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堇文羽
你不用再告诉我你有多么的爱他,我已经记得并且能背诵了。你也不要说从此你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因为我比你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东方朔
我真的很爱这个人,真的。原谅我开篇就这样俗套的表达自己,这样会让整个故事庸俗不堪,谁都知道谁先说爱谁就输了。我懂,可是我不能不说,我宁愿输掉自己,也不要输掉我和他之间那段艰难苦涩,或者异常美丽的爱情。
东方朔,他注定会长成为我心底最亮的那粒朱砂,于是我看着他焦急的眼,轻轻闭上眼睛。
元狩4年,我还是混在军营里一名不起眼的小兵。整日和那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我几乎快要忘记自己的性别了,除了不能同上茅厕同时沐浴,他们做的我一样都没落下。早晨起来操练,跑步半个时辰之后是骑射,骑射之后是对阵厮杀,起初的几个月每天下来我简直生不如死,如果不是心底那股强大的意念,我想我早就倒在行军的某段路途上了。
这是霍家军的第几次战役?他们跟我说过,我忘记了。最初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找,我离家三年的夫君。是的他已经离开我三年了,走的那天正是新婚,我说过要等他的那些誓言在三年的点滴岁月中,基本消耗殆尽了。我快要忘了他的脸。可这是不可以的,母亲告诉我,女子要永世忠于自己的丈夫,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所以我来到军营寻他,就此展开了一段漫长且诡异的人生。
抱歉你看我这段文字一定很累吧,是的我也很累。我终究只是个女子,原本可以在家缝缝补补了却残生的,真的不想每晚对着月亮像这般煽情的来怀念家乡。可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可能半途而废,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才好。
你告诉我该如何继续才好?
“阿苏,你还在磨蹭什么,早练了!”
“早恋?去死!”我嘀咕着翻身下床,“啊好痛啊!”几乎每天早晨我都会发出这样一声哀怨的呼喊,于是磨磨蹭蹭爬起来,帐篷外远处的他们已经开始操练了。
“仍然不太习惯吗?”是那个温和的声音,我不想抬头,因为我怕一抬头我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呆在这儿了。
“没,马上去操练。”
“就要到匈奴了,阿苏,你要小心。”他递给我毛巾然后往回走,许是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或者,他其实并无他意的。平常待我好大抵也因知道我是女子,不忍我在军中受苦。
“先生,您答应的,帮我找的那个人?”
“放心,正在帮你找。他是叫,阿浩?”
我回头看他时他背对着我,声音懒懒的,像这日早晨黯淡的天空。远处他们已经在练骑射了,叫我的大刘时不时往这边望着,因为有先生在他本来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阿浩,好久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我都快忘记有这个人存在了,我真是没心没肺啊!
“以为你不是那种会为一个男人义无反顾耗尽一生的女子,你在操练场上,没有人看出你会是个苦苦等待自己良人的女人……”他已经走远了,他的白衣在昏黄的天空里异常耀眼,发随着风轻轻舞动,我看得有些痴。怎么会,遇上这样的神话人物?
初 役
终于到了最艰难的时候,横穿沙漠对我来说无疑是折磨,不管我怎样强撑,缺水的难熬仍然持续膨胀着。
“马上要开始第一战了,你的精神越来越不好。”
我发誓我不想见到他的,尤其现在这样倒霉的时候。他一身白衣一脸淡定,可我不是他,我做不到即使身处逆境仍然可以云淡风清,我瞪他一眼,他递过来一个水袋。
“你,哪里来的水?”
“我的没喝。”
我承认我很不厚道,接过打开来喝了一口又递还给他。“没水很麻烦的,你自己多留点儿。”
“先生,将军有请!”
