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有翠竹

郭克光

1985年,机关分我一处小院,院有空地。我问父亲种什么好?父亲说,栽竹。我欣然同意。我知道,父亲住的宅院就栽有翠竹。父亲爱站在翠竹前观赏,思索。父亲说,翠竹不但四季常青,能点缀环境的美,更主要的是它当风不曳,雪压不垂,雨洗更翠,宁折不弯,华挺影正,高风亮节,有忠魂贞骨的独特风格。父亲说后,深情地望我一眼,我深知父亲的含义。

我从父亲那儿移来翠竹,精心地栽在小院里,小院遂有生机。儿子得闲就给它注水施肥,整天呵护着它,翠竹长得碧绿茂盛,郁郁葱葱,甚是招人喜爱。

夏季清晨,我晨练回来,望着绚丽多彩的霞光,斜照在润湿滴翠的竹叶上,风吹影动,别有情致。我不禁拿起书坐在竹影里阅上一段,儿子见后,也拿起课本坐在我身旁,咿咿呀呀地读起来。早餐后,儿子上学,我、妻子各去上班。

夏日的天气变化莫测,常见阵阵狂风卷来团团乌云,团团乌云裹着阵阵暴雨,把翠竹笼罩起来。我担忧它承受不了这严峻的考验。然而,风雨过后,彩虹悬天,我的眼前一亮,翠竹仍是原本的翠竹,枝杆显得越发的碧青光滑,竹叶显得越发的翠绿壮观,因它经过暴风骤雨的洗礼,经过严峻的考验,更加成熟干练。

秋季的夜,凉爽寂静。妻子、儿子都已酣然入睡,不时发出梦呓。我静坐在窗前灯下,或看书或练笔,月光洒下来,婆娑的竹影挤过纱窗,隐隐约约地跌印在书桌上,斜映在洁白的墙壁上。风儿轻轻吹来,窗帘款款微拂,竹影绰绰蠕动,夜虫的丝丝吟鸣,婉转悦耳,不是梦幻,胜似梦幻,夜越发的深沉寂静。我站起身来,轻轻移步到院中的翠竹前,悦心地观赏着姿态婀娜、碧翠欲滴的翠竹,几多的羞涩、滋润、妩媚、浪漫。呼吸着那丝丝如兰的幽幽清香,如痴如醉。晚风吹拂,沙沙作响,像是对你含情脉脉,又如对你窃窃私语,说些什么,任你去想象,任你去憧憬......不临其境,怎能领略其中的乐趣!

一阵秋雨,添一丝秋寒。几阵秋雨过后,不经意间冬季来临,原来碧绿的树叶渐黄枯萎,随风飘落,化为腐朽,辗为尘土,而翠竹仍是青青翠翠,卓尔不群。飞雪降落,纷纷扬扬,大地白白茫茫,翠竹银装素裹,杆、枝、叶错落有致,傲然挺立。劲风吹来,倏然抖落枝叶上的雪絮,阳光洒下,悄然化脱枝杆上的残雪,露出的仍是一片郁郁葱葱、青青绿绿的翠竹那原本的面目,这怎能不让你对它肃然起敬!

唯有竹为君子伴,更无众卉许同栽。

我爱翠竹,就是爱它不屈不挠的精神,就是爱它高风亮节的风格,就是爱它笔挺影正的坚韧,就是爱它忠魂贞骨的品格。苏轼有言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使人俗。”诚哉斯言,感同身受!

随着城镇建设发展的需要,我原住的宅院规划成楼房用地,我心爱的翠竹也就无踪迹了。但翠竹的剪影在心里更加清晰鲜活了。我爱翠竹的愿望更加强烈了。每每去外地旅游,我总爱站在山坡上,贪婪地纵观那扎根于悬崖山砦上的棵棵翠竹,如痴如醉地观赏那蓬蓬松松、千姿百态、碧绿欲滴的竹海,久久不肯离去。此时,我总会想起郑板桥那首名诗: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爱翠竹,直到永远、永远!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