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理想与古典中

庞　洁

2008年8月下旬,北京王府井书店召开新书发布会,北京2008奥运会首席主播孙正平等多位篮球专家出席;各地新华书店,网络媒体预售;各大媒体围绕该书进行了全方位、多视野的宣传,这本书叫做《瞧,科比这个人》,作者叫张佳玮,80后一位年轻的作者。

我想从张佳玮在多家杂志及网站的NBA专栏谈起,HOOPCHIN-虎扑体育,篮球区论坛经常看到“张佳玮·信陵”的文章,每篇都是非常经典,他被众多粉丝追捧为“张公子”,虽然我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球迷,但是张公子写的数篇扫描NBA球队的文章深深地打动了我,尤其是那篇《致三十而立的科比·布莱恩特》,科比也是我最爱的NBA球星,张公子笔下的科比“年轻时的他恣肆无忌,但如今的他,2008年的他,只是比过去更多一份内敛和控制,在媒体面前,在球场上,他曾经的戾气蜕化成了从容。除了在场上的侵略性和凶恶依然外,你很难再看到那攻击性十足的科比。就是说,他真的像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了……他开始相信世界,相信可以和他一起取得胜利的人。而胜利,是他生活唯一的目的。他懂得了更多关于胜利的诀窍,虽然远不是全部,但他依然在用一种理想化的、古典的方式打着篮球。他是这个年代急速奔去的时刻,最后一个背影,在这个也许他并不了解其真相的世界上。”

“理想化的、古典的方式”是科比打篮球的方式,亦是佳玮行文的方式。

佳玮迄今出版了多部小说,《加州女郎》里的细微情绪与感情,文章中的“我”站在青春最后一道门槛上,用今天的“沉甸甸”来张望和回想过往青春的模样和那段生活。因为多了今天的沉重,青春的色泽在过往中又多了一份伤感;《再见帕里斯》中用梦幻的笔法写到帕里斯和海伦的私奔,在最初浪漫与爱情的装饰下美丽异常,而在庸常生活的压迫之下,不断失去希望;《朝丝暮雪》同样讲述的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叙事清丽飘逸,尤其值得称道的是散文化的语言,华丽中不失质朴,凝重中又见轻盈,描写长安皇城的繁荣与辉煌,泼墨如水,用笔如椽;状写未央小镇的宁静与古朴,如锥画沙,具体而微;而且无论涉笔庙堂与村野,朦朦胧胧的景致之中,自有一种亦浓亦淡的古韵和亦雅亦俗的民情。作者深受古典文学影响又颇得现代文学熏陶的文学造诣与语言功底,都可见一斑。

张佳玮对古希腊作品的热爱与谙熟是我叹服的,他对历史始终充满着众神时代的敬仰,他笔下的历史亦如长诗一般洋溢着浓郁的华丽和深邃的况味。80后好几个作家的写作如颜歌、王小天等都涉及到历史题材,张佳玮的写作似乎融合了颜歌的唯美与王小天的浑厚,他们让我觉得小说家对于历史的加工与雕琢可以如此优美而精致,那些被禁锢于史书之中堆垒陈旧的往昔也可以由细密的文字谱写出动人的旋律,同时字里行间充满了敬畏。这种阅读体验带给读者的无疑是诱惑,诱惑大家试图去领悟这些作者文字背后更大的力量。

张佳玮的小说人物都有一种悲剧的宿命感,悲剧的主人公之所以沦陷于悲惨命运并非其本身的弱点而恰恰是他本身的优点,正如雨果不朽的巨著《巴黎圣母院》中克洛德镌刻在墙壁上的那两个“命运”,那是一种被神祗天定的哀愁,无法逃脱,充满了原罪般的无奈,但凡好的作家无疑都在这两个字的描述上是独具匠心的。在《朝丝暮雪》里,他陈述了一个中国式的俄狄埔斯悲剧。他说“我喜欢谈论他们。那些生活在英雄史诗这种宏大文体中的人物在我看来非常迷人。在最先我觉得史诗中的他们生活在一种更纯粹和更宏大的命运之中。到后来我觉得,史诗和现代生活并无区别。欲望和激情、永远的悲剧宿命是一贯的。”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他创作颇丰的散文、随笔作品。我个人认为他的随笔文章更具价值,集中体现了作者本人非常广博的阅读视野以及真知灼见的思考,他的随笔是他的心灵笔记,亦是在对大师致敬,这些大师的名字有:福克纳、博尔赫斯、马尔克斯、纳博科夫、米兰·昆德拉、卡尔维诺……在对经典的阅读与学习中,张佳玮构筑起了自己的思想空间,这个空间深沉而厚重亦不失华美与清逸。

作为80后杰出的代表作家,其作品也难免被贴上“青春”的标签,张佳玮说“我个人并不是很喜欢‘青春这个词。谈不上抗拒,但是不会喜欢去用这个词。在我的概念里,沉甸甸是种不透明的混沌状态。所以如果可以,我还是愿意在讲述时把一切都延展得轻盈和明晰一些的。过去无疑是美丽的。离得远了,一切看上去都美丽动人。”这种表述是自省而睿智的,对于“青春”这个概念,用特写镜头去看展现的是千篇一律的“明媚的忧伤”,但用长镜头去看,无疑增添了很多色彩,我想起兰波说的“艺术的洞察力来自童年时对天空的凝视”,我想象着张佳玮也许有过这样的凝视,梦想在孩提时代已如蓝灰色的大鸟,将翅膀垂入夜幕奋力翱翔,他的梦想如诗,也如他多年以后热爱的篮球运动,充满了温情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