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贪厅长带坏一窝兵挖出窝案串案６５件８０人

朱晓华　梁　洪

2007年以来,广西壮族自治区检察机关在该区民政系统挖出以民政厅原厅长张廷登为首的贪污贿赂窝案串案65件80人。

办案检察官说,民政部门资金和权力集中,如果监督制约不到位,极易滋生腐败;“一把手”张廷登带头腐败,整个系统发生大面积“塌方”也就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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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部门管理着政府的一大摊社会事业,担负着扶困济贫、安抚民心的重任,在经济不断发展的今天,政府把越来越多的资金投入到民政事业中,然而有人却暗地里中饱私囊。2007年以来,广西壮族自治区检察机关在该区民政系统挖出以民政厅原厅长张廷登为首的贪污贿赂窝案串案65件80人,其中厅级干部2人、处级干部14人,涉案金额4000多万元。

1.群众举报线索牵出民政厅厅长

2007年初,广西壮族自治区检察院连续接到几封群众的举报信,反映自治区一些民政机构负责人和民政厅某些领导的经济问题。通过对举报线索进行梳理和分析,该院反贪局决定从举报信反映问题较多的民政厅及其所属单位购买土地、已建或在建工程情况以及福利彩票中心资金管理使用情况等几个方面着手进行调查。

办案检察官在对自治区民政厅机关后勤服务中心和广西社会福利服务中心的财务进行审查的过程中发现,民政厅几年前购买了位于南宁市青龙岗的110多亩土地用于集资建房,在支付给中介人宁某的1100多万元购地款中,有大量的款项是以白条形式出现的,且有100多万元的资金去向不明。他们还了解到,这块土地在民政厅购买前曾两次以起拍价流拍,而民政厅仍在起拍价的基础上,每亩增加3万元支付给宁某。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办案检察官决定对宁某进行立案侦查。宁某交代说,2003年8月至2004年9月,他分三次送给时任广西社会福利服务中心主任的梁某好处费25万元,还送了10万元给时任民政厅厅长的张廷登。

在审查广西福利彩票中心账目时,办案检察官发现,2002年3月该中心花了2158万余元从南宁市某经贸公司购买了一块面积2.2万余平方米的土地,价格偏高。对此,南宁市某经贸公司的法人代表黄某承认,在土地交易过程中,他送给时任民政厅机关后勤服务中心副主任的陈某70万元,给了中介人梁某40万元。随即,陈某和梁某被立案侦查。经审讯,陈某交代是时任民政厅机关后勤服务中心主任的黄某指使他所为。黄某被立案侦查后,承认了与陈某和民政厅原副厅长陆某共同收受贿赂的犯罪事实,还交代了为陈某提拔的事情,曾向张廷登行贿5万元的情况。

不久,对福利彩票印刷情况的调查也取得进展。据负责彩票投注单印刷的胡某、谷某夫妻交代,他们向福彩中心原主任何某、原书记杜某和民政厅原副厅长陆某行贿数十万元,向民政厅原厅长张廷登行贿40万元。

一系列犯罪证据直指张廷登,张廷登涉嫌腐败的情况逐步清晰起来。

2.数百万巨款存在亲戚家中

就在检察人员抓紧调查民政厅窝案串案时,一个富有戏剧性的事件让张廷登的腐败行为彻底曝光。

2008年2月28日晚,广西壮族自治区平果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来到该县马头镇巴造路韦某的住房,执行搜查任务,因为韦某的儿子涉嫌参与了一起故意伤害案。

民警在韦家发现了大量的名酒、名牌衣物、两个保险柜和一个铁皮柜。韦某只不过是水厂的一名普通工人,怎么有这么多的名酒和名牌衣物?民警觉得十分可疑,要求韦某打开保险柜检查,韦某说钥匙由妻子保管,妻子现在回老家了。可到了第二天,韦妻仍未回来,民警找来开锁师傅,打开保险柜、铁皮柜一看,里面是大量的现金、贵重首饰、手表及房产资料等。经清点,共有现金人民币547万元、美元5.7万元、港币1万元,户名为“张廷登”的美元存折一本,及首饰、名牌手表40余件,还有3套房地产资料。

