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帆
如果否定自己奋斗的历史,就不能真正认识中国崛起的性质和潜力。如同美国新保守主义新认识美国潜力,提升美国地位一样,中国也需要有理想的鹰派。从新的角度认识中国崛起的前途,发掘中国潜力,提高民族自信,才可能把潜力变为现实。在笔者看来,中国崛起有十个阶段。
中国崛起的标志是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笔者认为,战争胜负是大国崛起的首要标准。
中国崛起的第二个阶段是新中国的建立与发展。国家的强大是志士仁人奋斗100多年积累的成果。忘记或否定这段历史,是许多人低估中国崛起潜力,轻言“中国崩溃”的根本原因。
第三个阶段是社会的安定和人口的增加,造成70年经济高速度增长。中国经济高速度增长是70年,即1949-2019年,而不是30年。1840-1949年,中国人口一直徘徊在4亿-4.5亿,人均寿命36岁。社会主义民生政策促使人口在30年内增加到8亿多,人均寿命提高到68岁,年轻人比例大大提高。
第四阶段是工业化原始积累。一度曾有过对计划经济的全盘否定,把60年的成就全归功于后30年的市场机制。这不仅对历史不公,也不利于反思市场经济带来的问题。如果考虑到中国没有对外掠夺,而是依靠内部积累实现了工业化,那么可以说,中国的工业化原始积累在道德上远高于西方殖民主义,人民为此付出消费和个人自由的牺牲,是对全人类的伟大贡献。
第五个阶段是改革开放,完成了市场化、国际化,利益主体多元化和文化世俗化。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化,在国家原始积累完成后是必要的。长期看,两个阶段有连续性。国家工业化原始积累给市场经济提供了物质基础和技术人员。中国革命消灭了绝对地租,低地价成为房地产业超额利润的来源。计划经济为经济增长积累了财富,市场机制把潜在的财富变成了现实的财富。
第六个阶段,是2000年以后货币财富的大爆发。其直接原因是1998年中国成功抵御了亚洲危机,在关键时刻保持了国内和亚洲稳定。于是,“华盛顿共识”就变成了“北京共识”,国际资本认识到中国的稳定与人民币升值趋势而大量进入,国内出现股票与房地产高潮。金融危机则进一步考验了中国抵御危机的能力。在人民币升值预期下,股市和房地产还有发展空间,我们应该利用这大好时机,把货币财富变成实际的国际竞争能力。
第七个阶段是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建立。中国不能再持续以劳动密集型产品占领发达国家市场的出口导向战略,而内需的启动意味着国内利益格局的调整,必须要缩小贫富差距,克服腐败,对改革中受损的社会集团以适当补偿,使大多数人真正具有购买力,这是一场艰巨的社会改革。
目前尚处于“增量补偿”阶段,还可发行国债,当进入“存量补偿”阶段后,触及既得利益集团利益,没有充分的人民民主推动和舆论监督,不可能克服他们的反抗。要明确改革目标是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而不能成为依附于国际资本的、两极分化的社会。
第八个阶段是国家安全边界的确立。国家安全边界是国家安全与经济利益所在,不限于领土。国防力量必然随着经济的发展而加强,要实现国家统一,维护领土完整和海洋权益,保卫太平洋印度洋的战略安全通道,非洲、中东、中亚、南美的生产资料来源地等。中国的巨额外汇储备应该在国家战略指导下,集中向海外资源投资,支持中国企业兼并国际竞争对手。
我们绝不能再犯历史上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错误。金融危机之后,中国不仅要扩大经济话语权,而且要改善周边安全环境,改变现有的安保条约体系。这是一个旨在保卫和限制中国发展的安全体系。没有中国的参与,亚洲和世界都不可能维持和平与安全。
第九个阶段是科技进步和产业升级。最近国际上出现贬低中国竞争力的说法,认为中国已丧失世界最低成本制造市场地位,“世界工厂”将让位于墨西哥和印度。比较利益是动态的,是可以通过国家扶植和教育发展来培养的。目前农民工和环保成本提高是完全正常的,但大学生、研究生已过剩,就业工资下降50%。产业升级就可以吸收他们,继续保持国际竞争力。
中国离人口老化还有15年,必须改变把产业链定位于国际产业链低端的现状,在新科技革命方面要跟上国家先进水平,发展新能源、生物科技,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推进产业结构升级。
第十个阶段是政治体制改革与文化复兴。政治体制改革的核心仍旧是民主问题,包括对利益集团的整合,对腐败的监督等。文化复兴已经开始,到2010年世界上将有500所孔子学院,学中文的人越来越多。但文化复兴的根本标志是打破西方话语霸权。像目前这样,不仅关于世界的命题几乎完全由西方提出,而且关于中国的命题也由外国人提出,再由中国人接过来讨论吸收的局面应该被打破。中国发展的大多数命题应该由中国人自己提出,并且受到中国人自己的重视。▲(作者是中国政法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