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芸生思想研究

2009-09-23 04:55和苗苗
商情 2009年19期
关键词:思想研究

和苗苗

【摘要】王芸生是继张季鸾之后的《大公报》总编辑,是我国老一辈卓越的报人和政论家。1927年与张季鸾的一场笔战使他与大公报结缘,从此,他的整个人生便与《大公报》紧紧联系在一起。他曾评价自己:“大公报就是王芸生,王芸生就是大公报。”他才思敏捷、文笔犀利、博古通今,文章一出,皆为人称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芸生言论思想的研究价值是由大公报赋予的,王芸生出色的言论实践巩固了大公报在报界的地位。然而一直以来,关于王芸生的研究文献却寥寥无几,笔者结合王芸生的言论著作,将其言论思想进行了系统的梳理,以期对今天新闻评论的发展提供启发。

【关键词】王芸生 思想 研究

王芸生1901年9月出生在天津郊区,自幼家境贫寒,只读过8年私塾就被迫失学。他没有接受过一天正规的学堂教育,然而这并不代表他的文化知识和学术知识不及常人。从能记事开始,王芸生的父亲便教他认字,在未入私塾前就能认得几百个单字。家庭对教育的重视,在王芸生的思想启蒙时期产生了非常积极的影响,这使王芸生在日后一直保持着旺盛的求知欲。

未满6岁的王芸生被送进私塾里读书,在他的回忆中,教他私塾的先生大多以严厉著称,这也促使他打下了坚实的古文基础,四书五经、唐诗宋词等在他幼年时期便已烂熟于心。结束私塾教育之后,王芸生本想接受正式的学校教育,但因为家中经济拮据,他只有到天津打工,白天赚钱维持家用,晚上偷偷阅读。在这个时期,他第一次知道了报纸这种新的文化形式,并被它吸引。他在茶叶店当学徒的时候,试着把第一篇稿子《新新年致旧新年书》投给了《益世报》副刊,之后意外地成功发表,这成为他与报纸的第一次“接触”。

五四运动所提倡的民主和科学唤醒了千万青年志士,王芸生也是其中之一,他曾回忆到:“我是五四时代的青年。五四开始启迪我的爱国心,五四使我接触了新文化,五四给我的恩惠是深厚的……五四在我的心灵上的影响是终生不可磨灭的。”

五卅惨案发生后,同其它血气方刚地爱国青年一样,他积极投入了反帝反军阀的斗争。他以《民立报》为阵地,发表了大量的宣传进步思想的文章,才华初次显露出来。1925年底他参加了国民党,在国共两党合作时期,与博古先后合编了《亦是》、《短棒》等周刊,后来改办《和平日报》。因耳闻目睹国民党右派言行,他愤而转入中国共产党。在国民革命时期,国内形势风云剧变,王芸生饱尝了流离失所、国破家亡的心酸,甚至产生了“末日到来”的绝望。据王芸生临终前回忆往事的录音:当时看到的是黑暗一片,加上党内纷争日烈,感到灰心失望了,决心脱离一切党派,专心做新闻工作,以文章报国。因此在1927年6月2日的天津大公报登了一则‘王德鹏启事:‘鄙人因感触时变,早已与一切政团不发生关系,谢绝政治活动,惟从事著述,谋以糊口,恐各方师友不察,有所误会,特此声明。”梦想的连续破灭使王芸生决心走一条完全中立的道路——文人论证。之后,王芸生便经张季鸾引荐加入大公报,开始了他历时37年之久的报人生涯。

“独立自主”是王芸生立言的根本准则,而这种独立自主的思想在五四运动时期就植根了。五四运动本身是由自由主义和激进主义催生的,自由主义以其特有的个性解放、独立人格、自强意识、民主觉悟的魅力引导了五四新思潮,而这些思想倾向在王芸生的言论中都有体现。周雨在王芸生的人物评传中这样评价他:“多年从事言论写作经验,一事当前,习惯于独立观察和判断,不苟同别人的意见。”王芸生作为新记大公报总编辑,面对纷繁的国内局势,总是能领导国内舆论,言之不敢言,起到了意见领袖的作用。抗战胜利之后,对于中国将何去何从,如何避免内战这样一个难题,王芸生没有盲目跟风某一个党派,相反,鲜明地提出中国应走第三条道路,并明确细致地设想国共两党如何走出一条和平、统一、民主、建国之路。

