忽然控制不住了自己:

雨,哗哗地下了过来;

也许是院子里的芭蕉,

像大雁那样惊起,

拍打着翅膀,飞向高空。

山谷上的鱼

我们在高悬的走廊上夜饮、长谈,

年龄更小的天使、初夏他们,

在旁边倾听,仿佛山花,张开耳朵。

低处的圆石和流水,也在长谈。

有时候,我们会停下来,

敬畏于它们的言辞。

我们因抵御不住

山风的考验而披上了棉被。

才过去几天,我已记不清

长谈的内容了,这也许是喝酒的缘故。

只记得我们因山溪的话语作过停顿——

山谷上的天空,像一条

巨大的鲫鱼,眨着圆月的眼睛。

我们举杯赞同的时候,它向山外游去。

夜读

1

打扫完房间,她穿上蓝色睡衣,

慵懒地躺在大沙发上。

没有人仰望时,仿佛

只是一个人在那儿。

她伸出光裸的左脚,恰巧踏在

一块刚刚睡醒的山岩上,

它幸福地颤栗:砂粒滚动,

落入小花的怀。

2

松树离开冬天,忧郁的

蓝色时期。在明媚的阳光下,

爱上了两个在槐树下

剥豆的少女。她们窃窃私语。

尚未长出尾巴的狗尾草,

腼腆地蹲在旁边。

她们剥着豆子,心却不在那里。

3

夜深以后,钻天杨张开耳朵,

它因孤独而高出众树。

野兔和野鸡,在红薯地里

睡觉,鼾声一粗一细。

穿过石桥,小河翻转身子,

轻咬人鱼的耳朵和乳房。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仿佛画中就是那样。

4

拿着画笔的人,总爱

逗你心碎。他把一个又一个

未圆的梦,混进油彩。

巫师念出咒语:去吧,

让那女人惩罚你——

焚烧的火焰,幽深的陷阱。

你要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5

故事的结尾,或交叉路口,

常常会有冰块掉落在地。

他因打瞌睡而涂平的山岭、沙发

空在那儿,连同那些

石头、树、野兔、人鱼……

你合上书,把读了一半的

故事,投入火炉——

在没打瞌睡之前,

在一个剥豆的少女跌碎踝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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