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井街的手机故事

宁舟浩

舜井街是济南颇为著名的一条街道，因街内西侧有舜井而得名。传说中，上古时舜为民耕于历山，曾在此井取水。舜井也叫舜泉，历史上名气很大，欧阳修，苏辙，元好问、曾巩等文学大名家都曾赋诗赞美。舜井街北起泉城路，南上黑虎泉西路，东连宽厚所街和西小王府街，西临刷津巷。街长240余米，宽约20米。历史上曾名“南门内大街”，“南门里大街”，后又分为“南门里大街”和“舜井街”，1980年济南市政府整顿门牌时，将“南门里大街”，“舜井街”统称为舜井街。

济南有句顺口溜，“买手机到舜井，到了舜井去南头……”舜井街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商业街，是江北最大的手机集散地。除了舜园内的立于元代至治三年(1323年)的迎祥宫碑和路西系着大粗铁链的舜井外，别无古物。在这方圆几百米之内，五个大卖场加上百家经营手机电器的商户坐落于此，行业涵盖了整机经销，零配件、电话卡手机维修、技术培训和快递、物流，销售网络辐射山东全境及河北、江苏，安徽甚至东北地区。

初到舜井街，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混乱。人行道上小摊林立，杂乱无章，灯光昏暗的卖场里面柜台密密麻麻，人声嘈杂。几乎每个角落都摆满了各色手机和配件。手提电话这种颇具技术含量的电子产品，在舜井街颇为简陋的卖场里如同农贸市场中萝卜、白菜一样大量交易。

表面混乱的舜井街其实是务实高效的。在这里一切都是为了销售，一切追求最低的成本和最大的产出。在舜井街有泺源、中升等一批规模庞大的手机配件卖场，里面的手机配件琳琅满目，种类齐全，每个柜台都是“专精一类”，有专门卖触摸屏的，也有售仅手机外壳、键盘和排线的。圈内有一个夸张的说法，“在舜井街跑一圈，一台手机就能组装齐了”，连入网标签，包装盒、专用塑料袋、说明书等“小零碎儿”都有专门卖家，只要是和手机相关的，只要有市场需求，在舜井街就一准会有人供货。

老张在舜井南头一家卖场中拥有两节柜台，他自己只经营其中的一节，把另外一节转租给别人。不要小看这节长度仅仅为1.2米的铝合金结构的玻璃柜台，月租金有时竟高达5000多块钱。生意好的时候每天的出货量从几十台到上百台不等，在老张的“黄金时代”最多时一个月曾经卖出去七八千台机器。按照每台2元到10元不等的毛利粗略估算，老张一个月能有两三万元的进项。在卖场的几十个档口，这个销量仅仅是中等偏下水平。

志军的生意做得比老张大不少。他在卖场一楼有两个柜台，但是他多半时间都待在三楼的写字间里。写字间面积只有五六平米，一个办公桌，一台电脑，一部传真机，招待客户的沙发和茶几把小屋子塞得满满当当。屋子里面没有陈列货物，也没有报价单或广告画。这里不接待散客，只有几个固定的渠道来取货。“下面柜台有两个从老家带来的孩子支应，我在上面主要是做一些批发生意。我们只做正规行货，那些做三码机，做水货的生意长久不了!”说这话时，老板台后面的志军的派头俨然就是个大老板。

每天清晨七点左右，上班的人流还没来得及填满舜井街，几部物流公司的箱式货车已经悄然而至，来取货的商户早就等在周围了。货车卸下的大纸箱和编织袋里装的大多是前一天晚上从深圳空运来的货物。经过简单的清点之后，商户们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将满满几车货物全部取走。在深圳出产或上市的新品手机的名称和报价在48小时内就能出现在舜井街的供货清单上，只需不到三天的时间，顾客就能在卖场柜台里面见到这款机型。九点钟，卖场准时开门，十多个小时前还躺在深圳的货物已经摆在济南舜井街的柜台里面供顾客挑选了。

舜井街商户们的午饭都是临时凑合一下，时间大多是下午一两点钟或者更晚些，有的忙起来甚至都来不及吃。即使下班后忙碌也并未结束。下午五点十分，卖场下班的铃声响起，但老张却还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顾客均已散去，正门已经关闭，老张和他的伙计们却开始了新轮的忙碌。他们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个厚纸箱，按照订单数量将～部部手机或配件放进去，然后用宽胶带封口粘牢。快递公司取货的伙计早早就拖着编织袋等在一旁。老主顾的运费都是按月结算的，由于长期的合作，他们早就牢记主家的货物发往何处，甚至不需要填写地址，只待简单称重，签单记帐后便匆匆拖着箱子赶往下一家。抬眼望去，整个卖场一片热火朝天，大多数商户都在发货：整机、配件，修好的，送修的……偌大的卖场里大家都埋头干活，没人顾得上说话，到处都是刺耳的撕扯胶带的声音。大约十二个小时以后，这些货物就会抵达四面八方的收货入手中。

入夜，在舜井街的夜市里，你可以发现很多熟悉的面孔。他们有的正在忙着贴膜或兜售挂绳等小物件，有的则开着电瓶灯向逛夜市的民工推销廉价的二手手机。没错，他们就是白天在路边摆摊的小贩。这些小贩白天黑夜的连轴转，甚至连晚饭都在摊位上凑合一顿，就图挣个辛苦钱。夜市往往要到深夜十一点前后才能散去，这时他们才会把全部家当装在三轮车或者自行车的木箱子里，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家睡觉。除非生意特别好，他们一般不会坚持到下半夜，因为第二天早上还要准时到街边出摊。

2008年3月19日，为了配合舜井街的拆迁改造工作，已持续经营了十几年的舜园商场切断了卖场内几十户商家的电源。伴随着舜井街的拆迁改造，几乎所有商户为自己将来的经营场所担忧。虽然很多新的卖场不仅设施完备而且租金低廉，但是让舜井街上的业户们无比眷恋的还是昔日舜井街旺盛的人气和长期经营所带来的完善的行业配套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