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峰 姚春敏
[摘要]本文论证了唐初期,京城长安粮食出现自身难以解决的问题。一河之隔的河东地区,以地广人稠,畜力充足,灌溉便利,产量多,运程近,受到唐王朝统治者垂青,使河东成为接济京城长安的主要粮食基地之一。
[关键词]古河东;唐初期;长安
千百年来,解决温饱始终是人类面临的一大课题。在中国古代,由于生产力不发达,粮食问题一直困扰着历代统治阶级,特别遇到自然灾害,这个问题就愈发突出。可以说粮食安全事关百姓生活,也关系着统治阶级的政权基础。唐初期,京城长安的粮食生产与供给问题就是政府头痛的一件事。然而,与其一河之隔的河东地区,论“范围,不惟不能和河南和河北两道相比拟,也较关中为狭小”。[1]但是“特为隋唐统治者垂青”[2]那么,当时唐京畿地区粮食供应出现了什么问题?河东地区的粮食生产又凭什么能吸引政府的注意力呢?
一、唐朝京城长安存在着自身难以解决的粮食问题
唐王朝的都城长安地处关中平原。这里的农业经济,本来相当发达,故从西周到唐代,长安先后被十三个王朝确立为建都之地。然而自东汉以来,关中地区的农业经济在全国的重要性便日益下降,加上关中适宜农耕的土地面积有限,随着人口的增加,统治机构的膨胀,粮食供应便成为长安的一大难题。“永泰之始,京师不雨,米斛千钱,官中无兼时之积,禁军乏食,畿县百姓乃捋穗以供之。”特别严重的是,“贞元初,关中比岁旱饥,韩晃运米三万抵京,德宗至有‘吾父子得生”之叹。”由此可见,粮食问题让唐朝统治者苦不堪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当时他们想了两个办法:一是振兴关中地区的粮食生产;二是从关东及江南漕运更多的粮食到关中。
振兴关中地区的粮食生产面临着不少问题:一是唐初期关中的自然条件已非秦汉时期可比。关中在遭受几次惨重破坏,特别是东晋十六国时期和隋末战乱的破坏以后,水土严重流失,黄土沙化,泾、渭、北洛等河流的含沙量大大增加,灌溉作用日益降低。如唐前期郑国渠的灌溉量尚不及秦汉时期的四分之一[3]。二是不断增长的人口使有限的可耕土地负荷越来越重,即所谓“地狭人稠,耕植不博”。据统计,唐太宗贞观十三年(639年)全国户数约304万,口数1235万左右;唐中宗神龙元年(705年)全国户数约615万,口数约3714万。66年间,唐朝户数、人口数分别超过贞观时期的一倍和三倍。关中地区的长安又是人口最集中的北方腹地,作为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里集中了大量的人口。唐玄宗统治时期的天宝年间,人口最多,“长安及附近隶属京兆府的各县已达三十余万户口”。虽然“关中号称沃野,然其土地狭,所出不足以给京师”。三是驻兵的粮饷也占着相当大的数目。以唐初为例,根据府兵制度的规定,全国置府兵六百三十四,在关中就有二百六十一。从中可以看出,全国几乎半数的兵力需要关中或通过关中供给军粮的。四是关中地区的王侯权贵在灌溉渠道旁竞造碾硙,耗费水量,影响了水利灌溉的效能。如唐高宗永徽六年(655年),因富商大贾竞造碾硙,郑白渠的灌溉面积已经从四万余顷下降到一万余顷。于是,没有办法,高宗后期就常带领百官到洛阳解决吃饭问题。更狼狈的是,永淳元年(682年)四月,因仓猝出行洛阳,扈从之士有饿死于道中者。
依靠第二个途径来解决京城粮食危机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唐时江南或关东漕运粮食至长安,不仅路途遥远,而且必经黄河三门峡。这一段河道狭窄,水势湍急,水下又多藏暗礁,行船极为困难。漕运付出的代价很大,从《新唐书》的食货志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唐初的漕运除了溺死大批船夫外,运输量还十分有限。 为了尽可能地克服三门峡天险,唐政府曾进行过改进计划,但效果并不理想。唐高宗显庆元年(656年)褚朗凿三门峡为梁,其后杨务廉又凿三门峡为栈道,结果都是徒劳无功。直到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734年)裴耀卿采取分段转输法漕运粮食,这种状况才有所好转。裴耀卿在黄河、运河和渭水交汇处及三门峡东西置仓,漕粮先输入东仓,再开山路八十里,陆运到西仓,最后漕运到关中。这样,即缩短了舟行日期,又提高了运输效率。史载,连续三年,“漕七百万石,省陆运佣钱三十万缗”。[4]三年即省钱三十万缗,漕运费用之高可以想见。“用斗钱运斗米”之言不虚也”[5]另外,当时江南各地所产粮食在全国还不能占到重要位置。这一点,我们从唐天宝八年(公元749年)的诸道仓库存粮统计的数目中就能得到验证。这一年全国“正仓储粮总数为四千二百余万石,其中江南道为九十七万余石,约居四十分之一,于全国十道中只占到第五位。淮南道为六十八万余石,约居六十分之一,于全国十道中占到第六位。”[6]
这一年全国“义仓储粮总数为六千三百余万石,其中江南道为六百七十余万余石,约居九分之一,于全国十道中占到第四位。淮南道为四百八十余万石,约居十三分之一,于全国十道中占到第六位。”[7]