王芸生曾经在《芸生文存》自序中这样写道:“我是一个中国人,而且正是这个时代的一个中国人,国家在这个时代中的悲喜,我自然也分享了一份。庚子以后的残破局面,已在妈妈的怀抱下过去,孩童的脑中没有留下一点印象;我的小辫子是辛亥革命剃掉的……革命的火焰曾使我的生命发光,而革命阵营中的腐败现象也确曾伤过我的心。我从那时开始有了一种觉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一手回天的英雄,遂摒弃一切政治的轇轕,安心来过一个新闻记者的生活。人是从那时起变得没出息了,也从那时起变得老实些了,但自信我的心却未曾冷。”从这些融进了家国沉浮、运命变幻的感悟中,沉淀下来的是一颗对家国、民族纯真地忠心,他带着一腔热血想要改变民族和国运,并单纯的希望别人也保有同样的丹心,待到江河日下之日,陡然认清了混沌中的一切。持论公正、不依附于任何党派,是大公报的突出特色。

作为一家在当时极具影响力的报纸的总编辑,王芸生所要经历的“糖衣炮弹”袭击也可想而知。然而他生性耿直,平日又严以律己,坚持以独立新闻工作者的姿态经营报纸。贿赂报人的事时有发生。有一次,国民党某军政员为提高自己的名声威望,非常想在《大公报》上发一篇文章,他先托人说情,王芸生没有理他,后来又派勤务兵送来了厚礼,可巧王芸生不在家,夫人糊里糊涂地收下。王芸生回来后大发雷霆,对着夫人大声嚷叫:“别以为送礼就能发文章,礼送得越重,文章就越发的不能登。”他马上发信,要送礼的人把东西取了回去。在国民政府成立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之时,陈诚给他送去政治部设计委员聘书和每月300元的津贴,被他一并退了回去。后来到了重庆,国民党为了控制舆论工具,给一些新闻界领导人以军事委员会参议的名义,王芸生也曾受到聘书,蒋介石侍从室主任陈布雷还以电话通知王芸生:“这是委员长的意思,请勉强收下吧,好在只是个空头衔。”到了月底,军委会竟送来相当数目的薪水,他立刻把聘书和薪水一起退了回去。重庆谈判期间,周恩来去看望王芸生,并带了一口袋延安的小米、红枣和一匹呢料子送给王芸生,王芸生将小米和红枣收下,但将呢料子退回去。对报馆的其它同仁也是如此,当他在会议上得知有经理以报馆的名义做生意时,竟走过去给了该经理一个耳光,令四座瞠目结舌。

五四新文化运动赋予了王芸生自由主义的思想,从未接受过正规教育的他比其他的“自由主义者”表现得更加自由不羁。他将自己的人生观描述为“太阳式”的,他同时还呼吁广大国民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今后的中国人,一个确定的方向,必须打开人的界限。跳出人事的圈子,以人对天,去共同征服自然。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以改变社会,改造国家。勇于直前,不顾一切,无所为而为,创造。”王芸生的这种无拘无束的思想表现在言论实践上便是“开放言论”。王芸生曾经对新闻自由做出过阐释:“所谓新闻自由,据一般解释,包括新闻采访的自由、新闻传递自由及新闻发布的自由。新闻就是客观事实的写照,为美为瑕,事实是顶好的说明。苟根据事实所写的新闻自由发表,自由交换,一任其公开于光天化日之下,则真相毕露,丑恶者无处藏身,也就无从矫造欺瞒,偷天换日。”在当时那种硝烟弥漫、白色恐怖滋生的年代,能够这样发出自由的呼喊的,必然是像王芸生这样思想开明且大义凛然的青年,他是较早的一批“张开眼睛看世界”的文人,对西方的了解和参考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主张。当他发现相对发达的西方也没有一个国家敢公开的禁止新闻自由时,他说:“尽管新闻自由是如此缥缈岌岌,但各国政府为了颜面,为了招牌,为了争取民众的支持,既不轻易摧残,也常不断嘶嚷着拥护它。”

抗战前后,国民党当局各种限制新闻出版的政策法规接二连三地出台,这令自由主义者们深恶痛绝。因此,抗战刚刚胜利,王芸生就呼吁:“我们建议政府要做一件事,就是:取消新闻检查,开放言论自由。”当国民党的暴行又变本加厉的时候,他撰文指责道:“新闻检查不仅有掩饰罪恶,包庇顽邪的作用,而且还会使政府与人民都受了蒙蔽,使报纸丧失了信用;在这种情况下,一切撒谎欺罔的责任,就只能由执行新闻检查的政府一肩承担了。”王芸生关于新闻自由的言论是始终伴随着国民党当局的新闻制度而生发的。大公报的记者几次被国民党当局逮捕,都是王芸生发文斥责而被获救的。

