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童卡卡
2009年的温网让我们揪住了一个返璞归真的小尾巴,除了赛场上依稀闪烁的青草光泽,我们获知的更多感动源自于诸多精彩纷呈的人性喷薄而出,比如纳达尔卫冕期待的伤逝、罗迪克功亏一篑的悲情、伊万诺维奇眼泪涟涟的无助、德门蒂耶娃锲而不舍的梦想……当然,话题最终还要一如既往地回到伟大、更伟大、最伟大。或者我们可以说,2009温网,与竞技无关,与人情有关。
我们曾经以为青草茵茵、白袂飘飘的年代已经死去。
温布尔登的传统在2009年的夏天复活,一切风格和节奏都隐约回归正统——除了雨水没有如期而至——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不应该给那个该死的屋顶太多的用武之地。
虽然卡洛维奇发球之后的上网看起来更像是狗尾续貂之作;虽然斯捷潘内克手里攥着的那一把纯正发上薪火,仅仅在捱过1/8决赛之后就灯枯油尽;虽然哈斯随球上网的步履,根本就覆盖不住越来越锋利的穿越手法——旦毕竟越来越多活生生的短兵相接在这一届温网得以重现,我们再一次听见了一招制敌的脆响。
有那么点儿温网的意思了。
既是奢望也是谬论,我们已经无法从纯技术角度来指望温网百分之百地回到记忆年代:网球赛场的去差异化进程,已经吞噬了草地球场流畅、简约、鲜脆的专有属性。好在2009年的温网让我们揪住了个返璞归真的小尾巴,除了赛场上依稀闪烁的青草光泽,我们获知的更多感动源自于诸多精彩纷呈的人性喷薄而出,比如纳达尔卫冕期待的伤逝、罗迪克功亏一篑的悲情、伊万诺维奇眼泪涟涟的无助、德门蒂耶娃锲而不舍的梦想……当然,话题最终还要一如既往地回到伟大、更伟大、最伟大。
或者我们可以说,2009温网,与竞技无关,与人情有关。
早退者:谁抛弃了谁?
当纳达尔年之后再一次抵达温布尔登时,他已经携带了3项沉甸甸的头衔:世界第一、头号种子、卫冕冠军,但他却低调得像
名等待参加资格赛的选手。
纳达尔输掉了资格赛,他败给了自己的膝盖。温布尔登的青草,仅有2次拒绝了世界头号球员的到来,除了纳达尔,另一次是2001年库尔滕因为臀伤退出当年温网。无独有偶,这两人几乎是最伟大的2名红土球员,难道说,典雅的温网与粗蛮的红土王者格格不入?
如果说法网爆冷出局让我们意识到,疲劳过度的纳达尔就已经像一只失去弹性形变的弹簧,那么温网退赛则让我们生出了更严重的隐忧:这只弹簧的弹性还能够恢复吗?肯定与否定,乐观者与悲观者各执一端。温网的人情在第一天就很矛盾、很纠结地彰显出来。
无论如何,继1972年钮康比、1973年斯丹·史密斯、2002年伊万尼塞维奇之后,温网的卫冕冠军第4次缺席了——失去了头领的温网只能像聚众赌博一般,有规则而无仪仗。
纳达尔的悬疑还没有解开,萨芬却像幻影一样在第一轮过后早早飘走,伤逝再一次袭来,怀日还是革故鼎新?突然之间,我们迷失了解读温网的参照路标。
当休伊特、哈斯、斯捷潘内克、费雷罗等一干将近30岁的老将悉数进入温网16强阵容时,突然发现本届温网为我们呈现出了它最富有人情味的一面,如果再算上最终挺进决赛的费德勒和罗迪克,老家伙们空前地济济一堂。
这是大温布尔登时代一次典雅的回归。温网是圣殿,需要彬彬有礼和循序渐进,不能让一帮野孩子坏了大场面的规矩,那些曾经在温网留下过经典的老将们,更懂得拿捏白裤子、草莓以及吊带裙之间的关系,对了,他们可以不用再面向王室包厢曲膝致敬,但他们更习惯赛后等待对手一起并肩离开赛场。冈萨雷斯坐在红土地上用屁股蹭掉球印的粗放做派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王室的孩子们看见了会学习一些不该学习的姿势。
