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科技银行的发展及对策

赖建平　王自锋

[摘要]世界上最早创立的科技银行美国硅谷银行,走出了商业银行服务于科技中小企业的道路。我国科技银行已有初步发展,但在风险管理、运营特色及其它机制上存在诸多问题,应在服务平台、风险控制、经营模式和激励机制等方面有更多的探索。

[关键词]商业银行 科技银行 高科技企业

[中图分类号]F11-0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6623(2009)04-0084-04

[作者简介]赖建平(1963—),江西会昌人,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上海浦东发展银行直接股权基金业务部产品总监,研究方向:直接投资和跨国公司。王自锋(1978—),河南漯河人,南开大学经济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直接投资、国际金融。

一、科技银行的由来

国内把专为高科技企业提供融资服务的银行机构定义为“科技银行”,在国外被称为“风险银行”。科技银行贷款的主要对象为科研机构和科技型中小企业等,为技术引进、技术研发、新产品试验推广等与科技创新有关的业务提供服务,而不得用于普通房地产开发和固定资产投资。

最早的科技银行是1982年创立的美国硅谷银行,现已发展成为SVB金融集团(SVB Financial Group),并在纳斯达克上市。截至2008年底,SVB集团资产总额为100.2亿美元,其中贷款55.1亿美元,企业存款74.7亿美元,股本权益为9.89亿美元。硅谷银行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成功走出了一条商业银行服务科技型中小企业的道路,形成了一套独特而成熟的商业经营模式。

SVB集团主要由SVB银行、SVB资本、SVB全球和其他业务等组成。SVB银行主要通过吸收客户的活期存款,对高科技企业发放贷款,获取利差收入。SVB银行是集团中最重要的实体,其利润占集团总利润的70%。SVB资本主要负责集团的直接投资业务。这项业务占集团收入来源的15%～20%左右。SVB全球主要负责在美国之外的业务。除在全美的27家办公室外,SVB在其他4个国家设立了5个办公室,分别是中国的上海、印度的孟买和班加普尔、英国伦敦以及以色列的荷兹利亚。其他业务也围绕高科技企业及风险投资的需求展开。

硅谷银行在SVB金融集团的架构下,为高科技企业及私募股权基金(Private Equity,简称“PE”)和风险投资基金(Venture Capital,简称“VC”)提供综合性金融服务,主要提供融资、存款、支付结算、信用证、收款、证券经纪、投资顾问和资产管理等方面的产品服务。迄今为止,硅谷银行已经服务过3万多家高科技企业。目前,美国获得风险投资的企业中有近一半是其客户。此外,SVB金融集团还投资了349家VC、PE基金,并拥有550家VC客户,这些PE、VC都已成为硅谷银行的重要客户和紧密合作伙伴。

二、硅谷银行模式的主要特征

美国硅谷银行之所以能够在科技金融领域取得巨大的商业成功,在于其形成了一套具有鲜明特征的经营模式:

1.专注服务高科技产业等客户群体。与传统银行不同,硅谷银行只专注于为高科技、生命科学、私募股权和高端葡萄酒市场的企业提供金融服务。这些行业都具有很独特的行业特征,对金融服务的需求也不同于传统行业。

2.拥有知识丰富的专业团队。高科技企业在经营中面临诸多风险,在各个发展阶段对金融服务的需求也不同。硅谷银行拥有熟悉科技专业的服务团队,凭借对高科技企业成长规律的深刻理解,有效控制着融资业务风险,为客户提供切合需求的金融服务。

3.形成了与风险投资机构紧密合作的机制。一方面,硅谷银行从合作中加深了对高科技产业的认识;另一方面,硅谷银行在PE、VC和高科技产业中建立了庞大的客户关系网络。硅谷银行为风险投资及其投资的企业提供金融服务,风险投资则为硅谷银行提供专业支持和推荐优质的客户。

4.提供全方位的综合金融服务。硅谷银行围绕客户不同发展阶段的需要提供全方位的金融服务,深度挖掘客户价值,不仅为客户提供现金管理、贸易结算、信贷融资和外汇兑换等传统银行服务,还为客户提供证券经纪、投资顾问和资产管理服务。

5.有效的风险管控手段。通过先投后贷,硅谷银行运用知识产权质押、与VC合作、直接投资和参股、贷款限额控制和组合风险管理等多种手段,有效控制对高科技企业的贷款风险,使其不良贷款率长期保持在1%以下。

6.分享股权投资收益的体制。通过参与和投贷,分享股权增值收益,硅谷银行能够进一步提高授信等业务的综合收益。但要取得股权投资的收益往往要经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硅谷银行对科技产业有着深刻的认识和长期服务的信念,才能通过股权投资这一机制来谋求长期的获益。

