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富之“仁”与“不人”

吴孔峰

盖茨不久前在挪威奥斯陆歌剧院出席一场会议时倡议，富豪们应该将绝大多数财产捐出，并现身说法，说他们将会从中得到快乐。盖茨已将自己约400亿美元财产的大部分捐给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

与盖茨一样，股神巴菲特打算捐出价值370亿美元的股份，加入由盖茨及其妻子梅琳达建立的基金会。

听起来似乎故意想让人咂舌，三四百亿，还是美元，毫不含糊地上下嘴唇一碰，就给了别人。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富好行其德”是很多富人喜欢的事情。《史记》就载春秋时越国福布斯富豪排行榜首位的范蠡，“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与贫交疏昆弟”。是说19年间三次获得千金之富，但三次把这些钱财接济他周围的穷朋友与困难兄弟。他给后人树立了榜样，而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因此他屹立在历史的鲜花丛中，彪炳千秋。

其实这可以用儒家思想的“仁”作以解释。“仁”者，“爱人”也，《论语·颜渊》说“樊迟问仁。子曰：‘爱人”。乐施好善，就是爱人的表现。

孔子是伟大的思想家，他主张“仁”，特别主张当权者“仁政”，可他自己却不怎么实在。子路在卫国出私财济民，孔子知道后教训他说“私以尔食馈之，是汝明君之无惠，而见己之德美矣”。在孔子看来，个人施仁，就是不给政府面子。因为若穷人需要非官方的资助，就表明官方治理无方，搞得很糟，因此一把手就有责任。而在封建社会，敢问责一把手，除非你是真不想干了。受这一思想的影响，汉代独尊儒术后，民间“仁”的发展受到很大束缚，即便有财富，即便想捐出来，也大多局限于同姓宗室，范围扩大些就是同乡或同县。

蔡京为相时，曾在全国普遍设立“安济坊”，以救治贫病老人，它取意于苏轼早年在杭州以私人捐款设置的义诊“安乐坊”。这种“仁”也不过是官方行为，用以体现一把手的爱民。

学者易中天先生说，在他看来，民众并不“仇富”，而是反对“不仁”，民众也不“仇官”，而是反对“不正”。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你有钱就有钱吧，你别“不仁”；你能当官你就当官吧，但你别“不正”。房产大佬任志强就曾高调表示“只为富人造房子”，一边是高房价将贫民堵在小区门外，一边是专给富人盖房子，并给高房价推波助澜。班固有言“亡德而富贵，谓之不幸”。任志强的做法或许算不了什么，就算是“为富不仁”，比起“为富不人”也还差得很远。前不久，杭州市区又出飙车案，让人震惊，藐视他人生命、视之于草芥的车手据说是杭州某富豪家的公子。此后不到一个月广东河源市市区飙车案再次发生。正因为“为富不人”才导致此类事件能在中国频频上演。盖茨、巴菲特们财富与大众分享后才会留一部分给孩子，而中国的富豪却恰恰相反。正如巴金所述，祖宗给后人留下万贯家财，不过是给不肖子孙提供枷锁和死亡。当为富者“不仁”甚至“不人”时，我们也就不难理解这句话了。

佛教传人中国后，宣扬因果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或许，是真的。

编辑惜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