有人来找,低头向他行礼,又斜睨了我一眼。我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先生都不介意我还别扭什么。
“我没事,你要喝水再来找我。”这句话很轻,经过我时他伸手轻轻握了握我的手,他的掌心很温暖,这是我余下的日子里一直回忆的一个画面。一个时辰后集结号吹响,我甩了甩胳膊迅速站起,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发觉自己竟然在笑。
骠骑将军霍去病一身戎装,可是我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只能看见他身后飘然而立的那一袭白,在大漠的昏黄里它那么耀眼。将军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可是突然就被身旁的大刘碰了下,他已经站出列了,我迅速跟他过去,“怎么?”
“将军要我们这一队去探路,你小子发什么愣?”
“呃,听不太清。”我也迅速低头行礼,随着大家小跑步离开,今晚是我第一次出战呢,我的心情有些特别。
在营帐里一再整理自己的盔甲,说不紧张是假,我不禁又想起那身白衣那个男子温柔的笑脸,我需要一个人的安慰和鼓励,可是他没有来。一直到我们出发,我没有再见到他。
夜里的沙漠很黑,大刘一直紧跟在我身后,我手上的长矛实在碍事,他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拿着。”
“什么?”我接过,竟然是一把剑。顺手丢掉长矛,有剑方便多了。
“东方先生要我交给你的,说是比较适合你。”他已经凑近我的耳朵,“奇怪我怎么感觉这剑像是女子用的,不过你这么娇小,他的确考虑周到。”
远处已经能看到点点星火,越往近走星火越盛,果然,那里是敌营。
“小子,跟紧点,别落下了!”
他已经跑到我前面去了,呸!我吐了口唾沫紧跑两步,砰!撞上了某个人的背。“怎么回事?”
“营哨非常的严密,几乎插不进去。”
“你是说,我们还要走近去看?”
“废话!来都来了顺便再看点什么呗!”好吧,站我另一边的这个先遣分队的小队长实在让人想擦汗,他以为这是在逛街?于是我轻轻往前踏出一步,两步,呃,好像做贼。
“谁?”我突然转身,是的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朝前跑了,可是刚刚我明明感觉后面有人的,当我转身却什么都没有。我的背脊开始冒冷汗,“别往前走了!”我轻呼,“我感觉后面有人。”
“什么?”
大家立时紧张起来,慌忙往我身后撤退,瞬间前面又没人了,我看着前方,随后惊恐地瞪大眼睛。一瞬间周围的火把亮了起来,是的,恭喜,我们被包围了。
几十个人迅速围成圆一致对外,大刘就在我的身边,奇怪他怎么老在我身边的?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一条路,冲出去。”我低语,周围人点头附和。
“阿苏,第一次上阵杀敌,剑要拿稳,不能迟疑。”
我转头,大刘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可是我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就都冲了出去,是,谁抢先机谁就赢。我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先生,你给我的这把剑它似乎不听我的使唤,该怎么用它才好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笨蛋阿苏,愣在那里做什么,这里是战场!”大刘冲我吼,我看到两个匈奴人举着大刀向我冲来,好混乱啊到处都是惨叫声和红色的液体,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他们人多势众,我胆战心惊。
扑!其中一个匈奴人口吐鲜血倒在我面前,大刘挥着刀冲过来猛拍我的脑袋,“你在想什么,快点挥剑!”说完又是一刀结果了另外一边的一个,鲜血直接喷了我一脸一身,恶,我好想吐。
可是他的背后,“大刘!”我大吼,他诧异看我,没办法了,我上前一步闭上眼猛刺一剑,那个人瘫倒在地。我的剑还在他的胸口,我的手越来越颤抖眼睛越来越模糊,我,杀人了!