三、我国发展科技银行的实践与主要问题

我国一直在尝试设立为科技型中小企业提供服务的金融机构。 2000年,国内首家专门为高新技术产业提供特色金融服务的科技银行在深圳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内设立。该行首期提供5亿元创业贷款额度,专门满足园区内众多中小高科技企业在产品产业化过程中提出的融资需求。2002年,南宁市商业银行也成立了专门为高科技企业提供融资服务的科技支行,这是广西第一家科技银行。2009年1月10日,中国银监会批准成都银行高新支行、中国建设银行成都高新支行为科技银行。北京、上海、浙江、广东等省市也在酝酿,并即将推出自己的科技银行。

但是,以往设立的这类科技银行在市场竞争中多处于劣势,严重制约了我国科技银行的发展。

第一,此类科技银行没有利用风险投资来回避经营风险,完全由自身承担了绝大部分的投资风险。而硅谷银行只为风险投资基金所投资的企业提供贷款。硅谷银行通过风险投资进行客户甄别,避免了贷款发放前的信息不对称。同时,由于风险投资一般会参与企业经营,硅谷银行间接地依靠风险投资对贷款进行日常管理,有效地降低了贷款风险。

第二,此类科技银行对所放贷企业不熟悉增大了贷款风险,贷款发放后也没有对所投资的企业持续进行监控。硅谷银行只投资于最熟悉的新兴工程产业和生命科学领域,许多员工都有高科技领域的工作经验,并在相关领域有较深的人脉关系。这就使得硅谷银行的专业化优势十分突出,有效降低了与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并能够对所投资的企业进行有效的持续监控。

第三,此类科技银行在业务上与普通商业银行并无二致,利率上也无甚差别,而又固守在科技企业投资领域,在市场竞争中明显处于弱势。硅谷银行的贷款利率比普通贷款要高出2%～3%,甚至5%。

第四,硅谷银行是“股权+债权”模式,而我国发起的科技银行基本是债权型模式。当前阶段,国家不允许商业银行对科技型中小企业进行高风险的直接股权投资,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科技银行的盈利能力和发展潜力。

四、我国发展科技银行的SWOT分析

SWOT分析是将企业内外部条件各方面进行综合和概括,进而分析组织的优势和劣势及其所面临的机会和威胁的一种方法。在进行优势、劣势、威胁和机会的SWOT分析基础上,可以形成四种内外匹配的战略,即SO战略(增长性战略)──依靠内部优势,利用外部机会;ST战略(多种经营战略)──利用内部优势,回避外部威胁;WO战略(扭转型战略)──利用外部机会,克服内部弱点;WT战略(防御型战略)──减少内部弱点,回避外部威胁。

我国在发展科技银行方面的优势、劣势、机会、威胁都需要详细探究,以进一步明确需要完善的地方。

(一)科技银行发展的内部条件分析

1.内在优势(Strengths)

(1)可以解决科技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2005年我国科技活动经费筹集额中通过金融机构的贷款为35.55亿元,仅占总筹集额的51.6%,其中中小型企业仅占21.6%。科技银行可以投放科技贷款,解决科技型中小企业在初创与成长阶段融资难的问题,促进科技成果转化,实现中小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提高。

(2)体现经营模式的差异化。科技银行不同于传统的商业银行:一是贷款客户不同;二是贷款依据不同。商业银行主要依据流动性、安全性和效益性“三性”原则发放贷款,科技银行则通常借助风险投资,构建风险管理架构。科技银行更多体现出商业银行经营差异化、专业化的特征,其支持方式不仅包括贷款融资方式,还采用直接投资方式。

2.内在劣势(Weaknesses)

(1)科技贷款的风险较大。传统理论认为,科技型中小企业具有创新活动不确定性的特点,在没有获得商业成功之前,银行难以评估科技成果的货币价值和企业的风险特性,银行与企业之间这种严重的信息不对称,造成了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贷款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另一方面,虽然有风险投资的先期介入,但是在科技型中小企业中知识资本占总资产的比重较大,缺少可以准确估值的银行抵押物,一旦贷款坏账将提高科技银行的不良贷款率。

(2)单笔贷款的成本较高。多数商业银行偏重于对大企业和大项目的贷款,可以显著降低单笔贷款的成本,提高商业银行的经营绩效。科技银行对科技型中小企业发放的科技贷款,则具有贷款规模小、信用评估花费高、人力资本付出大等特征,单笔贷款的成本相对较高。

(二)科技银行发展的外部环境分析

1. 主要机会(Opportunities)

(1)市场空间巨大。获得商业金融与风险投资机构的青睐和支持,几乎是所有科技型中小企业,尤其是初创企业的企盼。根据全国工商联的调研数据,仅中关村园区企业资金缺口就达400多亿元,平均每家缺280万元。目前中关村企业周转的1200亿元资金中,只有300亿元来自银行体系的借贷,仅为1/4;而靠民间借贷等自救方式解决资金缺口的有600亿元,占1/2。因此亟需科技银行介入,促进高科技中小企业的孵化和成长。

(2)银行资金雄厚。截至2009年3月末,我国银行业金融机构境内本外币资产总额为69.4万亿元。分机构类型看,国有商业银行资产总额36.5万亿元,股份制商业银行资产总额9.8万亿元,城市商业银行资产总额4.5万亿元,其他类金融机构资产总额18.6万亿元。

