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象奔驰的地方

伊蒙红木（佤族）

“山里的银象奔驰,河里的金沙流淌”,有着这样美丽传说的地方就是南滚河和南依河母亲一样的家园。在很早的时候,被称为“戛拉”或“洋戛拉”的英帝国就对我的家乡沧源丰富的矿产资源垂涎三尺,为了开采矿石,戛拉用尽办法,潜入我境勘矿,用财物对佤族部落王进行利诱,但他们的糖衣炮弹没能掩盖蛇蝎心肠,最终被佤族部落王拒之门外。一九三四年一月,戛拉开矿队二千余人强行进抵班洪沪房,并在护板、个帕谷、炉房等沿途驻屯士兵,动用武力强行占领炉房、金厂坝、户算等地,并武装占领茂隆银厂。为了抵御戛拉的进犯,保护矿山,班洪部落总王胡玉山下令通告十七部落王到班洪聚议抗英保土对策和措施。十七部落王在班洪镖牛歃血为盟,誓死保卫家园:头可落地,国土决不落入英帝国之手!并铿锵表示:“一定要把戛拉赶出佤山,追过滚弄江,到江边洗刀!”二月,震惊中外的班洪抗英运动在群山巍峨、岭峻峰险的佤山腹地拉开帷幕,以班洪王胡玉山为总指挥,刘国用为参谋长,班洪胡忠汉、胡玉芳、胡忠才、胡忠义、高耀星,班老胡玉禄、锡弄散勐、保卫国、胡玉堂等民族上层人士为指挥头目,率领千余名佤族士兵英勇抗击英兵。

这里,古称葫芦王地,江山如画,丰茂的林地终年碧绿常青,甘洌的清泉日夜流淌,滋养着野象、野牛、孟加拉虎、麂子、马鹿、孔雀、白鹇等走兽飞禽,出产象牙、鹿茸、砂仁、紫梗等山珍,雄伟壮丽的山峰蕴藏金、银、铜、铁、锡、硫等矿;边地上的阿佤人民生活朴野,民风淳朴,人民善良,喜歌好舞。但是,一切美好的宁静,在戛拉的炮火中被鲜血染红。弩箭、大刀、长矛在赤足的阿佤人手中从狩猎、生活工具摇身变成保卫国土的武器。

河是祖国的血脉,山是祖国的脊梁,人民是祖国的心脏。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关于两条河流、一座山的战斗和一群英勇的人们,一直是佤族人民永世讲不够的故事,那就是南依河、南滚河战斗和龙头山战斗以及在战斗中奋勇杀敌的人们。戛拉从芒相(今属缅甸)出动近五百人,带上机枪和大炮向班老进攻,班老战役指挥头目保卫国率三百多佤族武装进行阻击,双方在南依河畔展开激烈的殊死搏斗。洋枪大炮的坚牙利爪刺痛了温情的南依河,昔日清幽的河流翻腾着浑浊的浪花,愤怒地奔流。痛心的阿佤人怀着满腔的仇恨,在南依河畔坚守阵地,浴血奋战整整四天,双方不分胜负。戛拉见机枪大炮难以战胜便心生计谋,佯装转移攻打新寨,从未打过仗的阿佤人信以为真,留下一百多人坚守南依河,其余的赶赴新寨。不料戛拉加强兵力,调来火炮突袭猛攻,佤族武装被迫后退,接着,戛拉发射燃烧弹,班老陷入火海,保卫国被迫撤兵营救寨民。戛拉终于越过南依河,进占班老寨,接着残暴地烧毁十个寨子。山河呜咽,天空变色,但我们的山脊没有倒下,佤族武装坚持打游击阻击戛拉,并用牛皮、芭蕉修建防御工事。在战斗中,佤族优秀的女儿叶南带领妇女儿童送水送饭送火药支援前方,寨民敲打芒锣,震慑敌人,鼓舞士气。