周围的杀声更甚,我强自站稳。原来这就是战争,你面前的人他们都不是人,他们比萝卜还脆弱,你也是一样的。
这是你的选择
终于还是回营地了,去时五十人回来仅余二十来人,战斗不过才一刻钟。若仅凭我们的力量是回不去的,幸好将军派了援兵,对方也只不过是一支巡逻小队,只是我们太过紧张便失了底气。回去时满手满脸都是血,左肩受了伤轻轻一扯就生疼,大刘在我身后一瘸一拐的,这次真是多亏他了。
营帐外远远就看见那袭白衣,他满脸关切走上来搀我的胳膊。
“哎,疼!”我皱眉,顺势将剑递给他。大刘又是一脸复杂神色,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先生,您交代的我都已经说了,阿苏很勇敢。”大刘说话的语气有些古怪,随后拖着他受伤的腿慢慢走远。
“原来他说的那些是你要他代传的。”难怪他能说出那么有水准的话来。
在营帐里要换衣服,他一脸没事人似的坐在那儿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好吧,我翻白眼,左肩疼得直想掉泪,于是忍了又忍,“先生,您能出去一下吗,我换衣服。”
“你的手抬得起来?”他瞄我一眼。
“抬不起来也要换啊,这满身是血的!”我想我真的要掉眼泪了,它们已经在眼眶里积聚并且有泛滥之势。
“我来帮你。”某人直接大步走过来,我慌得后退两步,却见他随手抓了件干净衣裳轻闭上眼,“我不看,你放心。”
“这个……”我语结,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第一滴“啪”的一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傻丫头,如果觉得辛苦,不如放弃。”他似乎在轻轻叹息,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真的就一直闭着,摸索着解下我的盔甲,偶尔会扯疼我的伤口,我都忍了。
“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放弃?”
他睁眼看我一脸羞红,笑了笑,“在军营里某些小节是不必顾的,只有我知你是个女子才会顾虑你的某些不方便,其他人,你觉得会吗?”
“是,先生,今天来增援的队伍,是您派的?”
“你们久未归,我便知是遇伏了。”
“可,以几百人之力来救几十人,这笔账也是不划算的。”
“你可还记得,我为什么上战场的?”迟疑片刻他接着说,“你要我帮你找的那个人,我查了霍家军的所有资料,没有他。所以你可能要等等,我找时间去卫将军那边查。”
天快亮了,又是崭新的一天。可是我好想睡觉。
辰时未到就被叫醒,冤孽呀我这才睡多久!我大嚷着爬起来,又是最后一个冲进训练基地。“呃,不好!”原来霍大将军也在,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跑着奔向自己的分队。“阿苏,换兵器也要那么久!”大刘冲我吼。
我汗颜去看霍去病,他也注意到了我,尤其,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拿着的兵器上。他旁边的白衣男子冲我笑笑点头,我紧了紧手里的剑。却见霍将军转头跟东方先生说了什么,先生招手把我叫住了。
“你这剑,是先生的呢。”霍去病说话的声音很浑厚,长得也很黑,哎,这就是长年征战的结果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悲凉的前景。
“是,不习惯用矛,先生便给了这剑。”我低头。
“那,在战场上要好好杀敌啊,不要辜负了先生的一番心意。”
“是,将军。”
低头退下,心里却有些堵,然后被霍去病的一句“我们要开始战争了”彻底惊醒,“什么,这就要开始战争了?”我喃喃,抬眼看那个白衣男子,他也正微笑看着我。
是的,这一路没有别人,至少还有你,所以我无比安心。
四、去战斗吧!
我们并排坐在沙丘上看夕阳西下,先生一脸纯净自然。其实他不属于这里的,不属于战场,也不属于战争。想起在帝都时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我仍然是个每天最晚起来晨练的小兵,那时他仍然一身白衣,某日与皇帝一起来检阅大军,我想我不是故意去撞了他的马,也不是故意要让他很难堪地摔倒在地。旁边的皇帝忍俊不禁,他也笑呵呵地爬起来拉起跪在地上正等领罚的我,就是那一刻那么近的距离,他在我耳边低语,“午时去门口等我,我有话说。”
午时我一脸忐忑地等着,想他会不会是背后下刀子的小人。他却轻步过来拉了我的手就把我往外拖,“东方先生,您这是?”
“丫头,怎么会在军营的?”
