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汉收养１３个流浪儿，把“朽木”雕成“器”

衣向东

怜爱,给13个流浪儿一个家

现为烟台吉福餐饮有限公司董事长的孙吉福,原来是烟台地毯工业总公司一名职工。1993年下岗后,他在市区开了一家小羊肉馆,维持一家的生计。

一天晚上客人散尽后,孙吉福在关店门时发现屋檐下睡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上前弄醒地上的人,说:“怎么堵着门口了?睡到别处去吧!”

从破毯子里拱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孙吉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少年。当时已经11月了,夜里很冷,睡在地上很可能冻出病来。出于同情,他开口问道:“你多大了?家是哪里的?”

少年说自己17岁了,记不清家是哪里的。原来,他10岁的时候,父亲死了,母亲丢下他嫁人了,他便开始了流浪生活。孙吉福叹了口气,对少年说:“你睡到屋里去吧,外面太冷了。”

听到孙吉福的话,少年愣住了。这么多年的流浪生活,他接受的大都是白眼和呵斥,人们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怎么会有人让他进屋睡觉呢?

孙吉福大声说:“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你要是愿意,以后就在我饭店里干点杂活,我管你吃住,每月给你100元。”

少年瞪大眼睛说:“你骗人吧?我才不信你的话!”孙吉福哭笑不得:“我骗你干啥?”

当天晚上,孙吉福烧了一大锅开水,让少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这个流浪少年,终于有了一个新家,成为孙吉福儿子们中的“老大”。

收养老大后不久,孙吉福在菜市场遇到了15岁的“老二”。两个月后,他又在汽车站遇到了8岁的“老三”。

妻子孙玲虽然性格温顺,但在收养老三的时候,她跟孙吉福争吵起来。最后还是孙吉福的母亲从中调解说:“已经领回家了,就收养了吧!这可是最后一个了,外面流浪的孩子多着呢,咱们家收养不过来呀!”

孙吉福也提醒自己,不能再收留流浪儿了,一家小羊肉馆养不活这么多孩子。可每次在外面遇到可怜的流浪儿,他总是心软,欲罢不能。直到1997年元月,他收养了最后一个孩子“十三”。

对于一个下岗职工来说,凭借一家小羊肉馆,要让这么多孩子吃饱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买到便宜的羊肉,大冬天孙吉福骑着摩托车,跑到上百公里外的莱阳进货。有一天下大雪,孙吉福带着百多公斤羊肉回家,由于路太滑,连人带车摔到路边的沟里。黄昏时分,满脸是血的孙吉福出现在孩子们眼前,他们围着孙吉福一个劲儿喊:“爹,您咋啦?爹,您没事吧?”孙吉福听着孩子们一声声叫着“爹”,心里暖暖的,泪水涌出了眼眶:“我当时就想,为了这些孩子,受再多的苦也心甘情愿。”

但是仅凭吃苦耐劳是不够的,羊肉馆惨淡经营,孙吉福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就在孙吉福“山穷水尽”的时候,一天他去一家饭店办事,正巧遇到有人给饭店送花草,有一盆植物竟然值500元。孙吉福心里想,什么植物这么贵?他向大堂经理打听,才知道这盆绿色植物叫“巴西木”,是从广州运来的。

孙吉福第二天就去了广州,几经周折找到广州最大的一个花圃基地,一问那里的巴西木价格,也就百元左右。他仿佛突然看到一座“金山”立在面前。

孙吉福贩运了一车巴西木回烟台,很快就销光了。后来他又在烟台郊区办起了花卉基地,自己培育苗圃,批发和出租花草,一年就挣了50多万元,终于可以不愁儿子们的生计了。几年后,孙吉福完成了资本积累,此时烟台的花卉市场已经饱和了。他毅然放弃花卉基地,盖起一座酒店,重新干起餐饮的老本行。

管教,“苦肉计”

驯服顽烈儿子

流浪儿大都有偷盗的习惯。孙吉福为了改掉儿子们的坏习惯,平时对他们的要求非常严格。他总是对儿子们说:“有爹吃的,就有你们吃的。别人的东西我们不羡慕,再穷都要有骨气!”