总的来说,他们都在“黄河流域河南、河北、河东诸道之后”[8]。因此,唐初,外边粮食运到长安总共不过二十万石。到开元时,主张多运江南粟米接济长安的裴耀卿实际主持漕运的时候,就把解决粮食的目光盯到了离长安不远的河东地区。“溢漕晋、绛、魏、邢、贝、博之租”。
二、河东地区的粮食生产的优势
唐时的河东“东距恒山,西据河,南抵首阳、太行,北边突厥”是华夏民族的腹地。由于黄河在此北来东往,故史称“河东”。这里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土层深厚,气候温和,光照充足,年降水量在600毫米以上,为发展农业
生产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同时,这里“民性质朴,好尚节俭,力田纺织,尤尚商贾。”
1、人口稠密是河东地区粮食生产的第一大优势
粮食生产离不开人的积极参与。生产劳动是以人为主进行社会物质变换的能力或功能的活动。按传统的定义,生产力是人们征服自然、改造自然以获得物质生活资料的能力,是人们改造自然的物质力量。在生产力三要素中,人是最主要的也是最积极的因素。河东地区是唐王朝的最早的根据地。政局比其他地方要早安定,故这里经济恢复较快。
2、畜力充足是促进农业生产的一大因素
畜牧业在河东地区起源很早。史载,春秋时,虞国(今平陆)人百里奚曾言道:“时其食,恤其力,心欲牛而举之。”这是长期饲养管理经验的总结。那个时期,各种家畜已被人们广泛饲养。另外,有一个叫猗顿的人想致富,求教于陶朱公。公曰:“子欲速富,当畜牛羊”猗顿乃适西河,“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之间,其息不可计。”当时猗顿发展畜牧业的基地就在河东地区的安邑、解州、猗氏和临晋一带。另外,河东地区又北邻突厥,“唐打败了东突厥,所掳获的杂畜就有数十万之多,可能有大批马匹散在民间。关内道和河东道邻近和突厥作战的战场,所得是会很多的。”这里的晋南牛也有着2000多年养殖历史,它是闻名全国的八大良种黄牛。
3、水利事业的发展也对粮食生产有着积极的作用
唐时河东地区农业的发展,与政府对农田水利建设的重视是分不开的。汉武帝时,曾在河津、新绛、闻喜、永济等县市的河曲地带发动几万人引黄河、汾水溉田,但都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唐代却在这些地区引水成功,灌溉农田几百万亩,有的竟达“亩收十石”的高产。据统计,唐朝前期130多年中,政府修建水利工程160多处,唐代河东水利工程有32项,名列全国第三。水利事业的发展,为当地粮食的丰产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三、河东地区拥有便利的交通运输条件
如果仅有粮食生产优势,而运输不便,河东地区不一定能得到政府的青睐。由于“汾、晋灌溉之利,稍形普遍,又邻近关中,东西相距仅有一河之隔,转输便利,所以特为隋唐统治者垂青”[9]长安城与河东地区仅一河之隔。河东到长安的出口就是黄河渡口,渡口有三个,即龙门渡、蒲津渡、风陵渡。龙门渡在今天的山西河津与陕西韩城之间,这里两山夹河,水量大,河口小,形势险峻。黄河到此,争相奔流,撞山击石,浊浪腾空,咆哮之声,震遍山野。风陵渡在今天芮城与陕西潼关县间。这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水经注•河水四》:“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潼浪汹汹,故取潼关关名,又称冲关。潼关那里有秦岭屏障,有黄河天堑,还有年头原,[10]踞高临下,中有禁沟、原望沟、满洛川等横断东西的天然防线,势成“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显然,这两个地方都不是理想的运送之地。再来看蒲津渡这边。唐开元十三年的官驿交通线路东西南北共四条,其中一条是“北至太原,皆有店肆,以供商旅”[11]。“交通之要枢者曰关。开元间关凡二十六,分上、中、下三类,京城四面关有驿道者为上关六”河东地区的蒲津关榜上有名。同时蒲津渡这儿早有浮桥。蒲津渡自古以来就是联系秦晋的交通要冲,历史上有很多朝代在这儿修造过浮桥。据《春秋左传》记载,昭公元年,秦公子咸奔晋,造舟于河。《初学记》里有:“公子咸造舟处在蒲板夏阳津,今蒲津浮桥是也。《史记•秦本纪》又载:“秦昭襄王五十年(前257年),初作河桥。”张守节《史记正义》谓:“此桥在同州临晋县东,渡河至蒲州,今蒲津桥是也。”桥的这边紧挨蒲津城,那边是今陕西渭南大荔县,从那里走长安的路好多了。由此可以看出蒲津渡应当是从太原经河东到长安的重要关口。唐开元十二年,政府花巨资在河东地区的蒲津渡修建了黄河上唯一一座固定式铁浮桥,从而更加方便了物资运输。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当时既然指明溢漕晋、绛之粟,则蒲州并非仅是河旁的一个转运驿站,而是汾晋粟米入河转渭的船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