“什么?”我大惊失色。他叫我丫头?他知道我女扮男装了?!我急急想要甩掉他的手,可他却依然紧握着。
“为什么在军营?你知道被发现是死罪吗?”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知道了。”他吐出口气,然后深呼吸,“我会全力帮你。”
“先生……”
是的,他一直都在全力帮我,他从此长期驻守军营成了霍去病的军师,他其实可以远离战场的他并不想走上这一条路,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因为我才走上这条路的。
“这就要打仗了,虽说昨晚表现还可以,但这次,不一样。”
“是,我知道。”
“那个男子我帮你查了,他,不会回来了。”
“什么?”
“他已经战死沙场,你如果现在想离开,我可以帮你,阿苏,你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那么先生,你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
“不,这个时候我不能走。”
“那么我也不能走。”
“阿苏……”
“曾经我以为我活着的全部力量就是为找到他,尽管我记不起来他的样子,我在心里跟自己说我是多么的爱他,所以凭着这个信念一路支撑下来。可是后来,后来……先生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叫阿苏,您要记得我的名字,我叫秋海棠。如果我不能回来…….”
“我会在每年的今日为你上香。”
是的,请在每年的今日为我上香。
“你不用再告诉我你有多么的爱他,我已经记得并且能背诵了。你也不要说从此你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因为我比你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这是谁的叹息呢?我听不清,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我站起身往前方冲去。如果你能敌得过命运,或者最后,不如我们在一起?
霍去病骑在马上做战前的最后宣言,将士们热血沸腾跟着附和,可是我没有。我瞪向那个白衣男子,他也骑在马上一脸冲锋陷阵的决绝表情,可恶!我翻白眼。他明明可以稳坐中帐不必上战场的,为什么?
冲锋的号角吹响了,我随着大队人马冲了出去。“小子,记得跟紧我!”大刘不知什么时候又摸到我身边了,我冲他笑。是那种感激的,患难与共的笑。
“阿苏,你给我过来!”
身后是谁骑着马直冲过来一把捞起我坐上他的马背,眼前白白的一片晶亮,我回头,大刘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小心!”我惊呼,他的身后……于是一剑下去,他身后的人直直倒入血泊之中。“大刘,好好活着,谢谢你!”
这是不是诀别的话语?
“握紧你手中的剑,这时候是在战场。”
他贴着我的耳朵说,天,这样子我就更没办法集中精神了。可是,漫天纷飞的鲜血和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现实,是,这是在战斗。“先生您坐好了,给我留点空隙!”
一剑,两剑,手中的剑直直刺入敌人的心脏,我需要伏下身来才能拔出,他减缓了速度。“丫头,你这样不行,对准他们的脖子,刺心脏太费力!”
可是,我有些颤抖,就像初次上战场时一样。削头,是不是残忍了点?
“怎样都是死,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他吼了起来,“你想让我也陪你在这儿受死吗?”说完他低头险险避过某个人的刀,长发披散开来迎风而舞。
“先生!”我惊呼,好吧,我不能让他身陷险境,于是取下马背上的刀对着对面的人就是一刀,扑!他的头飞出好远,隔老远还怒视着我。天,回去不知道要做多久恶梦!
弓箭营已经在后方准备好,骑兵营终究被冲得七零八落的,先生带着我左突右抄突然就看到前方霍将军的马。他的马已经倒在地上,而与他对峙的,想来应该就是左贤王。
“先生你没事吧?”真是个好将军呢,这时候还惦念着自己那弱不禁风的军师。
“没,有阿苏保护我。”
“阿苏?”
将军有些诧异,随后又看向左贤王。“阿苏,你过来。”他说。
“是,将军。”我走过去。
“我欲与这位左贤王单独较量,他身旁这位将士就交给你了。”
“啊?”
“啊什么?听不懂我说的话?”