(3)国家政策支持。2007年,全国工商联在政协提案中,建议设立专门为科技型中小企业服务的科技银行,提供股权与债权相结合的多种融资服务。2008年,北京市颁布的《关于促进首都金融业发展的意见》指出,组建专门支持高新技术企业的中关村科技银行。2009年,中国银监会和国家科技部联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大对科技型中小企业信贷支持的指导意见》,提出要加强科技资源和金融资源的结合,加大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信贷支持。

2. 主要威胁(Threats)

(1)信用评价体系尚未建立。银行本身不具备对科技项目和科技产品的评估能力,而目前此类中介机构的极度缺乏,使得银行对民营科技企业专利技术和研发项目经济价值判断缺乏技术支持。在这种情况下,在科技不发达、科技企业密集度不高的地区,银行往往选择放弃这一市场。整个社会信用担保制度也不完善,缺乏资信评估、贷款信息搜集等中介机构,商业银行也很难通过风险担保来分散和减少风险。

(2)股权交易制度的制约。分业管理体制对商业银行的严格束缚,使商业银行缺乏金融创新的政策空间。创业投资最大的特点就是以股权方式参与投资,而在我国目前的体制下,商业银行是不能直接从事股权投资的。我国还缺乏创业投资的进入和退出机制。由于许多高新技术企业都是中小企业,在现有的资本市场条件下,无论是上市还是购并成本都很高。

(3)风险投资市场也未形成。风险投资的前期发现和推动功能的发挥是决定商业银行后期能否投入的关键因素。风险投资总量不足,高风险由银行独自承担,是商业银行不敢扩大信贷投入的根本原因。2004 年欧洲风险投资投资总额为134亿美元,美国为205亿美元,而我国仅为13亿美元,人均1美元,远远落后于其他国家。

五、关于推动科技银行

进一步发展的政策建议

为了更好地促进我国科技银行的健康发展,本文提出如下一些政策建议:

第一,搭建提供全面综合金融服务的平台,该平台可以是支行,可以是合资的,也可以是新设的;其提供的常规金融产品要包括本外币短期授信、离在岸业务、贸易融资、小规模项目融资、现金管理、资产管理、财务顾问等。不能局限于小额短期授信和在岸金融服务。要形成自己的经营特色,不搞雷同化,以差异化取胜。

第二,搭建与股权投资基金项目合作的联动平台,该项目平台应提供全国、区域、行业的投融资需求信息,通过先投后贷、先贷后投、投贷一体、投贷保一体、项目并购融资多种方式,实现和股权投资基金的联动,组建科技银行的投融资合作团队,率先实现银行内部经营团队的转型。

第三,和中小企业经营中心共享风险控制及授信平台,该平台应该在系统外,但可在科技银行内分设,探索各类物权和知识产权的质押授信新模式,探索与政府财政和科技部门合作的风险补偿机制,探索与担保公司、典当行等机构合作共赢的联动机制,探索与园区机构合作联动机制,使科技银行各类授信贷款做到内有风险控制,外有全方位的联动补偿机制。

第四,体现产品经营特色,全方位保证科技企业的投融资需求。这应体现在三个方面:(1)与信托合作发行中小企业集合债,条件成熟时发行中小企业集合债权基金,形成常规产品,批量满足科技企业的常态需求;(2)与政府引导基金合作,打造投融资合作新领域,在共同投贷、跟投、跟贷方面形成密切的合作伙伴;(3)发挥离岸金融优势,与境外基金、外币基金、离岸基金合作,在外保内贷、过桥融资、收购贷款方面探索新的合作产品,帮助企业境外上市,帮助基金进入境内提供服务便利。

第五,改进完善营销激励机制,调动各方面人员的积极性。在原有客户经理和综合岗位考核的基础上,应对经营科技企业和中小企业的特点进行梳理,此外,还应借鉴股权投资基金的激励机制,使营销人员的劳动成果得到有效激励。

第六,参与股权投资基金的全程金融服务,除了基金托管之外,科技银行可以在股权基金“设立、融资、选项、投资、管理、退出、清分”7个环节参与PE、VC的投融资活动,把股权基金及机构的服务常规化,形成经营特色。

第七,在积累经验的基础上,随着国家政策的调整和经营环境的改善,探索与境外银行合资成立科技银行,探索科技银行与机构合作发行股权投资基金,更紧密地加强投贷一体化,使之成为名副其实的科技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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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Development of Sci-Tech Banks in China

Lai Jianping,Wang Zifeng

(School of Economics,Nankai 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Abstract: The world's first Technology Bank created by Silicon Valley Bank in US, offers successfully commercial banking services to small and medium enterprises. China has developed Technology Bank, but in risk management, operational characteristics and other mechanisms have many problems, should explore more in the service platform, risk management, business model and incentive mechanisms.

Key words: Commercial Bank; Technology Bank; High-tech Enterprise

(收稿日期: 2009-07-20责任编辑: 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