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辞(组诗)

2009-09-24 03:43东方浩
野草 2009年4期
关键词:长风浆果稻草

东方浩

阳光的声音

在深夜我听到阳光们的声音

它们悉悉簌簌的说话声从被子里传出来

贴着我的肌肤像一双温暖的手

抚过我的小腿、脊背和脸颊

这些十一月的阳光在暗夜里发出灿烂的亮

让我闭着的双眼又一次看到

白天的事物:树叶、风和孤单的蜜蜂

还有远处的工地工地上叮当的金属声

时钟的滴答已经跨过午夜的门槛

这么说众多的阳光也已经步入了新的一天

它们一直在低语像一群不知疲倦的

姑娘低低的话语淡淡的香

一床被子一床被阳光拍打过的被子

它小心地收藏了阳光全部的心思

在这个深夜在这个十一月的深夜

亮亮地点起来让我看清黑暗中的每一张面孔

行为艺术:在城市广场

在城市广场在水泥和石板的平台上

我像一个建筑工人我在劳作

我搭建一间茅屋再修建一道篱笆

在房屋的不远处我把新鲜的稻草

一捆一捆堆叠起来叠成三个高大的草垛

仿佛丰硕的蘑菇它们发出金黄的光

我把水车、稻桶和众多的镰锄铁锨

一一安置在各自的位置在那口大灶里

我用枯干的木柴和稻草燃出火焰和炊烟

现在这个充满商业气息的地方

这个冷冰冰的城市广场因为茅屋和稻草的光芒

而露出了另一种表情和微笑

是的我要换下我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

戴上一顶旧式的草帽提着锄头

在那一畦刚铺上的薄地上撒下一些小小的种子

什么也没有说出

一夜长风三天豪雨这个秋天

还有什么可以骄傲

仿佛什么花也没有开过

仿佛什么翅膀也没有张开过

凋落的不能重回枝头

倾倒的不能重新挺立

这个秋天该说的还没有说出

这个秋天该沉思的已经全部消失

那些雨水那些风中倾斜的身影

那些狂乱那些被打翻的颤抖

像闪电一样亮它们短暂的光如同刀子

把一座城堡的苔藓一点一点削掉

露出斑驳露出时间的本来面目

这个秋天仿佛什么也没有说出

就被一夜长风撕烂了秀发和肌肤

甚至连疼痛也来不及喊出来

秋天的另一面

再没有比秋天更残酷的季节了

那么多的叶片在雨中最后一次舞蹈

那么多的歌声在风中最后一次响起

寒冷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按住每一个生命

就连天空也渐渐寂寥它的空将由谁来填充呢

人间的每一条道路挤满挣扎的落叶

所有的方向都被风抢先占领

死亡的气息腐朽的气息远远吹过来

那些写诗的人们还能坚持多久

最后的丰收就要被秋风收割

在秋天一朵花的枯萎是一夜间的事情

在内心一缕火焰的熄灭甚至更迅速

是的时光的灰烬要覆盖每一个姓名

秋天的表情秋天的痛苦被风说出来

一夜的长风其实没有多少人在倾听

习以为常的时刻还有多少余地

可以让孤寂的身影徘徊呀

落叶辞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在秋天的森林里

我收集着落叶收集它们的枯萎和声响

我把一筐又一筐叶子运往我居住的小屋

是的寒冷正在到来我要准备足够的火焰

短暂的温暖跳动的火光要陪我度过

漫长的黑暗除了落叶我还能找到什么

花朵正在最快地萎谢光线正在陷入沉默

所有的喧哗和歌唱被落叶一层层覆盖

那只鸟飞远了就不再回来而那一串成熟的

浆果最红艳的一枚已经露出内部的忧伤

这个秋天只有我的脚步声在树林里单调地

响起只有落叶们的颜色布满我的双眼和前额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在没有道路的森林里

我收集落叶这些时光的话语这些嘶哑的歌唱

真的这个寒冷和寂寞的时代除了落叶

除了落叶的叹息我的手还能捡到什么

朝南的窗子

午后的阳光从对面的楼顶

滑下来它们斜斜地过来

穿透玻璃

先落在窗台的两盆吊兰

一双黑色手套

然后落在办公桌前的地板

同时照亮桌子上一本翻开的书

我的眼睛感到了巨大的温暖

这是十二月的日子屋外的风

正摇晃着远处的树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拿起一支被阳光抚摸过的笔

我要写一首关于阳光的小诗

我知道这午后的阳光将很快消逝

但我小小的诗歌要把这短暂的温暖

持久地保存下来

还要不停地“复制”或者“另存为”……

红色浆果

这些红色的浆果让整个秋天

一下子碎裂成无数的光点

让秋天亮起来让秋天红透

小小的浆果仿佛秋天的血液

凝结在枝条上

它们要让整个秋天也红艳刺眼

在一条河流边在一丛

长满尖刺的荆树我看到

众多的浆果在激动地闪烁

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但我知道

它们是秋天的浆果是秋天

发出的没有主题的呼喊

十二月的夜晚

比夜更宁静的是风

这个夜晚它在树枝上

在窗外的雨篷上停留

它们不再吵闹

只是缓慢地走着

和雨水一起

一间茶馆红色的灯笼

也被风的手指点了一下

在屋檐下在滴答的雨声间

只有一杯茶它的香

依旧固执地吐出来

它一直保持着春天的体温和柔情

雨夜

道路在沉思

却被一辆辆车子反复打断

断裂的思绪在灯光中闪烁

碎片到处滚落

路边的树彻夜长叹

它们的苦痛仿佛寒冷在加深

这样的雨夜没有月亮

可是路灯的光芒正在努力移动

就像一只手伸向另一只手

它们的愿望将被哪一个夜行人的影子

一点点拉长一点点缝合在一起

像一场外科手术

若有所思

河流的伤口总是以最快的速度

愈合它们光滑的皮肤

掩盖着曾经的痛

一如从前地闪烁

它们的光芒被所有的眼睛

凝望只有一座桥始终沉默

桥一种等待的姿势

要坚持到最后的时刻

而那个叹息的人正在离开

就像一阵风就像一片风中的叶子

栏杆上的温度在冷却

地上的脚印也落下了新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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