某人在我身后擦了擦汗,正想上前来说点什么,可我突然开了口。“是,将军。”
他的身子晃了晃,我笑,东方朔,怎好让你一直保护我,我不想拖累你来着,我需要成长为能与你并驾齐驱的人,先生,很多话其实我一直都没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说。
遇见谁是意外的错
当我拿着他的剑一步步走向那个正等着我去送死的人时,眼前竟然出现很多幻影。抱歉我也想吐口唾沫唾弃这样的自己,关键时刻总爱煽情。是的初遇我已经回忆过了,我现在想要来回忆点什么呢?
他悄悄到军营为我送换洗的衣裳,还有我最爱吃的食物,他不远千里替我送信回家,却是告诉我家里人都不在了。那里的房子荒了,村子里没有人记得一个叫“秋海棠”的女子,原来我的存在已经没有丝毫意义。
“阿苏!”
先生在身后叫我,我却不能回头。对不起,连最后看您一眼,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
已经来不及回答什么,对方的刀挥过来,我轻巧闪过。看来人块头那么大,我就知道我没有别的可以赢的办法,但是我可以用巧劲,折腾死他。这种蹦蹦跳跳的轻功也是先生曾经让一位大人教我的,他说女孩子哪里拿得动那些沉重的兵器,学点轻巧的防身术还是有必要的。可是女子的力气终究抵不过男子,渐渐地我也没力气躲了,对手趁此机会扑上来我只得举剑去挡,刷!剑风相错我斜斜地往地上扑去,右臂结结实实挨了一刀,那个匈奴人看我跌倒立马乐了,上前来举起刀准备像切黄瓜一样地切我,我就地一滚险险避过,刀锋依然割伤了我的脸。妈的我怒了,哪里都可以伤就是不能伤脸!我爬起来挥着剑向他扑去,他没料到我还有这么大的动力,一时愣在那里。“你……”他竟然还伸手指了我。
我怎么?我没心思管他指我做什么,我一剑过去刺中他的心脏,可下刻我的胸膛也冰凉异常,痛感袭来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的头发散开了,他看出我是个女子,本想,收手的。
我软软跌倒在地,他也是。“你好厉害。”他闭眼时这样对我说。那个白色身影急急奔过来抱起我,“阿苏,撑着点!”他一脸惊慌失措。
他抱着我奔跑在一路的厮杀声里,没有人理我们,也没有谁凭空冒出来挥剑想要杀了我们。我仰头望天,天好蓝,为什么之前一直昏黄的天空这时候会变这么蓝?
我想我该走了,我是不属于这里的,是的他找不到我的家,去到哪里都没有人认识我,我是凭空多出来的一个。汉时有哪个女子会为了男子不顾一切上战场厮杀的?这种事只有现代人能做,比如,我。
我是来自现代的女子,那场意外让我穿越时空来到汉朝,看见这个叫“阿苏”的女子夜夜等候自己的夫君,竟然抑郁成疾了。她走时我答应她为她找到那个男人,而我更愿意进到军营,因为这样就有机会见到,东方朔。
是的我很爱这个男子,这份爱从两千年后就已开始,有关于他的历史,他的影视剧,他的小说……我疯狂收集与他相关的一切一切,原来是为了这一天,我来这里还愿。于是见到,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做的最脑残的一件事就是说自己为寻夫而来。可是他真的去找了,也真的找不到,这,也算是给阿苏一个交代吧。“没有人看出你会是个苦苦等待自己良人的女人”,东方朔,不,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一段了。
觉得头好痛,浑身都痛,心脏那里冰凉得没有一丝感觉。我想闭眼睛,可是他一直在跟我说话,他说海棠,你的家不在那里,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会觉得,你是上天赐给我的。难道这份恩赐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闭上眼,这样就很好了,老天你终是厚待我的。他的怀抱很温暖,像是,重生时母亲的怀抱。
“东方朔,你要忘了我。”
有什么滴到我脸上,凉凉的。我终将要离去了,去一个你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先生,你看天边的星子晶亮,我数三声,让我们忘了忧伤。
记得每年的今日,为我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