看到这一切,韦某也惊得目瞪口呆,不明白柜子里怎会有这么多钱物。面对民警的调查,韦某说:“这是我一个亲戚的,他叫张廷登,是自治区民政厅厅长。”

韦某回忆说,2006年6月,张廷登来家里看望姐姐时,看到了一个铁皮柜,问他装什么贵重物品,他说装些衣物和房产资料。3个月后的一天,张廷登再次来到他家,说有些东西想放在他的铁皮柜里。韦某便腾空了铁皮柜,并帮张廷登从车上搬出来一些箱子和用纸包得结结实实的东西。此后至2007年11月,张廷登又来过几次,每次都拉来一些箱子和一些酒及其他物品。有一次,韦某好奇地问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张廷登说是一些过去的书刊资料。铁皮柜塞满后,张廷登就自己搬来了两个保险柜。张廷登在存放东西时,从不叫他帮忙。

接到公安机关的通报,广西壮族自治区检察院反贪局领导立即带领办案组赶赴平果县,着手调查张廷登的巨额财产问题。

3.企图动用各种关系逃避法律追究

2008年2月29日下午,去北京开会的张廷登回到了南宁。他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亲戚打来的电话,告知他放在平果县外甥家的几百万元现金和大量贵重物品已被公安局发现。张廷登被这个消息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完了。然而,他不愿就此坐以待毙,自认为赶快活动,也许能把事情瞒住。

其实早在2007年上半年,宁某被检察机关立案侦查后,张廷登就预感到火迟早要烧到他身上,便加快了对非法巨额财产进行转移的行动。在匿藏赃款的同时,张廷登在工作上表现出高昂的姿态。特别是广西发生了百年罕见的冰灾后,他认为这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他放弃了休息,夜以继日地扑在抗冻救灾工作上,而且特别愿意让电视台拍摄他奔走于灾区的场面,让报纸频频报道他组织指挥赈灾的事迹。他要让上级领导看到,他是一个优秀的干部,一个心系群众、任劳任怨的领导,想以此博得上级领导日后对他的爱惜和宽待。

张廷登动用各种关系想摆平这件事,然而检察院的行动比他快了一步。2008年3月2日,自治区检察院反贪局干警出现在张廷登的办公室。已有心理准备的张廷登如实交代了自己历任田阳县委书记、合浦县委书记、自治区民政厅厅长等职务期间,多次收受他人贿赂的犯罪事实。

今年6月11日,张廷登被崇左市中级法院一审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没收赃款459万元人民币和1.5万美元,以及劳力士、欧米茄手表各一块。

4.升迁路上与包工头结成利益联盟

1989年,有着大学文凭的张廷登当上了原百色地区农业局副局长。此后,他先后任西林县委副书记,田阳县委副书记、县长,田阳县委书记,防城港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合浦县委书记,北海市委副书记,2003年4月起任广西壮族自治区民政厅厅长。

仕途的一路升迁并不代表着一个人思想的不断进步。他走上领导岗位后,很快与一帮老板、包工头打成一片。与他交情较好的包工头有吕某莫某、梁某、李某、林某、陈某、叶某等人。来来往往中,他与这些人结成了利益联盟。

1993年下半年,吕某在田阳县承包建设某企业扩建工程,张廷登也是刚就任田阳县县长。一天,张廷登到这家企业施工工地检查,两人认识了。吕某正为工程资金的事犯愁,决定向张廷登求助。在收下吕某送给的5万元后,张廷登给有关部门打招呼,吕某很快就从银行得到了贷款。

第一次送钱给张廷登,难题就迎刃而解,吕某从此逢年过节总是提着钱去张廷登家拜访,两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好。张廷登后来离开了田阳,辗转防城港、北海,再到自治区民政厅,仍一直和吕某保持着密切来往。2000年9月,张廷登调任合浦县委书记,第二年吕某便在合浦承包了一段海堤土方工程;2003年,张廷登就任自治区民政厅长,次年吕某便得到了民政厅下属单位的几项基建工程。作为回报,十多年来吕某共送给张廷登40多万元。