老将们的集体回暖,是温网最人性的标识。球风刚猛、性格暴戾的86后鲸吞蚕食了老将们太多的生存空闯,一大批优秀的球员在二十七、八的年龄就被彻底地边缘化了,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新生代既没有带来技术上的显著革新,也没有充分展现脱颖而出的个性,每每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在一轮两轮之后就落寞而去,总觉得竞技体育太过残忍。好了,让老家伙们在青草地上再撒欢一次吧。“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这是一次严肃的聚会,小毛孩儿们请走开,除非你像穆雷那般早熟、优秀。而且带着大不列颠口音。休伊特淘汰德尔·波特罗、哈斯淘汰西里奇是两场经典之作,2场旷日持久的五盘大战均以老将取胜告终,长辈们说,我不给,你不许抢。
太怀念萨芬了,如果萨芬能出席这样一个16强的阵容,该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情,他本来应该坐在首席,让德约科维奇、穆雷、西蒙们轮番添酒夹菜的,可是他扫了一眼就走开了,嘟囔一句:“我忙”,给晚辈们举杯的机会都不留。威廉姆斯:失衡的统治
谁都能猜到故事的结尾,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除了威廉姆斯姐妹和她们的家族,她们几乎断绝了所有女子球员在温布尔登的念想。
女子职业网坛的低龄化造就了这种垄断,20岁左右的新生代打法如出辙,简单粗暴地守在底线强力攻守,在大满贯的超级大舞台上,她们偶有惊艳表现,却无法依靠厚重的积淀走得更远。1/8决赛是一道分水岭,大威廉姆斯vs伊万诺维奇、汉图楚娃vs小威廉姆斯,这是两场长腿和肥臀联袂出演的舞蹈,白衣白裙,青草萋萋。长腿和肥臀本应该用互有胜负的方式来引导女子网球赛场多样化的走势,但东欧姑娘们步了俄罗斯姑娘莎拉波娃的后尘,她们甚至没有建立起有效的抵抗体系。
这可以被理解为“丑角的特权”:因为唐玄宗李隆基喜好扮演丑角,梨园行中便有了“尊丑”之说,甭管什么角儿,在戏班子里都排不上头牌,唯有唱丑角的演员才享有独尊。大、小威都不是世界第一,但中央球场的最后一场女单堂会,必需留给她们压轴,什么“神仙姐姐”、“不死芬妹”,管她是偶像派还是实力派。统统都得让路。德门蒂耶娃打得足够好了,赛点已经握在手里,有着43次大满贯经历的她一只手已经撩开了压轴戏的帘子,小威斜刺里杀出要求先暖暖场子,这一暖,就直接把最漂亮而且最勤勉的角儿摁在后台了。大威更加霸道,直接拿头牌开刀,当仁不让。丑角可不是真丑,没两下子,绝不敢在这种场合搭架子起吆喝。
这一对姐妹在温布尔登的赛场上对抗着整个世界,镇定得就像在她们家的后花园修剪草坪。
被讴歌的失利者
有没有一场伟大的失利比一场伟大的胜利更为惊心动魄?
罗迪克用一场充满了悲情、或者说是悲壮的战斗给出了肯定的答案。2009温网的男单决赛甚至是一场改变“奶粉”立场的非典型决斗,罗迪克执拗地孤独着,没有大声叫嚷,没有气急败坏,没有砸摔球拍,他一次又一次沉默地低着头走向休息区,甚至连十拿九稳的鹰眼挑战他都懒得去做——他冷静得有些自卑。
在费德勒面前,他从来就是这么卑微;这次,他甚至认可并践行了自己的卑微。但只有当他在长盘决胜14-16的时候轰然倒下时,他的卑微才疯狂地长大成为伟大。
罗迪克成熟了。他不再去纯粹地追求240公里的ACE,而是把发球作为每分战术的真正地点,那些扑向费德勒近身的追身球的时速或许只有200公里,但这也足以把球王挤压得跌跌撞撞;他不再味地追求上网战术,只有在优势的建立已经足够明显的情况下,他才会稳稳当当地来到网前;他的反手切削技术越来越稳定,运用的合理性也在逐渐增强,他居然能在鬼怪的穆雷面前设计出许多匪夷所思的套路——我们曾经很爱他的单纯,我们现在需要学会爱他的理智。
我们甚至可以省略掉讴歌费德勒15个大满贯的伟大的程序,在神话和人性之间,我宁愿选择后者:神话不一定不朽,卑微却一定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