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数百名伊拉克新闻工作者在巴格达市中心举行示威游行,要求保障言论自由和他们的人身安全。他们手举条幅高呼“拥护自由,反对封口”的口号,抗议对媒体的“恫吓和威胁”,要求政府阻止对新闻工作者的暴力袭击。据统计,自2003年萨达姆政权被推翻以来的6年中,已经有多达247名伊拉克新闻记者和媒体从业者因受到袭击和侵害而死于非命。
伊拉克政治重建进程一直被美国视为中东民主改造的“榜样”。当前,表面上看,伊拉克正迅速由专制政体转向民主政体,但是,任何一种制度的存在都是与制度背后特定的政治文化相伴而生的,民主政治不仅是一种制度,更是一种观念和文化。战争可以推翻一个政权,却不能建立新的文化与价值观。
民主政治作为一种“集体游戏”,基本一致且为所有参与者服膺的“游戏规则”是至为关键的,同时,所有参与者之间的彼此信任也是推行民主政治的重要前提。如何看待政治对手、是否愿意分享权力,将直接影响到民主化的前景和发展方向。对当前伊拉克的政治民主化建设来说,至少应保证允许政治竞争,允许政治反对派存在,认同“民主政治涉及公开的权力竞争,没有一个团体有把握稳操胜券,输家必须信守选举结果,赢家必须了解他们并不能永远执政,必须一再竞争。”但伊拉克社会缺乏这些政治文化的基因。
阿拉伯逊尼派、阿拉伯什叶派、库尔德逊尼派构成了伊拉克分裂型政治文化的三大认同群体。历史上这三大群体长期敌对,缺乏共同利益基础,也缺乏基本的国家认同。这种分裂性在萨达姆统治期间实际上进一步加剧了,只是因为萨达姆的高压而长期隐藏、郁积。在当前,这三大群体都认为不同族群之间的政治竞争完全是一种“零和游戏”,一方之所得必然意味着另一方之所失。然而,他们越是依靠他们的密友和亲戚,就会越是按照“我们”和“他们”的标准来看待世界。这样,他们对民主政治的理解,并非基于政治理念的先进与否,而是“自己人”数量的多寡。因此,当前的伊拉克固然使民众可以自由表达意愿,但他们所表达出的不是民主、人权意识,而是维护种族、教派等原初认同的本能意识,一旦听到不同于自己所属种族、教派的声音,反应就十分激烈。用伊拉克诗人哈兹?马吉德的话说,“伊拉克仍缺乏言论自由。我可以对政府发表任何(批评)意见,但一旦我批评政党或宗教,我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
照片中示威者身后的雕像是10世纪阿拉伯伟大诗人穆太奈比。穆太奈比为阿拉伯诗歌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刚健与雄浑,在一千多年里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整个阿拉伯民族,激发出一种宁折不弯、倔强彪悍的民族性格。据报道,萨达姆身陷囹圄时还将穆太奈比的诗集置于枕边,真不知道如今身在冥府的他看到这张图片将会生出怎样的感慨。