其他包工头与张廷登的“友谊”和吕某的情况大同小异。有求于张廷登的包工头们没有哪个不给他送钱的。如莫某送了108万元人民币和1万美元、梁某送了85万元、李某送了44万元、林某送了15万元、陈某送了12.5万元、叶某送了15万元。

职位越升越高,张廷登身上产生的引力自然也就越来越大,民政厅内部人和关系人,还有许多远方的老板也通过朋友的牵线找上门来。对这些新朋友,只要有回报,张廷登也是能“帮”就帮。

张廷登任民政厅厅长不久,个体老板林某经人介绍与张廷登认识了,之后张廷登为他与广西烈士陵园合作开发公墓项目的审批手续提供帮助,林某两次送给张廷登共15万元。

谷某是民政厅原副厅长陆某的小姨子,她丈夫胡某从2000年以来一直与蒋某合伙承包着福利彩票印刷业务。2006年初,胡某听说民政厅打算对福彩投注单印刷业务进行重新招标,可此时陆某已退休,为了保住这块“肥肉”,只有找张廷登说情。于是由谷某出面,送给张廷登一块价值2万多港币的劳力士手表。见张廷登迟迟没有表态,谷某只好不断地塞钱给他。至张廷登案发,胡某、谷某共送给张廷登40多万元。

5.民政系统易发腐败主要集中在三个环节

除张廷登案外,从2007年以来,广西壮族自治区检察院从群众举报线索入手,经过深挖细查,查处了自治区民政厅社会福利服务原中心主任梁某受贿案、民政厅后勤服务中心原正副主任黄某和陈某受贿案、民政厅原副厅长陆某受贿案、广西福利彩票中心原主任何某和书记杜某受贿案,还查出了民政厅救灾处原处长龙某和军转安置办原主任叶某利用主办审查、计划向下拨款的职务便利,索取回扣的问题。各市检察院也查出了多起当地民政干部贪污、挪用救灾和五保户、军烈属等救济款的问题。截至目前,共在民政系统立查职务犯罪案件65件80人。

一个系统发生如此大范围、人数众多的职务犯罪案件,令人心痛,这是参加办案的检察官的共同感受。“民政系统腐败窝案串案主要集中在三个环节:一是民政厅机关和二级机构及部分市、县民政局购地、基建方面;二是福利彩票中心投注及押金管理、投注单印刷等方面;三是下拨专项经费、从事公墓建设、低保、救灾、救助、复退军人和离退休干部安置等社会福利资金管理方面。”办案检察官介绍说。

作为一厅之长的张廷登,又是怎样看待他自身的问题呢?在接受检察机关调查时,张廷登痛悔地说:“走上领导岗位后,我的思想没有改造好,党纪国法意识淡漠,存在金钱至上的腐朽思想,犯了拜金主义错误,收受他人贿赂,数额巨大。我的违法犯罪行为给国家、给党、给社会、给我的家人带来很大伤害,给国家造成很大损失。”身陷囹圄的张廷登还感慨地对办案人员说:“过去我在台上也不断地讲反腐败,可直到进了看守所才感到反腐败的重要性。”相信张廷登此时的忏悔是真诚的,只是醒悟晚了一步。一名厅级干部因放松自律,缺乏自省,利令智昏,终于蜕变为阶下囚。

民政部门管着政府的一大摊社会事业,其重要性可想而知。一位办案检察官分析说:“民政部门的工作涉及的社会面多,掌管着大量民政福利资金的使用和各项民政福利项目的审批,是一个资金和权力集中的国家行政机关,如果管理不善、监督不到位,缺乏制度的制约,极容易滋生以权谋私、权钱交易、侵吞公款的贪污贿赂犯罪行为。在张廷登上任前,广西壮族自治区民政厅内已出现职务犯罪现象,张廷登作为一厅之长上任后,不但不进行整治,还参与到收受贿赂的违法犯罪活动中。上梁不正下梁歪,不仅他自己逐步走向了深渊,更助长了民政系统的腐败行为,酿成了大面积的窝案串案。这种现象、这个教训值得深思!”

(稿件来源:《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