王芸生在主张开放言论的同时,不但主张大环境的自由,更看重的是作为新闻从业者能否在自由的环境中守卫住内心的纯净和自由,他曾经这样剖析过自自己:“假如有一种高明医生,我愿意接受他的检查,看我的身体中是否也有种种可怜虫的血液,假使有的话,我愿意自动把我自己的生命毁灭了,免得给新闻记者贻羞。”他所谓的“可怜虫”正是为了一己私利而违背内心和新闻自由的懦弱思想。

能在内忧外患,民心涣散的年代主导一份报纸赢得广大民众认可与信任的人必然有非凡的才识。王芸生的才识便体现在他的学贯中西和博古通今,这与他早年积累的历史文化修养是分不开的。王芸生在《芸生文存•自序》中就从20世纪开始,将世界局势做了梳理,并围绕“国际均势”分析了几个主要国家的政治走向。他在国难两周年纪念日时,分析了“这两年”的兴衰变故,并从四个部分:不抵抗主义、中央政策的演化、内部的离合以及国民与政府的觉悟方面,结合历史渊源,将中国究竟如何走到了当时的局面进行了系统的论述。王芸生摘掉“正统”与“道统”的眼镜,品评历史上著名的帝王将相与文人学者,在他看来,“由秦始皇到明亡,二千多年的皇权统治,我们的政治可以说就未曾有过清明的时期”。从历代帝王的兴衰,他得出了一个结论:“皇权统治之下,政治不会清明,纵使短时清明,亦如一瞬。”他对历史脉络的梳理,一是为了劝服民众扔掉“封建旧垃圾桶”;二是为了启发民众追求自由,使“人人各有其人格,各有其自己”;最重要的是唤醒民众,做国家的主人、做历史的主人。

众所周知,“引进外资”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提出的一种经济发展战略,王芸生在当时便提出了利用外资来建设祖国,不能不让人赞叹他的思想的前瞻性与先进性。在王芸生看来,引用外资是很顺理成章的发展战略,他说的“所可虑者还是在中国自身”便是担忧当政者没有这样开明的思想和廉洁的作风。1935年,美国经济考察团来华访问,王芸生发表社评表示欢迎。他说该考察团的任务是“增进两国邦交,发展两国商务。”同时也指出“中国商务关系之历史障碍,”即“目前美国之白银政策。”他认为美国大量收购白银,致使中国遭逢“空前之经济困难,”其“严重性贻不下于失土辱盟。”希望美国纠正其白银政策,为中美间的商务关系扫除障碍。王芸生还提醒大家警惕妄图控制中国对外借款的国际银行,在主张引入外资,充实国力的时候,他点明了这个战略的前提是自力更生,这一想法在当今社会依然是非常有价值的。

王芸生在写作评论的时候是怀抱着对国家未来的美好愿望的,他忧国忧民,带着满腔热情和正义感。这种纯洁真挚的写作初衷对于一个评论实践者来说是最重要的,这种初衷也是决定言论成功与否的关键。王芸生尽管具有远见卓识,但他的思考方式依然跳脱不出文人的圈子,尤其是对政治问题的解读。王芸生不是政治家,也非军事家,他对国共双方的期许是相安无事、永远和平,当他心目中的平衡局面被打破的时候,他总是单纯的评判双方的对错。对于社会上的一些贪腐奸佞,他也总以为可以通过呼吁和说教的方式令他们改邪归正,他的一些言论多少带着些书生的稚气,其实这也是文人论证的局限性所在,王芸生受社会地位、研究领域的限制,必然对一些问题认识有偏差,这也是存在于每个人身上的局限性。

20世纪永远地成为了过去,在中国这段多灾多难的历史时期中,王芸生只是众多具有先进思想的爱国报人中的一员,他带着满腔热情投入新闻事业,失望过、苦闷过、挣扎过,却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信仰;他自由不羁、见解独到,以文人之笔评写时事,言语虽有偏颇,却从未偏向过任何一方;他努力为民众拨开迷雾、解读现实,为黑暗中的祖国点亮一盏指路明灯。做为一名卓越的评论家,王芸生身体力行地告诉了所有新闻人应该树立怎样的新闻职业理念,在新闻评论方面,更是为后来者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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