但是多年养成的坏习惯,不是一两天就能改掉的。有一次,老八偷了一位客人的钱包,孙吉福忍不住打了他一顿。没想到,老八挨打后离家出走,跟几个逃学的孩子在烟台码头混上了一艘开往大连的货船。孙吉福着急得一夜没睡。第二天,通过当地派出所,孙吉福打听到老八的去向,他背上干粮就去大连寻人。

在大连,孙吉福白天在街道上打探老八的消息,晚上就找一个角落过夜,也过上了流浪生活。直到几个月后的一个下雪天,孙吉福才在火车站找着了老八。那一刻,孙吉福紧紧抱住老八:“老八,我可找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老八也激动地抱着爹大哭。

有了这次教训,孙吉福管教孩子的方式有了改变。儿子们晚上睡在饭店旁租赁的两间空房子里,孙吉福把自己的铺盖搬进去,跟儿子们一起睡地铺。孙吉福跟儿子们睡了5年地铺,儿子们近距离了解了养父的艰难,跟孙吉福建立了胜过亲生父子的感情。

看着儿子们齐刷刷地长起来,孙吉福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儿子们长大了,可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担忧的是,这些长了力气的小伙子,一个个脾气刚烈,很难驯服。

有一次,十几个社会闲杂人员在饭店酒后闹事,跟最小的儿子十三打架。哥哥们操起木棍追赶到那些人聚集的地方,一场群殴轰轰烈烈上演,当地派出所出动两辆警车才把他们制止住。

由于那些闲杂人员平时就横行霸道,这次又是他们到酒店滋事,派出所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对孙吉福的儿子们作出严厉的处罚,只是让他们支付对方的医疗费用。

孙吉福找到派出所所长说:“你这样处理不行。”所长愣住了:“怎么不行?我是秉公办事。”孙吉福平静地说:“你要把我拘留起来。”所长更吃惊了:“我凭什么拘留你?就算拘留也要拘留你的儿子们。”孙吉福说:“你拘留他们不管用,你拘留我才有效果。”孙吉福把自己的想法跟所长说了,他要用这个事来教育儿子们。

于是所长配合孙吉福,演了一场苦肉计,把孙吉福装进警车带走了。儿子们都不理解,冲所长叫嚷:“我们打架,凭什么抓我爹?”孙吉福气愤地呵斥儿子们说:“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你们的爹,是我没有教育好你们!”

孙吉福被派出所藏了半个月,他故意不刮胡子不洗脸,弄得不像人样。半个月后,当胡子拉碴的孙吉福走出看守所大门时,儿子们一个个围着他哭了:“爹,我们错了,让你受苦了!”

孙吉福说:“我把你们拉扯大,不是让你们给我丢脸的,是让你们给我争光的,你们真是条好汉,就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

感恩,野草长成大树

还你爱的绿荫

2009年“五一”期间,老八订婚了。在这之前,孙吉福收养的13个儿子中,已经有6个儿子结婚成家。

5年前,老大结婚那天,孙吉福高兴得喝多了,被送到医院打吊针。老大和新娘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急忙去医院看望父亲。孙玲说:“你们不进洞房,跑医院来干什么?”老大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陪爹了。还有,从今天开始,我和弟弟们就不叫你大姨了。”

孙玲正吃惊时,老大和新娘恭恭敬敬地给孙玲鞠躬:“妈——”紧接着,老大身后的弟弟们也七嘴八舌叫起了“妈”。孙吉福和妻子被儿子们感动得哭了。

原来,收养老大时,孙玲没让老大叫她“妈”,只让叫“大姨”。“我当时才26岁,只比孩子大9岁,哪好意思答应啊!”孙玲说。

2002年,孙吉福把餐饮有限公司的股份平均分给了13个养子,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另外注册了一家公司。他对13个儿子说,餐饮集团就是你们13个兄弟的,我等到你们最后一个人结婚了,就不再管公司里的事情了。

现在,孙吉福和妻子每天都生活在暖暖的爱意中。今年“母亲节”,老九特意挑了一对玉镯送给孙玲。当年老九把孙玲结婚时的一只手镯偷出去,换了5元零嘴吃了。孙玲知道后,没敢告诉孙吉福,至今孙吉福也不知道这件事。

老九说:“没有我爹我妈,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就算能,也一定是在监狱里。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爹妈的恩情……”

(吴宝河、冯兴方荐自《家庭》2008年第8期 原标题为《收养十三个流浪儿,下岗父亲打拼出一个餐饮集团》本刊有删节图: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