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雨　歌

缘分真是世上最玄的一个词，金建国相信这个，不然，他和陈浪不会有那么美丽的邂逅。金建国到姨夫家探亲，经过一个工厂时，一位长相清纯的女孩儿微笑着与他擦肩而过。那一刻，金建国被爱神的箭射中了。他壮着胆子跟着漂亮女孩儿走进工厂。女孩儿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中，发现了跟在后面一脸羞涩的金建国，倏地脸红了，跑到门后躲起来，好一会儿才偷偷探出头来。那模样，金建国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姨夫告诉他，女孩儿叫陈浪，是聋哑人，要不然这么漂亮的姑娘早出嫁了。金建国怅然若失地回去了，他想忘掉陈浪，可陈浪的面容总在他眼前晃。最终，他决定追求陈浪。

好友们听后一百个反对：“你们结婚后如何沟通?没有交流，你们的婚姻会长久吗?”金建国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我可以学手语，爱情有时是不需要语言的。”他给陈浪发了一条滚烫的含情脉脉的短诗：“如果你是一朵千年的睡莲／那么／我愿是一潭幽静的湖水／为你静穆一生／而在百年后的某个月夜／你肯为我绽放一朵粉色的温柔么?”很快陈浪回短信了：“我们的事，要看我爸爸同不同意。”金建国欣喜若狂，第二天就赶去让姨夫陪他去跟陈浪的爸爸正式提亲。

天上掉下个“乘龙快婿”，陈爸爸有惊喜更有疑惑：“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就看上咱家的聋哑女了?”金建国坦诚地说：“陈浪不会说话，我已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我爱她，愿一生与她用手语交流。”陈爸爸思考良久，点头答应他们先交往。

有情人最终还是成为了眷属，新婚之夜，多愁善感的陈浪感叹自己不会说话。金建国百般安慰，用手指指自己，然后左手伸出大拇指，又平伸着右手，用手掌在左手大拇指上划过，再指着陈浪。这是“我爱你”的手语。陈浪钻进金建国的怀里破涕而笑，打着手语对金建国说：“我听到了，我听到你说‘我爱你了……”金建国万分爱怜地将妻子紧紧搂到怀里，亲了又亲。金建国突发奇想：既然陈浪可以教我手语，我能不能教她学会发音呢?如果她能说出“我爱你”这3个字来，那该是多么美妙呀。

金建国想到就立刻去做，只要有时间他就叫陈浪看着他的口型学发音。一开始，陈浪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金建国不灰心，他将教陈浪学发音当成了两人的娱乐活动。他跟陈浪约定：每次陈浪学说话对准了口型。就亲吻她一下作为奖励。陈浪很喜欢这个“游戏”，学说话的劲头很大。一段时间后金建国惊喜地发现，一些字的发音口型陈浪对得很准了。

2008年正月初八是情人节。金建国买了红玫瑰和巧克力送给妻子。这是陈浪第一次知道情人节这个概念，她把玫瑰花捧在怀里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插进了花瓶。晚上，朋友叫金建国去玩牌，陈浪打着手势不让金建国去，金建国觉得陈浪在耍小孩子脾气，没怎么理会，打开房门准备离开。就在金建国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不”。这是谁发出的声音?金建国转过身，客厅里除了他就只有陈浪。他像盯着外星人一样看着妻子，一边打着手语一边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陈浪：“你刚才说什么了?”

陈浪一脸茫然地望着金建国。金建国大声喊道：“你用嘴再说一遍‘不。”

“不!”这一次，金建国看到、听到这个声音是从陈浪嘴里发出来的。尽管这个“不”字发音没有正常人那样清楚，但真真切切。

金建国激动得冲过去将妻子抱起来，疯狂地旋转：“我老婆会说话了!”

这时金建国又想起一件事。除夕晚上，陈浪睡不着觉，打手语告诉他：外面鞭炮声太吵了，睡不着。当时他对陈浪的话没太注意，现在想起来，那不正意味着妻子能听到声音吗?

金建国带陈浪到医院做全面检查。结果显示，陈浪的耳膜和听觉通路竟然是完好的，遗憾的是内耳毛细胞严重受损，导致左耳全聋，右耳只残余部分听力。

专家说，由于他不厌其烦地跟陈浪说话，大大地刺激了陈浪的发音系统。情人节晚上，陈浪因为极不愿他外出，身体产生应激反应，就“逼”出了话来。可以说，陈浪能说话，完全是金建国平日里语言引导的结果。只要陈浪配上最好的助听器，加以训练，虽不能完全恢复语言能力，但至少可以与人交流。专家的分析给了金建国莫大的信心，他马上开始对妻子进行语言训练，先从“一、二、三、四……”等简单的数字开始。

教的时候，金建国总是尽量张大嘴，大声喊数十遍，每教完一个字，他的腮帮子都酸痛得不得了。他对陈浪说：“我以前老说我爱你，你从来没跟我说过。等你也会讲话了，我就罚你说1万遍我爱你，每天说10遍，算是补偿给我的。”陈浪不说话。只是一直望着他。

2008年9月5日晚上，金建国又像往常一样教陈浪说话，突然，陈浪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爱你。”

愣了片刻，金建国把妻子紧紧抱在怀里，泪如雨下。尽管在陈浪口中，这句话不像常人发音那么准确，但对于金建国来说，这就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他知道，陈浪从此可以告别无声世界了，而他们的爱情虽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有了这句“我爱你”，他相信，没有什么是走不过去的。

(况立洁摘自《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