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首

2009-09-29 09:25
扬子江 2009年4期
关键词:柿树梨树银杏

小 海

金兰厅

从外面走进来的人

今天都不在这里

从这儿走出去的人

都没能再走回来

这道大厅为我打开时

结盟者已挂在墙壁上

打开这厅堂的钥匙

曾经保留在谁的手里

也许只有蝙蝠可以将它

打开在岁月的细雨中

锁起的誓约一如劫数

这厅堂,这兰花

与大好河山久久分离

读书声、月色和冷峻的尸体

敌意的青草,划过不为人知的彗星

并悄悄打开道道栅门

我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力

在我与时代一起前行时

总是为那句神咒降低了要求

镌刻着福禄寿:我们即将穿越的细浪

让暗室的警铃大作

八十年来仍在守候狩猎未归的公子

荒芜曾就在门槛处蔓延

不再有匕首般的催促:请等等,再等等

看家树

打我离家后

父亲就在河边的空地上

种了柿树

老梨树因为年代久远

又太靠西窗影响光照

代替它的就是南移了十米

的柿树和几株银杏

长得笔直挺拔的公树(银杏)

镇上绿化办有人出钱要买走

挂在枝上过冬的

是被喜鹊和白头翁啄食过的柿子

完好取决于鸟儿的偶然选择

树是看护家的

(除非你自己决定把它砍了)

不一定非要是家禽家畜

而且它们从不误伤什么人

是的,早上我醒来就看到

“小伙子”银杏头顶着小片浮云

要让它傍上或者停下

作为长子

我可不住在老家

柿树和银杏们

并不知道我

枉然度过的少年岁月

我惦着在家之日

那棵粗大的梨树

和先暗下来的西房

剥夺了它的生长

只是以为我在祖屋会终老一生

关上窗吧,万一鸟鸣

还要提醒我将损失补上

怕它在风中复苏

重新爆出满树精灵似的白花

外星人

外星人来到我们当中

深入田间、工厂、机关、学校

在街上喜欢向我们打听点什么

比如第五条道路,某个门牌

也会塞给我们纸条和广告

有时候从我们身边匆匆跑过

或者一动不动立在橱窗和街角

翻着书或通着话发着短信

像奔前奔后的狗快乐地抖着肚子

他们恋爱,进入不同的房间

他们同你握手但拒绝合影

他们看上去像极了某一类人

有时就坐在马路牙子上胡侃海吹

眼神暗淡或明亮

他们喜欢儿童,偏爱助产士职业

他们中有的分不清男女

喜欢无性别的搂抱

他们有樟树和桉树的独特气味

他们没有父亲也没有梦境

他们的争吵无声无息像黑影泼在地上

一张婴儿小床有时也能容下他们的身躯

半夜的铃声又令他们魂飞魄散

那是呼唤、提示和惩戒

他们的音乐在旷野和壁画上

一旦音乐变奏,他们就永远下凡

故国三千里,不堪回首

他们热爱领袖的苜蓿地,热爱逆行

热衷于掘墓、仓储、裸奔

热衷于统计、报表、审查

还有采访、剪彩、升旗、致敬

他们流放教师、云朵和字典

有合法的团队、口令和耐力

常常半个身子陷落阴影中

不让座、不吐痰、不侵犯动物

不去博物馆、不抢购、不生癌

他们遍布高寒地带、平原、海边

他们走遍异国的千山万水、边城海角

合用我们的姓氏,溶入千家万户

他们在海安、在纽约、在慕尼黑、在哈瓦那

和我们胼手胝足,同生共死

只有很少很少的人,隐名埋姓,革心洗面

出埃及记或称新长征

历经九死一生,回到故国家乡

城市为一座阳台而存在

阳台是房间的延伸

但我们通常不住在那里

是曾经不算面积的建筑

也是潜伏于天空中的房间

但不是建筑阑尾

它是另一半自我无声的翅膀

孤独的迷宫,室内外的界限

词语的甲板遗留物

无耻奢望?来自广场和梦的建筑

又永远被遗弃于建筑之外

云朵遗下的废墟,神的设计手笔

一个可能的峡谷和秘密通道

激烈对峙的教堂:云、水、飞鸟和石头

老鹰现身于这样的层面和高度

多么绝妙的想象,就像诗歌的喉咙

不难回到室内,只能极其缓慢地移动

像街灯那样隐秘地接力,扑向黎明

那等来的鸽子,在寻找疯人院

不,禁闭的城市被一只鸽子解放

乌有之乡的公民,有赖于黑暗王国的能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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