班老被戛拉占领后,佤族武装曾带领群众退居龙头山,但是原始的武器装备终究抵挡不住洋枪洋炮,他们被迫离开龙头山,戛拉在龙头山盘踞,建筑防御工事,但是英勇的人们一定夺回失去的土地。面对炮火先进、猛烈、人数多于自己、戒备森严的敌人,保卫国集中大家的智慧决定智取,用火烧龙头山的办法消灭敌人。他派遣妇女和少年儿童以卖蔬菜水果为掩护,偷偷侦察敌情。之后安排妇女每天到森林边割草叶堆放在龙头山的四周,戛拉哨兵以为佤民割草喂牛盖房子,并未留意,几天后草叶干枯,不料下了些雨淋湿了草叶,保卫国再次安排妇女以蔬菜水果换取戛拉的汽油。万事俱备。深夜,戛拉进入梦乡时,佤族武装运用火烧山围歼野兽的传统方法烧了龙头山,佤族勇士用大刀、弩箭、火药枪射杀被烟雾笼罩的敌人,敌人鬼哭狼嚎,抱头逃窜,有的被烧伤,有的横尸山头,龙头山终于回到亲人的怀抱。保卫国料到敌人势必渡南滚河逃往芒相,便与胡玉堂策划,联合其他佤族部落武装在南滚河边伏击敌人。真如他所料的,戛拉高级指挥官依•毕阿和数百名逃兵横渡南滚河,四面伏击的佤族兵士猛烈射击,戛拉的污血染红南滚河,依•毕阿身中数箭,当日回到金厂坝不久就一命呜呼。南滚河战斗,佤族武装一兵一卒毫发无损,共歼敌六十多人。

之后的歼敌战役,班老、班洪武装协力抗敌,又得到“西南边防民众义勇军”的支持,以及全国各民族的支持,阿佤人民终于把英国侵略者赶出国门,收复失地。大刀长矛、牛皮芭蕉防御工事出奇战胜洋枪洋炮、钢筋水泥防御工事,令世界人民震惊、叹服。

壮哉,我的民族!在这块银象奔驰,金沙流淌的地方,他们创造了中国近代史上抵御外敌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奇迹。粉碎了英帝国企图通过我国最西南大门把云南变为其殖民地的美梦。

南依河和南滚河在龙头山下亲密交汇,奔腾不息,日夜谱写英雄的战歌,歌唱英勇的人民,流淌着爱国的心曲。你听,动人的水流声似乎在不停重唱:“……吾(佧)佤山,虽地瘠民贫,亦有数千里之地,数十万之民,居天然之险,恃果敢之勇,宁血流成河,断不做英帝国之奴隶,即剩一枪一弩一银一妇一孺,头颅可碎,此心不渝;而心而后,本自觉自卫精神,置之死地以求生,恃强野横,毫不畏惧……”这是十七部落王联名的《告祖国同胞书》,掷地有声,震撼河山。

时光匆匆流逝,昔日的战场已消失了烟火和呐喊,站满的是粗壮橡胶树。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安居乐业,辛勤而幸福地发展橡胶、木薯等热带经济作物,编织小康蓝图。但是多情的南依河,记住了那段历史,日夜抒发着母亲护佑孩子的情怀。站在南依河畔,除对我族反帝爱国,奋起自卫的历史深挚缅怀,就是对战斗英烈无限崇敬。于是写下最拙笨的诗:

清清南依河/我亲亲的河流/在我的家门前轻轻流淌/悠悠绵绵的情思/拉起一道长长的国门/对岸是缅甸/这岸是我的祖国/亲亲南依河/我清清的河流/从富含矿藏的大山之腹/流淌母亲乳汁的清香/岸上她的儿女/用她的乳汁洗亮眼睛/亲亲南依河/流淌金子的河/镰刀刈银苗的传说/在这里流传/大刀长矛抗击洋枪洋炮的伟大壮举/在这里竖起中国人民的尊严/中国近代史上以弱胜强的壮丽诗篇/在河畔一蹴而就/清清南依河/龙的河流/岸上黝黑的阿佤人牵着母亲的手/把故事写进一九三四年的抗英历史/亲亲南依河/阿妈阿爸连接起的长包头/把祖国严严包在阿佤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